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文现在身在何处?”
霍曜随手把面具一扔,撞翻了茶盏叮啷作响,烦躁地瞥了一眼毫不在意,坐在主位继续质问。
这两日,崔文迟迟不归,睿王疑心试探,睿王妃的疯言疯语……让原以为准备充足的霍曜只能用怒气掩盖内心的惶恐。
崔甘低垂着头颅,目光停留在沾满茶渍的面具上,抬眸冷冷提醒对方,“世子不会随手乱丢东西的。”
霍曜的忍耐到了极限,猛然起身一个箭步冲到崔甘面前,双手拎起他的衣襟,威胁道:“你家世子已经死了,死之前让你们全权听从我的吩咐。你听不懂这话吗?”
“若不是崔文需要秘密下葬他的尸身,你以为我愿意把你留在身边?”
霍曜紧紧逼近崔甘,近在咫尺的距离,鼻尖的血腥味更加浓烈。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给我滚!”
霍曜的粗鲁蛮力让崔甘包扎好的伤口再次渗出血。
崔甘捂着肩膀,直勾勾地盯着霍曜,“若世子早知道你这副真面目,根本不会让你代替他的位置!”
听到这话,霍曜意外冷静下来。
唇边勾起冷笑,猝不及防五爪大力扣住崔甘的伤口处,新鲜的血迹很快洇湿褐色外衫。
“若你家世子真的信任你,也不会在死前才告诉你李代桃僵的计划!”
崔甘红了眼,却不是因为疼痛,而是认清了自己的确是霍曜口中没用的东西。
陈家。
圆安能留在陈家,离不开兰姨娘的大力劝说。
陈母这日未午睡得了闲空,拉着陈岁整理起几匣子陪嫁的地契庄子等。
每匣子中都是厚厚的一摞,比茅房每日预备的厕纸都要厚实。
陈岁无声感慨了一番。
陈岁问陈母想要挑出什么类型的地契赠送给兰姨娘,陈母却只道让她随便看看。
“……”陈岁听话地随便看了看,一看才知晓,原来陈母手下有这么多种类的铺面。
酒楼茶庄客栈,米店粮油铺应有尽有,码头货运也分了一杯羹。
陈岁再次感慨了一番,余光瞥见匣子上盖有微散的亮光,定睛一看,原来是烙上的一金黄印记。
印记有些模糊不清,但依稀分辨出是个“食”字。
该不会是……衣食住行里面的“食”吧?
带着这个念头,陈岁翻开手边的两个匣子,上盖依旧烙印的“食”字。
转念一想索性直接起身,打开所有木匣子,结果如陈岁所愿,凑齐了“衣”“食”“住”“行”四字烙印。
陈母见她如幼年时一样无缘由地开始调皮捣乱,莞尔一笑,招手把人唤了回来,谈论正事。
“这些是给你的。”
话音还未落,陈岁接入手中一摞厚厚地契,下意识瞄了眼陈母面前打开的匣子。
匣子上盖是个“衣”字。
再翻看手中的地契,都是一些成衣水粉的铺面。
“娘亲?”
陈母解释道:“采篱打听胭脂铺的消息哪瞒得过旁人。认出采篱的掌柜便和管家知会了一声。”
虽不知其原因,陈母还是愿意把地契交给陈岁,就当给她练手。
“你只管放心去做。”陈母握着陈岁双手轻轻拍了拍,大气保证道:“赔了有娘亲兜着。”
满屋的地契匣子,若结果失败,陈岁相信陈母真的能兜住。
此时陈母也是如此想的。
陈岁从中挑出一家不逊于宋青名下的胭脂铺,名为千颜阁。陈母也把相应的账簿一并交给她。
账簿记载的密密麻麻,但条理清晰,每月每季每年的营收一目了然。
陈岁草草翻看近五年的记录,收支差别不大,而且都是同一人所录,角落所印私章为宋。
宋管事。
陈母有提过,这位宋管事是跟着黄老爷子的老人,在一众管事中很有威望。
陈岁觉得他除了有威望外,还很有本事。
这三年中,霍晗与程心安联手把现代美妆以及营销手段在京都城内耍了个透彻,再有宋青紧随其后见缝插针,两面夹击之下,宋管事所掌管的胭脂铺营收依旧如往年。
这不仅仅是有本事。
陈岁合上账簿,决定会一会这位宋管事,辨一辨到底是真有本事还是做了假账。
陈岁出府的事马上传到陈母耳中。
陈母听到点了点头,手上动作未停继续挑选着,拿出一张书斋的地契放在一边,一旁的嬷嬷憋不住话了。
“夫人,大姑娘还未上手就挑了个最厉害的管事会不会……”
陈母笑着摇头,脸上没有丝毫担忧的模样,“那些小管事听从岁岁的姓氏和身份,根本不用费心力;只有收服呼风唤雨的大管事,才算真正掌管名下的产业,不然也就是个名头好听的傀儡。”
“继续派人打听,看宋管事和岁岁谁先出招。”
陈岁丝毫不知陈母的谋算,找采青借了身旧衣裳,带上帷帽,出了府。
长街上人头攒动,此时正是上半天最为清凉的时刻。
陈岁未直奔千颜阁,而是先去了宋青名下的香粉阁。
比长街上更热闹的是香粉阁大堂,因为新品“娥皇女英”上柜即买一赠一,哪怕要价虚高,动心的姑娘家直接掏出了荷包。
陈岁四处打量了几眼,打算离去时,被人拦住了脚步。
“陈大姑娘?”
是宋青。
一时之间,陈岁莫名心虚起来,不知该不该回头。
“陈大姑娘穿成这般来此,不知有何贵干?”
这下,不得不回头了。
陈岁挑开帷帽一角,露出半张脸。
“恭喜宋大姑娘觅得良人。”
听此,宋青皮脸上虚假的客套笑容也维持不住了,靠近陈岁附耳低斥道:“当日陈大姑娘若愿意帮我,我也不会随便找个男人定下终身,还险些改不了户籍。”
当日黄天和带陈岁离去,宋青便知嫁入黄家是行不通了。为了不当秀女,只能带着提前选定的男子去衙门改户籍,结果却被宋家叔伯使了绊子,买通了录籍的小吏拖延时间。
若非黄家再次出面,宋家叔伯赶走宋青夺取掌家之权的计划就成功了。
宋青把失败的缘由全部记恨在陈岁头上。
今日见陈岁偷偷摸摸来此,定要羞辱她一番以解心头之恨。
“陈大姑娘前几日派丫鬟来打探,今日又换了身衣裳再次登门,该不会是来偷师的吧?”
这话,宋青未压低声量,不管陈岁目的为何,摆明了是让她难堪。
“陈大姑娘家大业大,哪里瞧得上我们这三瓜两枣?”搭话的是王小翠,昂着头一脸嗤之以鼻的样子。
“话可不能这么说,咱们香粉阁也是有过人之姿的,在场的姊妹不都是慧眼识金之人吗?”
说这话的,陈岁不认识。
垂眼看她手中拎着众多胭脂水粉,各个价格不菲,身上的缎子却已开线变形,陈岁有理由怀疑她是个托。
这么好的戏台子,宋青极力挽留她,陈岁再不上去唱一场,岂不是很不识趣?
陈岁向来是识趣的人,当场掏出五十文向王小翠买一套“娥皇女英”。
王小翠转头看向宋青,大堂众人眼睁睁地看着,宋青不敢不卖。
她倒要看看陈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知各位姐姐平日用量多少,我就拿我自己举例吧。”陈岁拆开油封,用无名指沾取膏体在手背上打圈。
举起手背向众人展示一圈后,陈岁问道:“我这个用量不算浪费吧?”
“年轻就是好,一点点就够了。”有位妇人摸着自己的脸庞羡慕地说道。
“我脸上有斑点,还要用一倍多呢……”
众人齐齐回头看向出声之人,然后再齐齐点头。
“陈姑娘这个用量还是省着用的呢。”
有人说了句公道话,众人也没反驳的意思。
见此,王小翠也不好作妖。
陈岁见为自己发声的青衫女子,颔首谢过。
然后在众人紧盯她下一步动作时,猛地把所有膏体都挖了出来,均匀地摊涂在手背手腕上,然后用指甲画出一道道印子,分成小小的正方格子状。
在众人吸气疼惜声中,陈岁“一、二、三、四、五”的数了起来。
随着数字一个一个的增加,宋青不安的心跳动到极点。
“十七,十八?”陈岁佯装吃惊地再次确认道:“居然只能用十八次?这还是我省着用的……”
兀地,陈岁开始算一笔账,“我要若长了斑,上了岁数,又或者和家中姐妹一起用它,一盒都用不到十天!”
“一盒五十文钱,一个月用三盒就是一百五十文,一年一千八百文,约莫二两银子,天啊,居然这么贵!”
“贵什么贵?我们一直是这个价格!”
“王小翠!”
王小翠努力闭上嘴,可见掏荷包的众人有被陈岁说动的意向,便忍不住了――“买不起就滚,当谁稀罕你们这点钱!”
说出的话如泼出的水,宋青只觉天旋地转,连斥责王小翠的念头都没了。
连忙让丫鬟把所有人请到二楼赔罪,不然让她们直接离开后果不堪设想。
你问我来干什么的,我是来跟你搞商战的。
最高明的商战,往往是对家的猪队友主动犯错。
所以,这次不要再怪我喽。
混乱中,陈岁抹去手腕上的膏体,轻笑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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