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牛皮军靴踏在楼梯木板上的声音!一声声像敲在她心上,她心跳的很快。
沈容把头埋进被子里,紧绷所有心神留意外面的动静,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
上来了,脚步声停在门外。
下一刻,门把被扭动,发出轻微的响动
沈容呼吸都放轻了,咬住手指,默念着:“不要进来,不要进来。”
祈祷并没有起作用,男人推开门进来,动作有所收敛,粗重的脚步声也被地毯吸收了。
沈容能感觉到他在拧眉看自己,可能还带着不耐厌倦的表情。
很快,屋里想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打开柜子,在翻拿东西,听着动静有些不对,她偷偷掀开被子一角。
正对眼的是桌上正敞开的藤箱,有人刚往里面放了东西,很明显,他这是要搬走!
沈容下坐起,看到陆临蹲在柜角收拾文件,衣柜门被打开,原本挂着衣服的地方空了。
沈容有些慌,他真的要走了!
惊恐害怕战胜了那点尴尬,她一把掀开被子跳下床,带着些不知所措问他:“你……你这是做什么?”
陆临掀了眼皮,眼神冷漠,语气没有起伏,就好像在跟一个陌生人对话:“离婚协议已经起草好了,你看看若是没有问题把字签了,过几日我安排登报声明。”
沈容心都凉了,还是走到这个地步了,它果然来了!
她拿起那几页协议,上面列的条件对她都是偏袒的,他还把这栋小洋楼也留给了她,这是他们结婚时陆家长辈出钱买的,但是就是为了不委屈沈大小姐。
可这些不是她想要的啊!
沈容颤抖着手,不等看完就把它撕成两半,嫌这还不够保险,她把剩下纸张都撕成了纸屑。
开始耍无赖了!
“你是哪里不满意?”陆临皱眉,起身看她。
他身材高大,阴影就像一座大山压了过来,沈容脑海中闪过一些片段,害怕地后退一步,双手紧紧抵靠在桌沿。
见她这如临大敌的模样,陆临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停下脚步:“还有什么条件你都可以提。”
沈容鼓起勇气看他,咽了咽口水,试探地说起自己诉求:“那……可不可以先不离婚……”
见他冷了脸,她紧张地舔了舔嘴角:“先暂时不离,过一段日子好不好?”
她恳求地看着他。
陆临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神情不悦:“沈容你又在耍什么花招,我的耐心有限,也没时间陪你玩下去了。”
说完不顾沈容苍白的脸,以及摇摇欲坠的身姿,动作很粗鲁地把箱子阖上,提起就走。
“我会让律师重新拟一份新协议送来,希望你不要再多做无聊的事,体体面面的把字签了。”
他阴沉着脸看她,语气隐含警告与威胁:“别闹的太难看,让双方长辈为难。”
说完他拔开她挽留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咚咚咚,这次是下楼梯,可能是带了怒气,脚步声比之前更重。
他要走了!从此世上就她一个人了!
这对沈容来说不亚于天塌了!心中那根弦崩断,她不顾上穿鞋,就这么光脚冲了出去,她飞奔下楼,楼梯很滑,差点摔倒,可她不在乎。
若是摔一跤能让陆临留下来,可就太好了。
陆临开门要走,身后一阵香风袭来,柔软双臂紧紧抱住他的腰,她贴的很紧,生怕松一点他就跑了。
声音闷闷的从背后传来,仔细听还能分辨出哭音。
“陆临,你别走好不好,别丢下我一个人,我害怕,我错了,我跟你道歉,你别离开我,我真的好害怕。”
陆临要扒开她的手,沈容整个人都往他身上攀,生怕她被摔下。
她哭的很伤心,一直哀求他不要离开,任谁再铁石心肠的男人也会软了态度。
佣人在那探头探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紧张。
陆临叹气,放下手中箱子,让她站好。
他的心肠不是铁石做的,是金刚石:“沈容,事已至此就别说这些了,好聚好散吧,张妈她们都不走,你不用害怕。”
沈容泪眼婆娑地看着他,一脸的崩溃和绝望
“那你不走好不好?”沈容已经不想要说什么脸面了,她满心只想留住陆临,磕头都可以。
陆临心情有些复杂,她这个表现,好像现在她的整个世界只有自己最重要了,往日多么傲气的一个人,只要下楼,就必然精致打扮,最是注重形象,何时见过她这么狼狈,如此低三下四的求人。
散乱的头发,凌乱的睡袍,还有光着的脚,陆临一时有些愣神,没想到她竟做到如此。
不知道想到什么,他内心更觉得冷。
“你先去穿鞋,如今屋里还比较冷,小心着凉。”
沈容以为他被自己打动了,打蛇随棍上,破涕为笑,带着试探:“那你不走了?”
自然还是要走的,不过两人倒是可以好好聊聊,陆临如此想
他刚要张口,刺耳的电话铃声响起。
女佣桂春小跑着从一楼小耳房出来接听。
刚刚太太和先生的动静那么大,她和张妈都不敢出来,可接电话是她的工作,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您好,陆宅!”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女佣桂春的声音。
不一会,桂春放下听筒朝这边走来:“太太,康先生的电话,让您接听。”
沈容直呼要糟!
立马转身去看,陆临提起箱子头也不回地走了,外面下着细雨,他也不在乎,把箱子扔进车门,自己上了驾驶座。
他真走!沈容立马追了上去,晚了,只吃了一嘴尾气。
沈容垂头丧气,就跟天塌了一样,差一点,差一点她就成功了。
桂春过来给她撑伞,张妈手上拿了件大衣,另一只手提双棉鞋:“太太,这天冷,快穿上,小心病了。”
“他会去哪?”她喃喃,双眼无声。
两人只以为两夫妻吵架了,劝和道:“先生肯定是回单位了,明日你再说两句软和话也就回来了,夫妻哪有隔夜仇。”
“快回屋吧,这淋了雨可容易病了。”何况这些日子太太身子也不太好。
桂春提醒她:“太太,康先生还在等您电话。”
沈容眉毛一竖,就是这该死的电话,明明陆临差一点就被感动了!
她气势汹汹冲到电话跟前,拿起听筒,铿锵有力吐出一个字:“滚!”利落挂断电话。
张妈又把拖鞋放在脚下:“太太,还是把鞋穿上吧。”
看沈容这伤心模样,她叹了口气:“你和先生有什么事好好说就是,怎么话闹腾起来了,要我说,太太你是女子,早软软身段,又何至于如此。”
“女子不比男人,这世道吃人啊!”
张妈又说起了她对命运的见解,沈容却没时间听下去了,她噔噔噔上楼跑回屋里,把她首饰盒,保险箱都掏了一遍。
没了陆临,她得看看自己有多少家底。
可只翻出来一些首饰,还有少量现钱。
若没有记错,之前陆临的钱都是交给她管的,没道理只有这么一点。
她咬着手指,看着屋里,有些困惑,会藏在哪里?
既然留不住人,有钱也行啊,这个乱世有钱总是多一条路。
钱会被她放在哪里?在现代,她肯定是放银行!
沈容双眼一亮,对,银行,她怎么忘了,她爸可是银行家啊。
她翻箱倒柜动静太大,张妈担心她做傻事,悄悄上了楼。
“太太,您这是干什么?”
屋里翻腾的这么乱,东西都被翻了出来扔在一旁。
不会是先生走了,她也要走吧。
这屋里乱七八糟,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沈容听到她声音,眼睛放光,找了个带子把精心保养的卷发扎了起来,充满希望地问她:
“张妈,你知道家里存折在哪吗?”怕她听不懂,沈容粗浅解释下:“就是我把钱存到银行,他们给我的那张单子。”
张妈怔愣一下,然后指着梳妆台上的铁盒子道:“太太不一直放在哪的吗?”
沈容不敢置信,那张存折她早就看过了,账面上只有三百块,不是,她就只有这点家当?
没记错的话,陆临可是每月光工资都有三百块,这还不包括双方家庭对他们小两口的家用补贴。
粗粗算下来,一个月至少有四五百块钱到手,这可是普通人家一两年的收入了。
她是有多能花!才只剩这么点。
沈容大受打击,摊开倒在床上,一副死定了的绝望表情。
“张妈,我想静静。”她说的有气无力
张妈抽搐嘴角,太太这是受大刺激了,竟然这么不注重形象了,但她还是尊重太太的决定,轻轻掩门。
等张妈一走,沈容转头咬住抱枕一角,放声尖叫。
该怎么办!
陆临看起来是铁了心要跟她离婚,娘家又已经和她断绝了关系,死活都不一定管了,更别说资助钱。
马上外面就会打战,到时候这房子她也保不住的,等战火席卷全国,她又没有一技之长,怎么在乱世苟全性命。
难道要走康文白这条路?
沈容想到梦中的下场,打了个寒战,那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两行热泪从眼角流下,老天爷,你不能这么玩我啊!
穿越就算了,穿书也罢,可你不能把我投到这么乱的世界里来啊!
到处打战,到处死人,她这种废物能活几集,请问?
死了算了,她拿腰带在脖子上缠了缠,最后还是没敢用力,她舍不得死!
好死不如赖活,她不能放弃,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桂春轻轻敲门:“太太?”
“什么事?”太太声音带着异样
桂春心知怎么回事,但不敢问:“康先生又来电话了,让您务必给他回个话,他很是关心您的状况,让您有为难的事情,一定要跟他说!”
“跟他说我死了,让他别打来了!”要不是因为这个贱人,她也不至于到如此地步。
桂春一惊,怎么太太连康先生的电话都不接了。
桂春自然不敢把她的话直接传达,也不知道她怎么说的,没一会,又有她和康文白的共同好友们也打来了电话。
一看就知道是康文白拜托的。
桂春有噔噔噔跑上楼,沈容捂住耳朵:“不接,不接!”
桂春和张妈对视一眼,无奈,只能自己给太太找话圆一圆了,也不怪她心情不好,这次两口子吵架是有点凶,先生都提箱子离家了,不会……
她们摇头,还是不要了,她们不想失去工作。
电话铃又响了,这次桂春还没接呢,楼上的沈容就冲了出来,趴在楼梯口吩咐:“把电话线给我拔了,把门给我拴上,来找我就说我死了,刚死的,要吊唁等通知!”
撂下话又冲进屋把门砰地关上了。
太太这是受大刺激了,疯魔了。
沈容倒在床上,她不是被刺激的疯了,她是真的想要静静,她要理清思路,为自己挣一条生路啊!
她穿来的时间点很尴尬,原主晕过去了,她醒来还懵逼呢,就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她眼睁睁看着事情推进,根本没法阻止。
本来想着离婚就离婚吧,自己可是新时代的独立女性,离开男人还能活不了!
可前两日一个梦狠狠地扇了她两巴掌。
她梦到自己穿的是一本书里,在书中她连个正经女配都算不上,纯纯的对照组炮灰。
她和门当户对前途无量的陆临离婚后,很快再嫁给了康文白。但事实证明,原主眼光不咋地,康文白不是什么好货,两人半斤八两,都不是什么过日子的人。
生活质量一再降低,相爱的人也反目,最后她被康文白抛弃,辗转在几个蓝颜知己中,但都没有修成正果,名声坏了,又被社交圈排挤孤立,没工作没钱还抽大烟,靠着沈家大小姐和陆临前妻这个身份,自然也有上不了台面的老男人对她感兴趣,她也彻底堕落了,完全没有了曾经的清高,只要有钱给她,外室也行。
但就是外室也是有职业年限的,年纪大了,就没人要了,总之,结局配得上凄惨这两个字!
沈容可不想混的这么个结局,她知道一切的源头就是这个康文白,什么狗屁才子,没有半点道德,就知道勾引□□。
她穿来时,正是原主联合奸夫以及那些起哄的好友?给陆临设套呢,逼他答应离婚。
妈蛋,一群渣渣,缺德!
鼓动别人妻子红杏出墙,说什么追求幸福,享受爱情,让陆临成全这对情投意合的狗男女!
缺大德了!要害死她了!
好了,陆临答应离婚了,原主倒是溜了,她来顶包了。
她一没钱二没势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乱世怎么活!
自己前生是作孽了吗!沈容越想越为自己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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