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乘舆服御、宗庙的各色供具、六宫妃嫔所用之物、官府之中的器皿,你们搜刮得一干二净不说,还恬不知耻地往官员和百姓家中索要!”
“这些不够,你们还有招!一面威胁百姓,不交出金银,金兵就会将‘男子杀尽,妇女虏尽,宫室焚尽,金银取尽’。一面又贴出告示,不交金银者斩,亲属奴婢等告发者可得所获一半作为赏银。”
“王孝迪王中书,你这‘四尽中书’的名声可真够响亮!你们这群宰执,为了给金人当一条好狗,也真是足够的宵衣旰食、殚精竭虑!”
“大宋的史书上,一定不会缺了你们的鼎鼎大名和英雄事迹!”
直面赵栎杀气腾腾的眼神,众多主和派齐齐垂下头,被点到名的软骨头李棁默默垂头往人群后面躲,王孝迪更是恨不得直接将脑袋埋进土里去。
李邦彦也往后缩了缩,然而环视四周,只见一片齐刷刷的官帽展角,李邦彦硬着头皮答道,“成国公误会我等了!我等虽是委屈求和,却绝非贪生怕死!乃是为江山万民所计!”
“一者当日金军攻势猛烈,将士伤亡惨重,京师危在旦夕,使者伏低做小,令金军起骄奢之心,只为稳住金军、保全京师。”
“二者自真宗皇帝做主签订‘澶渊之盟’,我大宋与辽国得享百年和平,其间社稷安定、百姓富足,何人不称颂?”
“越是回忆往昔,我便越是心痛如今山河破碎、百姓罹难、血色漫天。若付出几座城池、几许岁币,便能换得往日之祥和,就算背负再多骂名,我也绝不会退缩!”
从初时的心虚,李邦彦越说越是理直气壮、慷慨激昂,说到最后更是摆出一副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模样。
“我呸!”赵栎冲李邦彦狠狠啐了一口,一脸鄙夷地扫视所有主和派,“你们这群恬不知耻的东西还有脸说?!”
“打了胜仗还给人送钱,傻子真宗得意洋洋,你们不说为他一雪前耻,反把他的丢人行径发扬光大,结果还在这里沾沾自喜、自鸣得意?!你们是不是跟他一样傻?!”
晃晃脑袋,赵栎不为难自己去理解奇行种的想法,更正道,“不对!说你们是傻子都侮辱了傻子!至少傻子跟人打架争吃食,打赢了不会反把吃食送到敌人嘴边去!”
“成国公此言大谬!”又有一人出列反驳。
赵栎抬眼望去,是原太子詹事耿南仲,赵桓继位便提拔为资政殿大学士、签书枢密院事。哦,不对,前几日刚免了签书。
又是一个坚决的主和派!赵栎磨了磨牙,静静看他还能放出什么来。
耿南仲整了整衣襟,慷慨陈词,“真宗皇帝陛下定下‘澶渊之盟’前,我朝与辽国连年征战,军士伤亡无数、边境民不聊生。而一年军费三千万银绢,更是令天下百姓同样困于赋税役力。”
“真宗陛下不以名声为念,以百中取一之耗费,换得天下太平、百姓乐业,更展现我大宋泱泱大国之风范,实乃大大的圣贤明君!”
“如今天下情状一如真宗朝,正该效仿真宗陛下,舍小为大,以卫大宋江山、天下百姓!”
看着耿南仲因激动而涨得通红的脸,又看看殿中众多面露赞同的大臣,赵栎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看来殿内还有不少人赞成这二位,来来来,我们来细分一下,赞同议和的站到这二位身后,赞同反击的站到他们对面。”
朝臣都被赵栎这一出弄得满头雾水,齐齐拿眼神去望御座上的赵桓。
赵栎跟着看向赵桓,“我让他们直观地表达一下各自的观点,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一直在旁看戏的赵桓愣了一下,有这么一位强势果敢又不觊觎座下龙椅的外援,为自己冲锋陷阵分忧解劳,赵桓十分乐意作壁上观。
毕竟对这么一个大喇喇展现自己身具神力、刀枪不入的家伙,就算他多有隐瞒或是另有目的,赵桓也不敢赌他有没有当场弄死自己的能力。
如今既然赵栎坦诚自己没有野心,赵桓便也直接后退一步,给他机会完成他所谓的任务。
等这个过客离开,他或者他的儿子再和和气气地重新掌权,赵桓完全能够接受。
只因他虽是皇帝,但如今风雨飘摇,群臣心思浮动、还有太上皇帝在外使绊子,他这个皇帝的权威又能有几分?
赵桓早就做好了当个吉祥物的心理准备,不想赵栎却当场问到他头上,他迅速回神,对赵栎露出一个信任的笑,“一切都依成国公所言。”
“你们赶紧选,想议和的站到李邦彦身后,想反击的站到李邦彦对面!”
赵桓刚刚板着脸对朝臣下完命令,李纲与种师道齐齐踏步,走到了李邦彦和耿南仲的对面。
余下朝臣们面面相觑,先后举步,默默选好了自己的阵营。
一片清爽中肿了半张脸的吴敏太过夺人眼球,赵栎都忘了自己当时是如何从主战派中把他抓住的!
嫌弃地别开头,赵栎也不急着细看主战派人员,只将目光投向了主和派。
“众位皆是主张议和、赞同以岁币换太平?”与每个主和阵营的朝臣对视过,赵栎正色问道。
“正是!”李邦彦朗声应道,其后的朝臣也纷纷点头应答。
“好!”赵栎狠狠地一拍巴掌,盯住了默默带着禁卫们站到外围的王宗濋,“王殿帅来来来,你立马带齐人手,前往这些赞同议和的朝臣们家中,将他们所有家产全部收纳整理,送入国库!”
“什么?!”
“赵郎君这是何意?”
“无罪而抄家!真是胆大包天!”
“目无法纪!”
“无法无天!”
“便是外界来客也不能在大宋任意胡为!”
……
主和派朝臣大惊失色,质疑怒骂尽皆有之。
李邦彦越众而出,对赵桓俯首,“陛下!成国公无视法纪、肆意妄为,请陛下为臣等做主!”
为他们做主?赵桓轻抚自己胀痛的脸庞,他被打的时候这些朝臣可有一人上前救护?如今竟还有脸求他做主?是想让他再被康王打一顿?
赵桓冷笑一声,努力对赵栎摆出温和的表情,“众位莫急,朕相信成国公说出这话,定然有其缘由。”
有其缘由?言下之意是只要有了借口,陛下就任由这个赵栎行事?
朝臣们心惊肉跳,急急抬头想要继续求情。然而在视线触及赵桓的猪头脸之时,又不约而同默默低下了头。
皇帝被人当廷暴打,却还要顶着伤脸看他在朝堂放肆,明摆着是因赵栎身具太祖皇帝所赐伟力,故而皇帝拿他完全没办法啊!
同样的,他们有法子对付这个身中刀剑而毫发无伤的赵栎吗?答案是没有!
主和派朝臣们霎时欲哭无泪,只想问问方才的自己,为何在明知成国公反对议和之时,偏要跟他对着干啊?!
看到朝臣们追悔莫及的表情,赵栎默默感谢怨界,若非环境特殊,这群墙头草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露出破绽?
掩下窃喜,他大义凛然地回答赵桓的问题,“众位臣工为天下百姓一心求和,如今朝中无金银,百姓家财亦在之前便被搜刮殆尽。”
“以我之浅见,众位臣工定然愿意献出家财充作明年岁币,以免除百姓之赋税。莫非,”
赵栎停顿下来,眼神威胁地扫视那群垂着头的大臣,“竟是我猜错了众位的心思?”
此问一出,半晌无人应声。说赵栎猜对了,他们该如何拒绝捐献家财?说赵栎猜错了,主和派那些爱惜百姓的言论岂不全成了空话?
看着这群朝臣脸上变换不定的神色,赵栎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御座上的赵桓也忍不住黑了脸。
他是优柔寡断、耳根子软,在主战主和之间摇摆不定,但他每每倾向主和,也是因这群大臣摆出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将主和为国为民说得是天花乱坠。
没想到他们实际上竟是只做嘴上功夫,却半点实际也不肯付出!
左等右等无人出声,赵桓忍耐不住冷笑两声,讽刺道,“成国公说得不错!众位一心为民,莫非竟不愿舍出家中余财?”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朝臣也不敢再说推脱之词,李邦彦第一个俯首,“陛下明鉴,非是臣吝啬,然家中人口众多,又因子嗣婚嫁耗费不少,如今不过勉强过活而已。”
“不过天下大事为重,臣愿献出家中所有金银以充岁币!”
虽然是先诉苦,再送钱,但总算不全是骗他的空话,赵桓的脸色微微好转。
主和派朝臣们敏锐地发现赵桓的变化,心中暗喜,纷纷出言附和,“宰执所言甚是!”
“如今厚嫁之风盛行,几场嫁娶便要耗尽钱财!”
“臣出身寒微,如今尚有一女待字闺中!”
“臣家中七女,实是有心无力啊!”
你一言我一语,诉完难处,见赵桓面色更为和缓,又有大臣道,“天下大事为重,为了陛下和百姓,臣愿同宰执一样,献出家中所有金银以充岁币!”
“臣等同样愿意献出金银以充岁币!”
听得众臣齐声表态,赵桓满意地点头,正要开口,却见赵栎笑容中的讽刺意味更重,不由向他投去询问的眼神,“不知成国公有何见解?”
本章开头官员索取金银的描述来自于李纲的《靖康传信录》
还有对皇帝的称呼,我查到,宋朝正式场合和行文应该是用“陛下”,平常口语用“官家”“大家”都可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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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已替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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