裴宗主抬眼看了谢亦泉一眼,虽只是淡淡一瞥,却也让谢亦泉感受到飘渺的恨意,住了口,不敢再放肆。
裴宗主衣袖边晕湿了,谢亦泉试图补救刚刚大逆不道的话,“裴宗主这衣服,要不换下来,我给你洗干净?”
闻言,裴著野嘴角一抽,手一挥,衣袖已在瞬间干透,甚至还有水渍蒸发的雾气。
不用想,肯定是用了某种术法。
裴著野收了茶杯,正了正神色,道:“我是来说正事的。”
谢亦泉眨眨眼,迅速端正坐姿,双手搁在腿上,轻声道:“裴宗主请讲。”
裴著野道:“第一件,你须得通过全部测试,为本座找到机会破坏天如派结界。”
谢亦泉积极拍胸脯,道:“放心吧,我已经通过两次测试了。”只差最后“道”测试。
裴著野却道:“你确定?据我所知,天如派每次招纳新弟子,都得在山脚下筛选很久,如今不过过去七日有余。”
谢亦泉疑惑了,难不成还有其他测试吗?
书里没写,他不知道。
但大抵不是什么大问题,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只是,不怕不来兵不来水,就怕什么都不来。
他们在客栈荒废了一月,师兄师姐不再给予他们新的训练指令。
起初,他们以为就霖光镜一事,需要些时日处理。
可效率显然很低,不符合天如派作风。那便是有其他缘由了。
理由是什么,去问师兄师姐,也是囫囵什么都答不上来,“各位莫慌,到了时间,自会带大家上山。”
这个时间是何时,又不说清楚,于是他们又蹉跎了一个月。
开始有人耐不住寂寞了。
谢亦泉房门被敲响,是隔壁的入门弟子来找他,他想了想这人名姓,“你是?”
“庄铎。”庄铎自我介绍,又给他介绍身边的人,“这位是魏崞,魏兄。”
谢亦泉眼皮一跳,居然还是有正经名字的NPC。
谢亦泉道:“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庄兄左右看了看,小声朝谢亦泉道:“谢兄,可否行个方便?”
谢亦泉看着神经兮兮的两个人,拧眉道:“方什么便?”他这又不是茅厕。
庄兄拉着魏兄就挨着谢亦泉进来了。
谢亦泉稀里糊涂地关了门,回身望着不太礼貌的同门。
庄兄道:“谢兄,你可知?”
“知什么啊?”有话不能直说,玩猜谜吗?
魏兄开口:“当然是咱们这修行之旅啊!”
魏兄继续道:“你可知咱们为什么早已完成两项测试,可迟迟不带我们上山?”
谢亦泉顺着他的话往下问:“为何?”
魏兄:“当然是天如派早已衰败!”
庄铎撞了一下魏崞,示意他小点声。
魏崞:“这事啊,我只和谢兄你说,是因为我们相信你,你两月前的表现我们都看在眼里,你不仅有资质,而且有决心。我们啊,经过一番探讨,实在不忍让你此次希望落空,再次遭遇不幸。”
庄铎接他兄弟的话茬,“五十年前一场恶战,五派四门早已损伤惨重,大家都在休养生息,可为何天如派要遵循以往规矩,招纳新晋弟子?”
这次不等谢亦泉这个捧哏的回答,说的人自己答了。
节奏铿锵,谢亦泉觉着庄兄来修行简直是埋没了真正天赋。
庄兄道:“排除天如派为第一大派不说,只有一个原因。定是天如派那些老家伙借此光明正大地敛财!他们找不到东西忽悠我们了,可不就现在只能晾着咱们了。”
静了半响,两人不再说话,三双眼睛面面相觑。
谢亦泉这个捧哏有了插话的余地,率先打破静默,“没了?”
庄铎和魏崞点头,确定没了。
就这?竟敢打扰他尊贵的午觉时间。
学校不上课难道不应该欢天喜地吗,真是的。
不过说起那场关键的战役,谢亦泉还真挺在乎的。
原著剧情进展便是主角与裴著野的一次次交手。
要说谢亦泉为什么会往后看下去,除了无聊打发时间以外,这个作者还真有一个优点,叙事细节繁多,意味着打戏画面感强。
对于一个从小就爱看特摄的热血中二青年来说,谢亦泉看得很过瘾。
谢亦泉突然意识到一个关键节点,那要是之后裴著野和主角打起来,他站哪队?
抱大腿是件极其讲究的事。
抱对了,后半辈子都无忧了。
而且,谢亦泉这段时间,一直没机会见着主角,他的系统任务进展不顺。
他有了一个邪恶的想法,这俩人要真打起来,到时候他谁队也不站,等裴著野将主角打个半死就行,然后他这个渔翁只需要阻止其他高人来疗愈主角。
谢亦泉细想片刻,觉着可行。
主角有光环,他动不了,那就让能动的人动手。
他正这样美妙幻想着,庄铎喊他,“谢兄还是需要多加思考,是继续在这里没有目标的待下去,还是及时止损回到归处。”
谢亦泉反问回去:“二人又有何打算?”
庄兄叹了一口气,“害,别提了。我俩已经打算就此打住,回到我老家,一起合开酒肆。”
魏兄:“谢兄若是有兴趣,不妨同我们一起去,我们是很欢迎的。”
此番闲云野鹤、悠悠日子,谢亦泉很是心动,恨不得立马点头。但他还记着裴著野给他的交代,他要是完不成交代,估计自己就得交代了。
只能面露遗憾,委婉道:“我还是再考虑考虑吧,不过我以后肯定会去做第一个光顾的客人。”
庄铎:“那好,能结交谢兄这样的真心朋友,那这一趟不算亏,十两银子,值了!”
魏崞也道:“事关谢兄前途之大,自当谨慎思虑,那我们就,有缘再见。”
几人告别,来者出了他房间。
谢亦泉从窗外望下去,许多人开始熬不住背上行囊离去。
来的时候那么多,走得时候也那么多。
谢亦泉看着那一个个移动的人头,心也跟着飞出去了,撇撇嘴,回榻上重新卧眠。
这一觉注定不得安稳,刚闭上眼,就听见权师兄使扩音术让他们集合。
谢亦泉翻身下来,带着满脸怨气抵达中堂。
一下子走了那么多人,队伍也不如先前几次集合浓密。
稀稀散散,谢亦泉随便找了个地站着了。
他左右望望,令人意外的是,楼西居然没走。
这段时间,没啥事做,谢亦泉整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过得可谓一个舒服。
再加上楼西没来找他,谢亦泉这个敏感性格便发作了。
他会想,不是说不怪他吗,怎么不来找。所以果然只是口头的不怪他,实际人少爷心里还是怨他的。
那既然如此,与人相交,不可强求,你不理我,那我也不理你。
就这样,谢亦泉与楼西好长时间没交流,甚至谢亦泉故意避开有关消息动静。
现在避无可避,楼西刚好回头,与谢亦泉打了一个照面。
谢亦泉看着那双透亮的眼睛,一时觉着自己很过分。
更别说,人楼西现在……自然而然地对他笑,无声喊:“一一!”
谢亦泉握拳锤自己胸口,他可真不是东西。暗自阴暗揣测如此小太阳。
谢亦泉十分不自然地扯出一个笑容,手掌僵硬地举起、挥了挥。
楼西回了一个更加明媚的笑容。
谢亦泉头顶阴云更甚。
好在权师兄见人聚集差不多,开始讲话,谢亦泉可算是喘了一口气。
“相信各位,这段时间肯定思绪繁多,”权相宜颇有一番大师兄的样子,“肯定有想我们是不是骗了各位,或者是故意耍各位。”
“这次,给大家一个机会,大家有什么想问的,畅所欲言、一吐为快,和我们讲讲。”
底下躁动起来,有人问:“权师兄,我想问,对于好不容易招进来的弟子,他们就这样走了,真的一点都不阻止吗?”
“这位师弟还真是提醒我了。”权相宜转向姚摇梨,嘱咐道,“向师弟们收取的报名费退了吗?”
姚师姐道:“退了。向循已经在着手了,我们还争取给每一位离开的清贫学子多增添了五十两。”
底下人彻底懵圈了,“你们到底卖的什么药?”
权师兄笑眯眯地说:“此言差矣,本派只炼药,可不卖药。”
又有人道:“你们莫不是在偷偷观察我们,想看看我们会不会走,是不是真心想要修炼?”
权师兄但笑不语。
底下人:“可别给他们戴高帽了,指不定这又是戏弄我们的一环。看着我们两月没事做,像一个傻瓜一样天天转悠,指不定他们看着多欢乐呢。”
“要我说啊,趁早离开。不是说还倒贴五十两吗,钱给我,我绝不多待。”
姚师姐道:“这位师弟,恐怕你没听清楚我方才的话,我说的是给家里困难的学子一些微薄资助。据我们所知,你报名填的资料,家里可是经商的。”
那人无理道:“我才不管,这钱你给谁不是给。再说了,本少爷在你这里可是什么都没学到,还睡得差吃不好,我没砸你场子就不错了,现在给我一点弥补又怎么了?”
姚师姐尽可能理性道:“这位徐师弟,你要知道本派经费有限,只能给到真正有所需求的人,我们只能退还最开始你所缴纳的报名费。”
徐师弟脾气起来了,估计是没经历过如此苦日子,还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最重要的是有人敢忤逆他。
徐师弟一下子踢翻椅子,吼道:“这天如派也不过如此嘛,下山后我就要给我爹告状,说你们这啊,简直就不是人呆的地方!到时候让你们往后都招不到生。”
姚师姐也是一个火气大的人,当场上前几步,“我们如何亏待你了,包吃包住好几月,可曾有过打骂责罚?”
徐师弟捻了捻自己手指,“你们是没怎么亏待我,可是这只有我知道啊,你觉着那些乡野穷鬼,会不信吗?”
让姚师姐面对阙星宫这样的恶人倒还好,让她面对如此无赖小子,简直天方夜谭。
姚摇梨当即看向权相宜,眼神示意他能不能现在给他下失忆术。
权相宜摇头否定,道:“徐师弟尚且还穿着本派校服,就不可擅自对其施展损害神灵的术法。”
姚摇梨抱臂跺脚:“有时候这规矩真烦人!”
权相宜:“就算要施,也得按规矩来。若是徐师弟下山返乡,这失忆术才能实行。”
他们说话声音不小。
徐师弟听见了,更加气愤了,又像是终于抓住一个可以尽力污蔑的点,十分得意:“好啊,口口声声说残害同门为禁忌的天如派,居然擅自给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下咒!你们如此可恶行径,那些信任你们的人,何其无辜,又当如何作想?”
权相宜道:“徐师弟误会了。我们这失忆术是为了大家好,此番向道之行,既已下山,便是选择另外道路。若是不消除相关记忆,怕是往后辗转反侧,痛心疾首,后悔这次决定。可溪水尚且不能回流,人生若是一直被小小遗憾困住,岂不是对不起你们。”
徐师弟可听不进去任何辩解的话了,他找到为自己谋更大利的法子,“可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你们的错,你们什么都没教!本事不够就敢招纳那么多人,野心很大嘛,发现自己吞不下了,就遣散,还为自己找这么多借口,天如派可真是不负责啊!”
权相宜:“徐师弟,能否好好听我们一言。我们并非故意遣散,而是这是测试的一部分。本派需要的是真正向道之人,哪怕资质差点也不妨事,只要持有恒心,我们照收不误。最开始便说了,修行之路漫漫,连这短短两月都熬不了,又怎能去熬那长长人生坎坷。”
徐师弟“嗤”了一声,“现在又搬出修行,呵,反正你们正说反说都有理呗。当我们那心理测卷白做的啊!”
权相宜:“非也非也。那只是明面上的测试罢了。徐师弟,你对本派偏见深重,你若真心修道,今日激进之言,你日后必悔之。”
徐师弟:“还谈往后个屁!本少爷现在就后悔了,我要黄金,还要修炼秘籍,你们不教,我自个练!”
狮子大张口,姚摇梨起势,恨不得给他一个教训。权相宜拦住她,面对徐师弟:“徐师弟,你这,何苦为难……”
话音未落,徐师弟道:“不给是吧,那我就砸了你这些破玩意!”说着就行动,木椅被摔碎,这还不够,复又跑出去,不知从何处寻出一把锯子,锯掉了庭院那棵生长的云松枝桠,绿翠哗啦啦落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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