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月,赵恭也没有在朝堂上谈起分丁入亩,就像那日在皇宫中王冕从未去过一样,裴澈也未曾听过。
这事似乎就这么不了了之了一样,再没个下落。
四月二十,太后寿宴,皇宫内张灯结彩,言笑晏晏。
喜庆日子刚过没几日,就传来消息,辽国要出使大宋,朝堂上原本还算不错的氛围,突然急转直下。
大宋与大辽的战争自前朝就已经持续了近四十年,乌太后在朝廷的治理,上行下效使得大辽日益壮大,军事力量逐渐增强,便不断在大宋边境挑衅,挥师进逼。
但没多久两国各自想结束这场没有意义的战争,于是大宋与大辽立下盟约,化干戈为玉帛,大宋每年向大辽进贡岁币。
文德十五年辽帝突然率兵偷袭边境,导致幽州失陷,一路攻城掠地。
文德十八年大辽再次突袭,两国盟约破裂,辜洵仁血战七天七夜,幽州收复。西夏与金人盘踞在侧,大辽与大宋各自元气大伤,再次签订签订契约,史称为谭渊之盟,由大宋每年向大辽进贡岁币,次年宣柔长公主出嫁大辽。
因为谭渊之盟的存在,大宋和大辽在各自的心中都有了一杆称。双方就像隔了一层窗户纸,谁也不敢轻易的将其撕破。否则,另一方就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抢占先机。如果宋朝用贸易来打压辽国,首先会引起本国边境居民的不满,其次也可能招致辽国的大举攻伐。
这些年大宋与大辽的摩擦仍然不断,各种明争暗斗暗流涌动。
朝堂上各执己见,纷纷对大辽使团来汴京的目的猜测不断。
“去岁冬天大雪连绵不绝,辽人又是马背上的国家,辽人经济本就不行,这次估计是想来增加岁币的!”
“定是,辽人向来贪婪。”
吏部尚书上前一步:“臣听闻,去岁冬天宣柔长公主一直病卧不起。”
这话直直砸在众人心里,一时心中各异,更有甚者偷偷看了眼赵恭。
宣柔长公主是赵恭的嫡亲妹妹,大殿上不少人都知道当年宣柔长公主的事,大辽使团的二皇子也就是如今的辽帝耶律洪在宫中正巧碰见宣柔长公主,于是便当众求娶。
当时大宋与北渠又在打战,分不过身来,赵恭怕不同意大辽求娶,会引发大辽再次开战,大宋在经济上虽然远强于大辽,但是在军事上却要弱于大辽。
哪怕大宋出了个辜洵仁,但毕竟也只有一个辜洵仁,大宋的军事人才其实是有些青黄不接的,所以这次大辽使团很有可能有和亲的意思。
和亲?赵恭如今只有两个尚未婚配的女儿,一个是只有六岁的静怡公主,还有一个就是十五岁的安平公主,正值适嫁婚龄。
赵恭静默地坐在御座上,垂眼望着那些低着头的大臣们。
自古和亲不外乎两种,要么嫁真公主,要么从王孙子女中挑一个,再者就是官员的女儿,然后封个公主的封号嫁过去。
安平公主向来受赵恭的喜欢,嫁不嫁还不一定,赵恭的兄弟们早在他登基时就被他杀了个片甲不留,更是一个种都没留。
至于皇子们,大皇子家倒是有个女儿,不过刚才学会走路,二皇子更别说家里只有一个儿子。
一时之间,朝堂乱成了一锅粥,皇帝的女儿嫁不得,那就只有臣子的女儿了。
官员们各个都怕自己的女儿嫁去大辽受苦,不过几日,汴京城中便出现了接二连三的红事,生怕不够快,就被皇帝送去了和亲。
城东苏府中,哭声不断,花瓶一个接着一个被摔碎。
苏程叹了口气,匆匆赶往谢府。
谢府曲水环绕,朱檐碧瓦,苏程因着是谢承乾的学生缘故也来过不少次,但不论以往哪次都没有这次着急,苏程在小厮的带领下迅速见了谢承乾。
“老师,学生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来老师这里求个法子。”苏程连小厮倒的茶水都没喝就直接开了口。
谢承乾没有儿子,但却有两个女儿,不过早已嫁了人,所以苏程丝毫没有顾虑直接问了出来。
谢承乾一见苏程如此着急,又想到近日京中红事不断,才想起苏程还有个女儿,“可是为了茗儿?”
苏程不是没想过和其他官员们一样,在辽使来京之前赶紧将女儿嫁出去,可是这样一来也等同于告诉赵恭,他不想嫁女儿,这无异于和其他大臣们一样逼着赵恭嫁女儿。
若真这样,匆匆将茗儿嫁人,不仅可能误了茗儿的婚事,害她嫁个不好的人家,还有可能耽误了自己的仕途,谁不知道当今陛下最是记仇。
苏程连忙点头,“正是,如今朝中四品官员家中的未婚嫁的女儿不出一只手便能数出来,所以学生才如此着急。”
百官女儿和亲向来是从官位高的官员家里挑起,然后再依次往下,苏程自己便是四品官员,如何能不着急。
谢承乾拂了下袖子,继续提笔在纸上写着字,慢悠悠道:“慌什么,要嫁也是他李观南的孙女先嫁出去,你一个四品官急什么?”
“老师的意思是…”
苏程的眼睛猛地亮起,脸上立马泛起笑意,他光想着朝中官员的女儿了,却忘了李观南还有个孙女,和安平公主一般大,才艺过人,长得更是千娇百媚。
谢承乾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望着窗外,笑了笑,“你我何不添一把火,反正左右烧不到你我身上。”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这几日朝堂里僵持不下,虽说大辽使臣还未来汴京,究竟为的何目的,但是这些官员一副百鸟惊弓的样子,个个争先恐后地将自己的女儿嫁了出去,惹的赵恭颇为不快。
皇宫里,“砰”地一声,裴澈站在大殿外,突然听到一声模糊的叫喊声,听不清讲的声音,但是似乎颇为激烈。
“哗”地,大门被打开,一阵急促的呼吸在裴澈耳边想起,还隐约带着点哭腔。
安平提起袍子就要走,却被周如海喊住。
“殿下,陛下就是一时激动,您可莫要气坏了身子。”
安平停住脚步,站在大殿门口,转过头,一脸冷色,“好一个冲动,从前嫁妹妹,如今嫁女儿,好一个姑侄共侍一夫!”
说完,安平提起衣裙转身就走,路过裴澈身边的时候,看了眼裴澈,然后又走了。
裴澈顿感不妙。
果然,说来就来。
翌日,裴澈一下钥从宫中回来,就被谭元告知,贺子瑜传信,有贵人相约,要裴澈一定要去。
千金楼内,裴澈看着雍容华贵正端坐在椅子上的安平,叹了口气。
“下官裴澈,见过公主。”裴澈拱手作揖道。
安平:“裴大人见到本宫,似乎不大高兴的样子。”
安平转了下茶杯,一脸笑意地望着裴澈。
前两日刚见到安平与赵恭大吵一架,如今又赶着辽人来使,他不觉得安平这个时候找他有什么好事。
不过这些话自然不能说出口,裴澈恭敬道:“殿下误会了,殿下千金之躯,下官见到殿下已是荣幸至极,何来不高兴一说。”
安平往后一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裴大人既如此说,不若本宫嫁与裴大人可好?”
裴澈心中一警。
要命,真是越不要什么,越来什么!
“公主莫开玩笑了。”
安平:“哦?裴大人不愿?”
殿下,不是我愿不愿意的问题,这是有没有命的问题!再说就算安平真想嫁给他,他也不敢娶。
“下官卑贱配不上殿下。”裴澈努力挣扎,企图说服这位公主收回她的话。
安平一脸不信地看着他,裴澈只能使出终极大招,“殿下,实不相瞒,下官患有隐疾。”
为了增加真实度,裴澈说的时候特地故作隐忍难以说出口,以及一脸屈辱状。
裴澈觉得他表演得应当是不错的,不然安平也不会这么轻易放他走,就连一边的闻雅听到后,都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裴澈走在路上,又见着一家出嫁的女儿,是礼部尚书章丘家的女儿,裴澈进去送了份喜钱又道了声喜便出来了。
他望着热闹的街口,叹了口气,辽人不除,大宋难安,和亲始终不是个事儿。
裴澈走后,千金楼里安平仍然坐在椅子上,手里端着茶杯慢慢喝着。
“殿下,那裴澈真的患有隐疾?”闻雅好奇地问道。
安平瞅了一眼闻雅,漆黑的眼底辨不清情绪,淡淡道:“谁知道呢。”
她顺着窗外看到楼底下正巧路过的裴澈,谁知道呢,说不准也是个断袖。
裴澈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王冕派人递来消息,李观南的人找了过来,裴澈一听心中顿时叫苦,怎么一个两个都找上了他。
公主得罪不起,李观南也得罪不起,他躲还不行吗?
于是裴澈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装病,然后又让郎中给他开了治不举的药,事后裴澈又让谭元将那些药渣洒在园中树下。
果然,夜里就有人偷摸着翻墙进来了,第二日不知怎地京中传出了裴澈不举的消息。
一时之间裴澈从抢手的女婿人选变成无人问津的五品小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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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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