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内的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
男人长相很斯文，但身上却有一股桀骜不羁的痞劲儿。
不止在看苏覃时不友善，看两个小朋友时的目光都很凶。
温若辰又怂又刚，刚还怕得缩在苏覃身后，这会儿又凶巴巴地瞪着他，“我又没做错。”
苏覃扯了扯她的手，但温若辰委屈地仰起头看她。
苏覃立刻心软，再不做任何动作，反而看向男人，无声对峙。
暗流涌动。
苏晟光不疾不徐地开口：“周小公子来了啊，令尊近来可好？”
周少游扯了扯嘴角，朝苏覃露出一个轻蔑的笑，随后礼貌地朝苏晟光问好，“前些日子刚做过检查，一切安康。”
苏晟光从楼梯下来，“今日是来请周家两位来做客的，何必一来就弄得不开心呢？”
“晚辈也不想。”周少游态度很好，“只是苏小姐的两个女儿对舍妹的评价确实太过苛刻。”
周少游轻笑着：“舍妹自幼被家中宠坏了，天真不喑世事，因着跟苏小姐关系好，今日才赴了这趟约。但没想到刚登门就被人侮辱，苏伯伯是看着舍妹从小长大的，想必也不会让她受这种委屈。刚才是少游唐突。”
一字一句，文绉绉的。
温若辰在那儿低声问：“他在说什么呀？”
苏若星摇摇头：“他说的不是好话。”
温若辰吐了吐舌头：“笑面虎。”
苏覃把她俩的小话听得一清二楚。
这两小朋友胆子确实大，这边都在声讨她俩了，她俩还在窃窃私语。
苏覃把两小孩儿护得更紧。
“苏若星，温若辰。”苏晟光冷声喊她俩的名字，“跟周阿姨道歉。”
周明溪站在那儿不知所措，迷茫又委屈地看向苏覃。
但苏覃只跟她短暂的对视便避开。
苏若星回头，亮晶晶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苏晟光，毫不畏惧。
尽管她一只手还抓着苏覃的手，汗津津的。
苏晟光声音愈冷，“苏若星。”
苏若星抿唇，倔强地看向他：“我在这里。”
“向周阿姨道歉。”苏晟光威胁道。
苏覃立刻站到苏若星身前，将她和苏晟光隔开，“她们今天说的话我全权负责。”
“如果你想道歉，你就去道。”苏覃说：“不要为难我家小孩儿。”
苏覃又瞟了眼周明溪，本来想当众撕破脸，但顾及还有小孩儿在，犹豫之后又没说。
只看向周明溪道：“周小姐，我为我家小孩儿刚才的话感到不好意思，但她们说得也没错，你刚才的话确实越界了。”
周明溪委屈：“苏覃姐姐~”
“就是这种。”苏覃冷声：“我妈没有再多给我生一个妹妹，所以你不必如此。”
苏覃回头看向苏晟光，“还有事儿吗？”
苏晟光捏紧了拳头，威胁地喊：“苏覃。”
苏覃岿然不动：“有事就说。”
语气桀骜。
“你！”苏晟光气极，但深呼吸了一口气道：“你和那个女人的离婚手续办得怎么样了？”
苏覃：“……？”
两个小孩儿不约而同地仰头看向苏覃，眼里盈满了泪，雾蒙蒙的。
苏覃顿时慌乱。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苏覃立刻驳斥：“我跟温云雾感情很好，孩子都这么大了，怎么可能离婚？”
苏晟光冷声：“那这光大集团……”
“我不要。”苏覃立刻拒绝，“你要是用这个来威胁我，大可不必。”
苏覃拉着两个小朋友往外走，走了几步后忽地停下来，回头看向苏晟光：“你好歹也是她们的长辈，能不能不要为老不尊？”
苏晟光：“……？”
—
苏覃带着两个小孩儿从苏家开车出来那一刻，觉得自己酷毙了。
即便别墅里还在摔东西。
苏晟光在气得骂“孽女”，她依旧义无反顾地离开。
尽管那人顶着一张和她爸一样的脸，可是表情管理差远了。
还有语气。
苏覃不喜欢那种居高临下的口吻，仿佛一切都是恩赐。
更何况，女人都带到家里去了。
很讨厌。
苏覃在车上叮嘱两个小孩儿，不要把老宅的事儿和温云雾讲。
又开车去饭店打包了一些菜回去。
几乎是和温云雾前后脚进门。
两人并排停车，苏覃先带着两个小孩儿下车。
隔了会儿，温云雾才慢悠悠地从车上下来，依旧是上午那身装束，但她的妆几乎没了。
苏覃回去以后先安排两个小孩儿洗手，侧目望了温云雾好几眼，但温云雾没什么表情，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无法自拔。
温若辰洗完手后出来粘着温云雾问：“妈咪，你不开心吗？”
温云雾摇头：“还好。”
即便温云雾兴致不高，也还是细心地哄小孩儿：“今天放学以后去哪了？有没有作业？”
“我和姐姐在学校就把作业写完啦。”温若辰窝在她怀里，不安分地蹭来蹭去：“我们刚才去老宅啦，就是爷爷家。”
“那怎么没吃饭？”温云雾问。
“爷爷家里有客人。”温若辰说：“我妈和客人吵架，我们就被赶出来了。”
正在一旁拿餐具的苏覃：“……？”
“她怎么和客人吵架？”温云雾声音很温柔：“有没有吓到你和姐姐？”
“有呢~”温若辰撇嘴：“ 那个客人太凶巴巴了，我和姐姐差点都被吓哭了。不过我妈好厉害的哦~”
温云雾轻笑：“有多厉害？”
“她跟爷爷说，不要公司了。”温若辰掰着手指，“要我们家人在一起耶~”
温云雾闻言瞟了眼苏覃。
餐桌上悬着暖黄色的灯，她正穿着浅蓝色的针织衫摆放餐具，袖子撸上去一截，露出白皙的胳膊。
手腕上戴着江诗丹顿的新款，银色在暖黄灯光下熠熠生辉。
正好苏覃回过头，和她的目光对上。
那是双很认真的眼睛，仿佛内里有万千银河。
温云雾率先避开。
苏覃随即回过神，“吃饭了。”
温若辰从温云雾身上蹦下来，然后拉着苏若星坐在餐桌前。
苏覃给温云雾递了双筷子，两人并肩坐在桌前。
暖黄色的光落在每个人身上，两个小朋友面前是两杯温开水。
菜里所有的辣椒都已经被挑了出来。
苏覃还问她们要先喝汤还是先吃饭，两人异口同声说要饭。
苏覃把米饭给她们舀上才拿起筷子吃起来。
家里陷入了一种温柔的安静之中。
吃到中途，温若辰打了个嗝，她立刻用手捂住嘴，眼睛瞪得圆鼓鼓的，看了眼温云雾又看了眼苏覃。
苏覃给她递了一张纸，但她拿下手以后又打了个嗝。
更心虚了。
苏覃却笑着，“慢点儿吃。”
温若辰撇嘴：“嗷~”
苏覃伸手给她擦掉嘴上的油渍，温若辰怔怔地看着她。
“傻啦？”苏覃在她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吃饭。”
温若辰立刻低下脑袋，都快要埋到碗里，声音闷闷地：“你还是第一次对我这么好呢。”
苏覃：“……”
“你以前从来都不陪我们吃饭的。”温若辰说着都快哭了：“我以为你不喜欢我们。”
苏覃听着心疼，走过去低声哄道：“你们是我的家人呀，我怎么会不喜欢你们呢？”
温若辰别过脸看她，鼻子和眼睛都红红的，眼泪就挂在眼角，看上去像个小可怜。
“真的？”温若辰不确信地问。
苏覃点头：“是啊，我真的好爱你们哦。”
温若辰鼓着腮帮子，“那以后都可以陪我们吃饭吗？”
“可以。”苏覃摸摸她的脑袋：“我还能接送你们去学校。”
温若辰顿时高兴起来。
就连苏若星也翘起了嘴角，但她又偷悄悄用手把嘴角的弧度摁下去。
—
苏覃见温云雾的状态不好，吃完饭后把碗碟都放进洗碗机里，然后带两个小朋友去做学校布置的手工作业。
又带她们洗澡，给她们吹头发。
忙完一整套流程已经九点半，两个小朋友也累得够呛，躺在那儿没多久就睡着了。
苏覃躺在她们中间，差点儿也跟着睡着，还是温若辰那不安分的脚踹了她一下，才把她踹醒。
醒来后给她们盖好被子，关了台灯，苏覃这才出来。
有一种奇怪的满足感。
这种忙碌的生活是苏覃从来没经历过的。
她的前半生都献给了学习和工作，尤其是进入投行以后，因为是Top级别的公司，她几乎铆足了劲儿去做。
可现在，她没有工作，带着两个小朋友上学，放学，陪她们无理取闹。
也很快乐。
苏覃出来时伸了个懒腰，径直往楼下走。
厨房的灯还亮着。
她还以为是自己没关灯，结果下楼以后看见温云雾正站在厨房里。
微波炉发出“叮”的一声，里头的灯灭了。
苏覃就站在门口，没有惊扰她。
安静地看着她发呆。
温云雾站了会儿，眼睛就水朦朦的。
苏覃这才温柔出声：“你今天去见谁了？”
温云雾猛地抬起头，四目相对那瞬间，一大颗泪从温云雾眼睛里掉下来。
苏覃的手落在背后，紧紧摁着门框，低声说：“你别哭啊。”
温云雾摇摇头，抬起手把眼泪擦掉，转过身颤抖着手打开微波炉，那杯牛奶安静地躺在那儿，被昏黄的光照着。
越是想要压抑的情绪越无法压制。
苏覃走到温云雾身后，低声问：“怎么了？”
温云雾张了张嘴，想说话，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她回头，稍稍仰头就和苏覃对视。
苏覃轻抿唇：“别哭呀。”
温云雾的眉心皱成了一座小山，眼睛红彤彤的，像只兔子。
苏覃悬在身侧的手几番蜷缩，尔后别过脸，“我不看你。”
温云雾和她只隔着半步距离。
苏覃温声说：“今天把肩膀借给你，哭够了就别再难过了。”
她的目光落在厨房的墙上。
不一会儿，她的颈间埋入了温热的脑袋。
温云雾的鼻息悉数落在她颈间皮肤之上，眼泪也渗入肌肤之中，她沉闷地哭。
沉闷的难过。
苏覃的手缓缓落在她背上，轻拍了几下。
苏覃温声安慰：“都会好起来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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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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