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钟毓出现在《贾榛》的试镜场地。
卫磐岩亲自派车去接的人。
刚下车,他就将人抱了个满怀,笑拍两下男生的肩膀,“现在不担心我是诈骗了?”
钟毓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我做了功课。您不是骗子。”
他先在网上检索了卫磐岩的信息,媒体最常见的字眼是“天才导演”“带一个红一个”,事后他问了一些朋友,甚至跑了一趟警察局,请对方帮忙鉴定一下卫磐岩发给他的合同。
“你小子,就连这股较真的劲儿都跟贾榛一模一样!”卫磐岩笑得脸上的褶子藏不住,领着钟毓往里面走,嘱咐道:“我是中意你的,今天这个试镜不是比试,也没叫别的演员来。就是制片人和编剧这些你得见见,在镜头面前露个脸。”
“他们会不会不想要我演?”
“你放一百八十个心,我挑的演员还没被踹出去过。”卫磐岩说,“选你也不是看中你的演技,你压根没这东西,但是没有我调-教不好的演员。”
试镜的地方安排在了酒店里。
钟毓一路跟着上17楼,期间楼梯里进进出出,每个人都会问一句“卫导好”,然后打量的目光停在钟毓身上片刻。
两人在17楼出了电梯,刚走几步就撞上一个脚步虚浮的男青年。
“卫导好。”男青年挤出一个笑,看着也就二十岁。
卫磐岩“嗯”了声,面色不善,“你是新来的场务?17楼不能随便来不知道吗?”
男演员脸色一僵,解释:“我是演小王的演员许枫,上来给副导演送东西的。”他讪笑一声,“小角色而已,卫导记不住很正常。”
卫磐岩:“好好演,争取让我记住你。”
说罢领着钟毓往里走。
两人停在一间套房面前。
卫磐岩:“你在这等着,我叫你再进来。”
钟毓点头,“好。”
等待的间隙,胳膊忽然被捏了下。
扭头一看,正是刚才撞上的许枫。
“你就是钟毓啊?”许枫问。
“你认识我?”
“前几天卫导回酒店兴奋得很,说总算可以开机了。你的名字第二天就传遍剧组了。”许枫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确实有几分姿色,你脸上的伤怎么弄的?”
“和人打了一架。”钟毓不愿意多说。
“听说你把卫导当骗子。”许枫酸里酸气,轻嗤一声,“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娱乐圈多少人挤破脑袋连面都见不上,你居然把老爷子当骗子晾了两天。”
钟毓看了他一眼。
“看什么?我说的不对吗?”许枫瞪回去。
钟毓在兜里摸了两下,掏出一块巧克力,“喏。”
“干嘛?听不惯我说话想毒死我?”
“你低血糖犯了吧,吃点好些。”
许枫狐疑地盯着钟毓,几秒后接了过来,“谢了。你怎么知道我低血糖?”
“刚才碰见你,脸色苍白,刚才捏我那下也没什么力气。我犯低血糖的时候也这样。”钟毓说。
“……哦。”对方将巧克力塞进嘴里。
两人站在门口,相对无言。
屋子里传来隐约的说话声。
不多时,人声小了。
忽然,许枫开口道:“一会儿你进去,里面有个带耳钉的投资人,自己小心点儿。”
钟毓扭头看向许枫,正欲开口问为什么,面前的门忽然打开。
副导演站在门口,“钟毓是吧,进来吧。”
钟毓走进去,回头看了眼,许枫捏着巧克力包装纸朝他挥了下手。
然后套房门缓缓关上,隔绝开两个空间。
定的是最好的套房,厨房客厅卧室一应俱全。
一进门便是客厅,沙发和桌子都被移开,空出中间的一大块场地摆着各种专业的摄像机,七八个人坐在不远处。
听到声音,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钟毓身上。
卫磐岩坐在最中间,朝他招了招手,“往前走两步,到镜头前。”
旁边一个女编剧笑起来,“原来卫导跟人说话也有温温柔柔的时候啊。”
此话引得在场一番哄笑。
唯独坐在最左边的男人,只淡淡勾了下唇角以示客气,面色没有太大的波动。
他**裸的目光落在钟毓脸上,道:“卫导的眼光果然精准,这样的样貌和气质,也就在您的剧组能看见了。”
钟毓循声看去,只见一个五官凌厉的年轻男人,穿一身华贵的黑色西服,右耳上的耳钉熠熠发光。
卫磐岩哼笑一声,得意道:“我早说了,挑不到合适的人,不开机。”
耳钉男子笑了声,“外形条件是不错,就是不知道演技能不能撑得起来?”
这话一出,现场的人都来了精神。要知道,一个不成熟的演员,在之后的工作中往往会带来诸多的问题。
“放心,没有我卫某人调教不出来的演员,更何况这孩子白纸一张,比有些浸染了歪风邪气的演员好多了。”卫磐岩对钟毓道:“小钟,昨晚上给你的几页剧本看完了没?”
钟毓点头。
“行,”卫磐岩显然很满意他的态度,“演一段,就贾榛杀人那一场。别管演成什么样,演就完事。”
和卫磐岩以往导演的电影题材不同,《贾榛》是一部复仇的片子。
主人公贾榛四岁那年和豪门父母分离,一个叫徐家的男孩顶替他成为了家境优渥的小少爷。
流浪在外期间,贾榛去看过整夜的破烂网吧,去夜店当服务生,进过地下拳场打黑拳……生活磋磨他,但他依旧长成了一个阳光开朗的少年。
直到十八岁这年,亲生父母怀疑贾榛才是自己的亲儿子,假少爷徐家的奢侈生活遭受波及。
为了永除后患,徐家放了一场火,活生生烧死了贾榛。
然而贾榛在大火幸存下来,也开始了自己的复仇之路。
杀人这场戏是最后的复仇一环,“徐家”不在,钟毓有些无措,“能找个人站在我面前么?说两句台词就行。”
其他人窃窃私语起来,大概是觉得新人确实不行,不比科班或是有经验的,最基本的功夫都没有。
卫磐岩挥了下手,“老谭。”
副导演老谭屁颠屁颠小跑几步,笑呵呵道:“来吧,我陪你演。”
钟毓微微颔首,“麻烦您了。”
副导演刚点完头,钟毓冰凉的声音便响了起来,“为什么要骗我?”
副导演没想到眼前这小孩入戏挺快,都不带酝酿的,有些措手不及,缓了几秒才照着剧本念出台词,“杀了我,你会坐牢的……”
“当年那场大火,你不也活得干干净净?”男生眼神中带着笑意,却像地狱来的笑面魔鬼。
副导演被这眼神弄得愣了一下,念起台词,“可是你这么多年也活得好好的,为什么非要找我的麻烦。”
贾榛盯着“徐家”的脸,眼睛渐渐猩红,忽然,抬手抓住了对方的脖子,低笑起来。这笑声听着惨烈,又有种解脱的味道。
现场安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盯着镜头里的这一幕。
“活得好好的?”他的身体微微发抖,手臂青筋暴起。
“停!”忽然,卫磐岩喊了一声。
贾榛猛然望过来,那眼神中燃烧的浓烈恨意仿佛实质,扎得卫磐岩心头一震。连带着旁边的女编剧也愣住了。
“小钟,可以了。”卫磐岩说。
钟毓回了神,松开掐住副导演的手,再次说了声“谢谢”。
副导演摸了下自己的脖子,还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好小子。”
说完走了过去。
卫磐岩目光落在他脖子上,“怎么样?”
他在镜头里看见钟毓手臂上青筋都爆出来了,害怕这小子没收住,于是赶紧喊了停。
“看着凶,实际收着劲儿呢。”副导演顿了顿,“我觉得不错。”
编剧低声道:“虽然有的地方演得过度了,但情绪爆发力不错,是个好苗子。”
卫磐岩“嗯”了声,看得出来心情很愉悦。
他转头看向最左边,问:“厉廷,你觉得怎么样?不会让你们亏钱吧。”
贺厉廷的目光从始至终就没离开过钟毓,尤其是男生掐脖子那段,他如同饿了太久看见猎物的豺狼。
“厉廷,贺厉廷。”卫磐岩又叫了一声。
贺厉廷这才回过神,缓了几秒后笑了下,“当然,卫叔叔的眼光一向是最准的。难怪我爸当了您这么多年的影迷。”
贺厉廷的父亲跟卫磐岩是多年的好友,前者还是后者的资深影迷。因此贺氏集团在这部电影上投资了大头,同时给了卫磐岩最大的话语权。
贺厉廷站起来,笑容款款,“既然人到齐了,今晚我做东,请全剧组的工作人员在上夏一起吃个饭,卫导觉得呢?”
“上夏?”一旁的小助理下意识惊呼,“真的吗?我还没去过诶!”
上夏是全国知名的连锁餐饮品牌,美盘珍馐让人流连忘返,当然价格也是非常昂贵的。
卫磐岩转头看向钟毓,“想去吗?”
旁白的小助理拼命给钟毓使眼色,满脸的期待。
“想。”钟毓说。
“那就去!”卫磐岩笑了声,看向贺厉廷,“破费了小贺。”
贺厉廷微微一笑,“自家的餐厅,不值几个钱。卫叔叔喜欢就好。”
在场的人纷纷收拾起东西,个个喜上眉梢。
钟毓站在原地,情绪还有点没从刚才的表演里缓过来。
他没学过任何表演技巧,全凭对那个死去的赌鬼爹和讨债的一群人的恨意撑着在演,对情绪的消耗是巨大的。
钟毓双眸失焦地盯着虚空中一点,神经略微紧绷,以至于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时,下意识挥了拳出去。
一转头,对上贺厉廷惊讶的双眼。
“对不起!”钟毓自己都惊了,语气慌张起来,“你有没有伤到哪里?”
刚才那下虽然急,但贺厉廷躲得很快,只是拳风擦过而已。
“啊……”贺厉廷嘴角抽了一下,凑近钟毓,“好像有点疼,要不你坐我的车,在车上帮我看看……”
“小钟!”卫磐岩忙完走了过来。
贺厉廷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
卫磐岩:“一会儿你坐我的车,车牌号发到你手机了。别上错了。”
钟毓不是傻的,当即点了点头。
而贺厉廷只是微笑着,并没有发表意见。
去上夏吃饭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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