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华之不像开玩笑,夏昕阳忙站起身眼泪顾不上擦,一溜烟钻进屋,生怕他反悔。
“嘭”的一声,华之眼底闪过笑意。
每到夜半时分五一都格外活跃,换了地方更是兴奋得睡不着,正抱着木质床腿磨牙,咯吱咯吱的声音夏昕阳听了更睡不安稳。
“五一小点声……”
话音刚落,一片巨大的阴影划过窗子,扑棱扑棱似有羽毛抖落,像末世前秋日的落叶。
翻身坐起,只见窗外几个蓝色和红色的亮点跟着飞了出去,再躺下隐隐约约听见磁炮声隐入风声……
清早,把五一藏在挎包里急匆匆地下楼,她想知道昨晚飞过窗子的是什么,还要问华之才行。
大厅整洁如初,六七张崭新的木桌摆得很规整,破掉的屋顶也补好了。
真快,没听见昨晚有多大动静。
早饭是一碗面一碟菜,夏昕阳坐在长条桌边大口秃噜起来,抽空越过桌子望望里面忙碌的人。
隔着门帘隐约看见火光,真正燃烧的火,那是火种。
末世人们都靠新能源发光发热,火种很少见了。
火种散发的灼灼热浪以及干燥的香味令夏昕阳神往,她不自觉地使劲儿吸了吸鼻子。
吃饱了华之也没出来,看样子今天是问不出结果了,她准备道别。可喊了几声里面都没有回应,临了才听见华之不耐烦道“走吧。”
她悻悻转身推开厚重的木门,狂风卷席着黄沙仿佛早已等候。只能用宽大的袖袍做临时遮挡,眯着眼睛在风中艰难地向远处交汇点走去。
末世尘沙中遍布着高耸入云的尖塔称为交汇点,每一层都有飞行器通往不同方向。
飞行通道两侧,全息影像实时播放各处灾难和暴乱,仿佛这里才是末世唯一净土。
形似胶囊的飞行舱在透明通道中快速行进,她抖落满身尘土找了个靠边的座位休息。
看着外面的景色很快模糊成土黄一片,不禁疑惑那人从哪儿弄到的干草。
远处大片的沙地中一道高岗缓缓起伏,高岗上矗立着一幢四层折中主义建筑,身后一条丝带般的河流蜿蜒曲折,周围绿草环绕很是显眼。
灰黑色的墙砖透着庄重严谨,漆黑油亮的铁门与黑洞洞的窗子总让夏昕阳不敢多看,仿佛那是吃人的怪兽。
这里就是捕兽学院,也是末世的庇佑。
门外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都穿着不同颜色的法袍或斗篷,她悄悄站在外围尽量不引起旁人注意。
五一在挎包里洗脸舔毛抖得特别厉害,未免被人发现自己带了宠物将挎包藏在斗篷下面。
“你没事了。”
夏昕阳警觉地转身,对上四双虎视眈眈的眼睛。
“命大。”她挺直腰杆毫不示弱。
“是走运。”黄头发特蕾莎继续说着,目光停在斗篷下一抖一抖的挎包上,嘲讽一笑便在另外三人的簇拥下走进人群。
人们自动闪开一条路,黄头发特蕾莎踱着步子缓慢前进,高傲地享受注目礼。
自从她们联合将夏昕阳推入河中后学院中无人敢再冒犯。
盯着背影她恨不得烧穿几个人,摸着五一胖乎乎的屁股忍不住埋怨:都怪你,谁让你贪嘴吃草呢。
铁门打开,她跟在人群后,穿过穹顶前厅进入礼堂,坐在靠中间的位子。
两位教授坐在最前面例行讲话,夏昕阳听了前几句就知道全文了——
毕竟每天都说这些。
大概一刻钟过后,教授宣布可以解散,礼堂又热闹起来。
自由活动其实是给大家向导师毛遂自荐的机会,如果有导师认可能力,不需要抓到怪兽也能进入学院。
她自认没有这份荣幸,也不具备这样的能力,抱着挎包悄咪咪地往图书馆方向走去。
去往图书馆的小径上总能享受到末世为数不多的阳光,所以她在这里走得格外慢。
转弯处一双棕色皮靴让她停下脚步本能往后退却被另外三个拦住去路。
前几日的事令她还心有余悸下意识地护住挎包里的五一。
黄头发特蕾莎摆弄着魔杖,眼中露出兴奋的光芒。一道道闪电落下,不偏不倚打在夏昕阳脚边。
她尖叫着左右蹦跳,五一也被吓到发出高声鸣叫。四个人将她团团围住,欣赏陷阱中的猎物困兽犹斗。
愤怒的烈火在胸膛升腾,夏昕阳忍无可忍,哪怕以微弱的力量也要反抗。
单手护住五一在胸口,意念集中向黄头发特蕾莎的方向挥出右手。
霎时间一团火焰仿佛有生命般窜向罪魁祸首,特蕾莎吃痛扔掉魔杖。
她一鼓作气另外三人的衣服和鞋子上都燃起烈火,趁着他们哀嚎打滚,小跑着消失在小径尽头。
心跳频率快慢不一,她暗暗窃喜:终于可以了。她又能控火了。
图书馆三楼窗子上,晦暗不明的脸上露出难以名状的笑容,盯着那道撒欢的身影悄悄退了回去。
一口气跑到小径尽头再转两个弯夏昕阳才敢停下。
稍作休息再起身又被堵在墙角,四个灰头土脸的女孩追了上来。其中两个不容分说将她摁在墙上。
她握紧拳头,这些人还真是锲而不舍,默默凝神聚力,火苗在黑亮的眼眸中兴奋地跳跃。
黄头发特蕾莎立刻吩咐“按住她的手。”
夏昕阳感觉手背上的皮肤灼热难耐却无法挣脱束缚,随即断了念力。
眼看着蓝眼睛女孩丽丽比越来越近,她死命挣扎依旧无用。
而她越是挣扎蓝眼睛丽丽比笑得越得意。
丽丽比的眼睛愈发幽蓝深邃仿佛海中漩涡,口中默默嘀咕着她根本听不懂的咒语。
一瞬间感觉有千百只虫子在啃食心脏顺着脊柱钻进脑袋,癫狂与疼痛充斥着太阳穴和头顶,恨不得下一刻就死去。
可她咬着嘴唇不吭声,眼泪与鲜血一起流下来。
四个女孩洋洋得意只等她求饶。
恰在此时,五一顶开口袋跑出来,狠狠咬在按着夏昕阳脑袋的手背上。
那女孩用力一甩,五一跌在草坪上闷哼一声,隐入草丛中没了踪影。
趁着五一作乱之际她挣脱束缚要逃又被抓回。这时候丽丽比的眼睛更蓝了,下一刻就要将她淹没在窒息的海水中。
呼吸越来越弱,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了,痛感随之消弭……
夏昕阳再睁眼身边是一道挺拔的身影。四个女孩在对面瑟瑟发抖。
“下次再被我发现,会亲自找你们的导师。”女孩们匆匆离开不忘回以警告的眼神。
她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托起站稳,她身旁的男人关切道“还好吗?”一双灰蓝色眼睛看上去温柔极了。
“没事。”她扶墙站好,皱眉四处张望。
男人一伸手,五一不知从什么地方怎么就到了他手中,吱吱叫着,胖嘟嘟一团使劲儿拧着身子。
“不能破坏草坪。”说着将五一塞进她的挎包。
“谢谢。”夏昕阳虚弱极了,她感觉再多撑一会恐怕真就死了。
“你的导师是谁?”
“没人愿意教我。”从来到这片末世大陆她就感受到了排挤。
“我教你。”灰蓝色的眼睛眨了眨,她觉得这是末世大陆最闪耀的宝石。
“为什么。”
“跟我来。”
她跟随男人绕过环形走廊来到图书馆三楼。
书架上满满的都是各地搜罗来的术法典籍还有怪兽图鉴以及末世生存法。
“三楼只有我和我的学生可以进。”
她惊魂未定地望着那双璀璨的灰蓝,像日落后的星辰比太阳跟耀眼夺目。
手中多了一本沉甸甸的分量,“先看书吧,刚刚体力消耗挺大。”
男人离开图书馆留她独自一人。
半小时后耳边传来声音“明天一早给我答复。”
她猛地放下书,周围空无一人。再跑到门口向外看,走廊依旧没有人。
噔噔噔跑下楼梯,一路上也不见人影,图书馆外更是冷清得很。
再回到三楼,推开门却见男人优雅地在她的座位上喝咖啡。
“我跟你学。”夏昕阳气喘吁吁地说道。
“叫我瑞莫。”
“瑞莫教授。”
男人嘴角噙着笑,“你会是个好学生。”将另一杯咖啡向前推了推。“温度正好。”
夏昕阳恭恭敬敬地在对面落座,连忙摆手。
瑞莫端着咖啡优哉游哉地再次离开。
独自在图书馆看书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她就饿了。五一在挎包中睡得正香,她捧在怀中往外走。
还是那条铺满阳光的小径,只是现在走过影子会朝另一个方向倒去。
转角的黑暗处有人轻轻哭泣,脚步不自觉地停下。
“你……怎么了?”
女孩停止哭泣惊恐地望着她。
一样的黑头发,一样的灰色法袍,只是女孩的眼睛更大更深邃,皮肤略带小麦色。
夏昕阳看清女孩的狼狈,衣角和鞋帮烧焦了,太阳穴隐约可见青色血管,头发是湿的……急忙走上前将女孩扶起“有人欺负你。”
女孩感受到她的善意身体停止颤抖微微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从哪儿来……”没等她说完,女孩盯着夏昕阳身后仿佛见了鬼般仓皇逃走。
转身看见黄头发特蕾莎那一伙正得意地看向逃跑的女孩,她不再慌张从容离开。
土黄色天空再次变暗意味着太阳也要落山。
她终于赶在天黑前回到八角楼,想着打探昨晚的动静是怎么回事。
这是她第一次从外面打量这栋古朴建筑。
屋脊悠扬立于沙尘之中,似手持利刃的巨人在风中劈开一条路。
破旧招牌上浮着厚厚尘土——善水楼。
鼓足勇气拉开门,夏昕阳满脸堆笑“华之,我回来帮你……”
几片彩色羽毛正缓缓落下,华之淡定地立在凌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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