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赵地事宜都交待完毕,魏倩就启程去了荥阳,此时已是深秋,叶已枯黄,天地昏沉,去年也是此时入的关中,才一年而已,已是大变样。
家家在准备过冬的柴火,稍富些的人家,已用上炭火,并不是木炭,由于官府冬日出售便宜黑炭与白炭,商人也只得将炭价一压再压,薄利多销,便是农人也烧得起了。由于汉地多在北方,天寒地冻,有了火炕对于炭的需要量还是很大。
魏倩离开赵地的时候,赵地百姓十里相送,魏倩看着一路送来的黔首,看着他们刚刚恢复血色的脸,长叹一声,然后对着他们说道。
“谢过父老相送,吾此时离去但赵地政策不会变,你们已是汉人,而今天下未定,黎民皆受烽火之苦,暴秦已亡,暴楚更甚之,而今汉王率仁义之师,还天下一个安定。杀人者偿命,奸淫掳掠盗匪之徒严惩,除三章之法,再无约束。诸位可安心,过几日会有人来赵地监管,今年所赠粮食,所分田地,也是希望父老能过个好年,缺钱者有力气可以去县衙找找工,今年把房屋修整,明年好好开荒,今后日子就好了。”
队伍里的中年人走上前,“我们知晓,那些官吏与我们说过,我们听闻魏相离去,想来送送魏相,以谢魏相恩德。”
“回去吧,等天色晚了也不安全,父老乡亲们的心意我已知晓,回罢。”
魏倩再度走上马车再启程,此时她马车上的马已换上汗血马,还是去年她入住咸阳魏府时,刘邦给她送的贺礼,还是无杂色的两匹,今年才驯稳妥了给她的马车换上,真的成了宝马雕车香满路。
当物欲尽度丰盈之后,她连朝堂上那些阳奉阴违之徒都看顺眼了,只是战时不方便讲排场,两马不好控制,不然她就有了比董卓更嚣张的排场。
柳细君已从秘书升至丞相府的长史,与另一位科考榜上有名的学子一起,那名学子唤陆亮臣,是法家之人,很是能耐,柳细君显得就有些吃力了,但她是心腹,显基础薄弱,很多事情都要从新学起,还好陆亮臣能补缺。又有秘书两人,配置很是齐全,她便没有先前那么天天与那些人斗来斗去。当然,很大原因是萧何接手了,有他托底事情就好办太多了。
赵地韩信在守,他的眼睛已经看向齐地,这次他帐下有了个能人,李左车,名将李牧的孙子,是个中年人,放入人群中都找不着人,但异常能耐,如果陈馀听李左车的,韩信生死难料,更别提输赢。李左车在韩信身边魏倩很放心,她希望韩信学学李牧对赵国的忠信,算了,刘邦都不指望韩信懂这两字,她就不掺和了。
韩信的思维还是处在周王室,他效忠君王,但是也要得到相应的回报,比如王位,他会不会治不要紧,但他就是要,而是封国的独权,不是虚的爵位。而且他放任刘邦被围被追杀也很简单,他没有去救的义务,老大活他是老二,绝不背弃,老大死了他就是老大,非常朴实无华。
荥阳很是焦灼,项羽顶着炮火也要攻城,而荥阳不能丢,他们倒是可以跑,城中百姓必被屠杀,而且是一条战线十余城。魏倩到的时候城中气氛很是严肃,百姓都在往外逃,萧何的补给源源不断,所以刘邦也没在意,但贫穷人家是没有地方跑的,他们只能希望汉军赢,帮忙一起守城。
刘邦看向与他出主意的陈平,此人在楚营也是在高位,也许他真有办法。
“你说,要一万斤金?”
陈平点头,这是最少的数字,想要范增的命,可不能惜成本。“对。”
刘邦看着这容貌很盛的近臣,想了想,“有几成把握?”
“三成。”
“才三成?那我给你两万斤金,有几成?”
“两万斤金?”陈平眼一亮,“有五成。”
“好,那我拨你四万斤金,范增老贼必须死。”
“诺。”
金银的多少,决定陈平的办事速度,这么一大笔钱拨下去,萧何硬是问也没问,魏倩觉得萧何有些欺她了,怎么她下决定时质疑的那么多呢?
刘邦看着魏倩过来,很是开心,“辛苦魏相了,赵地事处理的漂亮。”
“不妨事,大王,荥阳如何了?”
“项羽主力皆在此,幸好有炮火挡着,不然估计城早就守不住了。再等等,不过张耳倒是给我来了信,言语之间想留在赵地,若是以往的想法,给他封个赵王也不是不行,但魏相说的在理,你都没封王,他凑什么热闹?可是又该封他什么呢?”
赵地可不小,北有信都、真定、常山、中山,又得涿郡之高阳、鄚、州乡;东有广平、巨鹿、清河、河间,又得渤海郡之东平舒、中邑、文安、束州、成平、章武、河以北也;南至浮水、繁阳、内黄斥丘;西有太原、定襄、云中、五原、上党。
历史张耳得封赵王后,韩信立马就摆起来了,不患寡而患不均,他背水一战打下的赵,凭什么给张耳,所以他逼刘邦封齐王,那气可大着呢。
“赵地挺大,这地方岂能让一人治之,不过可以三晋划分,北边冀州(河北南中部),中间河东(山西中部),南边豫州(河南中北部)。封张耳为宣平侯,拜资政大夫,领冀州巡抚,安北将军。巡抚拥有一省行政、军事、监察、司法等各项权力,与总督同为地方最高长官;巡抚可掌州地军政、民政、吏治、刑狱、关税、漕政等。总督管军政要务。如果只是按郡县制封太守,显得大王小心,如此体面也不必太过放权。”
毕竟也是封疆大吏,张耳胃口太大,张口就想管赵地,她理顺的地盘岂会拱手让人?
“这倒是个好办法,那这些地方可够分了,还得是魏相通这些。如此韩信也好封,便封为淮阴侯,大将军,拜荣禄大夫,领冀州河东豫州三州总督。”
刘邦举一反三,张口就来,人家韩信统率三军在赵地,本来就有赵地军政实权,但魏倩认真帮刘邦写好封赏的旨意,刘邦看着写好的,按下了王印。
“魏相再写一张吧。”
“大王请。”
“魏倩功勋卓著,封为安远侯,拜光禄大夫,右丞相,遥领豫州巡抚。将大梁与安邑也划为豫州之内吧。”
魏倩愣了愣,依旧写完,刘邦按上了王印,她恭敬给了大礼,“谢汉王,臣领旨。”
不过大梁与安邑本就是豫州的,开封与郑州嘛,但州是汉初划分的,以前是没这概念的,但因她之故,倒是不错。
不过安远侯与光禄大夫都是正一品,右丞相也是,她年纪轻轻不到二十,感觉自己快封无可封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下一个这么年轻的侯还是霍去病,她有点慌,她倒不是怕老板整他,她怕天妒也。
刘邦三个侯,两个一品大夫,一个二品资政大夫封下去,旁人自然眼红了,但萧何张良都没封,他们也不能说什么。刘邦特地开会安稳人心,先打天下,这天下大得很,荣华富贵都有份。
刘邦的意思除了军政,豫州由她控制了,她还是右丞相,老板是真不怕她以权谋私,魏无知还在大梁当太守,知道长官变魏倩时,又得知她封侯,拜光禄大夫,还一边当右相一边当封疆大吏,牙都泛酸了。这丫头也不知道让她爹升个官,全自己领着。
刘邦的四万斤金起了作用,这么一大笔钱砸下去,楚营人心动荡,加上久攻不下,项羽开始内耗,范增果然逃难被气死了,毒士已亡,项羽回过神发现中了离间计,怒发冲冠,向荥阳发起了猛攻。
荥阳守不住了,火药也拦不住战神的暴怒,魏倩是被安排第一批走的,她还带走了薄姫与城中百姓,往大梁逃奔,沿途让百姓逃入深山,等项羽走了再回来。
刘邦坚守到最后,韩信的支援迟迟不来,此时韩信眼里心里全是齐地,他哪管荥阳什么形势,将士人心浮动,他强行压了下去,荥阳他去了也拦不住项羽,也不知道刘邦在撑什么,还不快弃城而去。
此时已经来不及了,萧何张良郦食其陈平走一路,他自己走一路吸引火力,被陈平拒绝,陈平与刘邦道。
“大王不可以身犯险,范增一死,项羽必恨大王入骨,此时落在项羽手上,难活矣。我见军中有一人,名纪信,与大王长相身形相似,不如让他假扮汉王,引开楚军,此时方有一线生机。”
“纪信?这名好生耳熟。”
夏侯婴在一旁回道,“汉王,是沛县跟来的兄弟,因整日爱发牢骚,被称牢骚信,还是一小卒。”
沛县兄弟,还只是小卒,这也是稀奇事,只能证明人缘不好,没人帮忙说过话,老板还想不起来人。
“可是沛县兄弟,我岂能用他的命来换我的命,这有违道义,日后弟兄们怎么说我?”
陈平不理解这种思想,贵族门客为了主人赴死没人会说什么,甚至主人都记不得那人名字。“汉王,用一人来救众人,这种取舍没人会说三道四的。”
“我有天命,定能逃出去,此事不妥。”
“大王,不妨问问纪信的意思吧。”
纪信原本历史陪着刘邦赴鸿门宴,是有机会升小将的,但魏倩过来,没有鸿门宴,自然没了他立功的时机。纪信因死而活,活在历史与城隍庙里,被刘邦感恩封其家眷为侯,刘邦还下令全国各县城建城隍庙。故后人称纪信庙为“城隍庙”,纪信塑像为“城隍老爷”。后世为他写了很多诗,其中一首为,“汉祖东征屈未伸,荥阳失律纪生焚。当时天下方龙战,谁为将军作诔文。”
不出意外的,纪信同意了扮成刘邦,吸引楚军,刘邦很是震动,战场上将士死战,与战场外为他赴死是两回事。他当场封纪信为安汉将军,毕竟生前封与追封是不一样的。
刘邦的游侠思维让他记住了纪信的大义,但在历史上,士卒为救主公,是激不起丝毫水花的,更别说立国后全国建城隍庙为他燃起香火。刘邦并没有贵族当权者那般,下位者为他赴死是应该的想法,他们生来是贵族,思维便看不见底层,哪怕他们曾经都生活在市井,但那也是一时落魄。
刘邦与萧何韩信他们,生来就活在底层,黔首的冷暖人生也曾是他们的人生,韩信生来桀骜,但刘邦萧何曹参不是,他们是秦吏,以为这辈子都是,乱世是非常意外的机会。这种机会里,他们的身份变了,思维却不曾改变,他们惜命,知道其他人也惜命。
刘邦看着纪信穿上了他的衣服,上了他的战车,他心里很是难受,深深的看了那个跟他极为相似的身影,便离去了,由夏侯婴驾车,他往相反的方向疾奔,文臣们昨日便跑了,他等到今晚,城破之日速奔。
此时城中已是空城,楚军一进去,火把落地,荥阳城的火药尽数炸开,血肉横飞,让楚军迟迟不敢再进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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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汉王窃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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