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响起那刻，魔术师的身影出现在前方的舞台，灯光落下打在他身上，周围怪物爆发出阵阵掌声。
商允三人排在队伍最后，别的怪物都已经落座，商允在帐篷里摸黑看了好半天，最后还是程见己拉着他坐下。
他坐在程见己和阿随中间，前面是芒果一家。
“老师好巧。”芒果扭头冲他笑，头顶戴着刚从外面小摊上赢来的帽子。
商允微笑回应，旁边的过山蟒妈妈温声提醒芒果坐好，马戏要开始了。
魔术师说完话便退场，此刻场内漆黑一片，只能听见四面八方传来窃窃私语。
又过了三十秒，小丑的嬉笑声从台上传来：“哦，我可爱的宝贝们，你们走得实在是太慢了，这样会让观众们等着急的。”
五颜六色的灯光从舞台中央向四周炸开，幕布缓缓拉开，小丑单脚站在大象的鼻子上，胳膊上站着一只花里胡哨的鹦鹉。
小丑对鹦鹉说：“你看见我们的老朋友了吗？”
鹦鹉声音清脆：“看见了看见了。”
“那好，既然观众已经到位，我们可千万不要辜负它们对我们期望哦，”小丑翻身稳稳落在地上，胳膊一甩，鹦鹉飞上天的刹那羽毛脱落，变成一只威武的老鹰，直直冲着头顶上大气球而去。
一声鹰啼，气球炸开，无数飘带缓缓落下，欢乐的乐曲开始演奏，动物们轮番出场。
踩着脚踏车的鳄鱼、排着队跳绳的土拨鼠、交缠立起像人一样走路的蛇……
怪物幼崽们开始欢呼，伸长脖子往前看，这些动物演员们也好像很有经验，伸手接住它们丢过来的糖果，或者扭着身子抛去一个飞吻。
阿随身子微微前倾，兔子耳朵挡住后排怪物的视线，后排怪物很有礼貌地请它稍微低点头。
商允说声抱歉，想帮阿随压着点耳朵，还没开口就看阿随摘下头套，随手放在身边。
他伸手的动作微顿：“阿随？”
阿随正认真看动物，好像根本没放在心上，察觉他疑惑的目光，侧过身子看他：“怎么了老师？”
她的脸还是模糊的。
商允把头套沾上的彩带拿下去：“有进步呢，竟然不在乎别人的目光了。”
阿随笑笑没说什么，继续看节目。
旁边一直注意这边程见己捏捏他的胳膊：“阿随长大了呢。”
商允点头，注意力又放在动物表演上。
小丑带着动物们先进行热场，现在指挥着狮子跳火圈。
与普通的火圈不同，十个火圈在空中快速移动，速度快到肉眼难以分清。
狮子则是站在十米高的平台，需要穿过火圈到达对面的平台。
小丑指尖亮着火焰，冲狮子行礼：“请吧，我亲爱的纳斯大叔。”
被称为纳斯大叔的狮子在高台上徘徊几步，不耐地吼叫。
在场陷入安静，速度极快的火圈对怪物们来说算不上什么，但是对于这狮子……稍有不慎可能就会被火焰吞噬。
商允忍不住捏了把冷汗，往后靠在椅背上，余光瞟见旁边的程见己身姿端正，一双黑眸在火焰的映衬下闪着细碎的光。
兽瞳紧紧盯着火圈，就在十个圈子即将有交叉点时飞踏而出——
砰的一声。
流畅的身型穿过前九个圈子，就在碰到最后一个圈子时，第十个火圈突然散开，冲狮子迎面撞来。
狮子瞳孔瞬间放大，躲闪不急，被火圈砸落在地。
同时火焰卷上毛发，随着野兽痛苦的嘶吼声中，狮子庞大的身形在地上打滚。
小丑在旁边欢呼拍掌，甚至吹了几个活灵活现的狮子气球，他转动身子，把气球放飞的刹那，几个□□砸在地上，三米高的火焰升起，瞬间把现场气氛带动到最高。
商允刚要站起来，旁边的程见己拉住他的胳膊：“不要怕，只是障眼法。”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在场的怪物们被狮子狼狈的样子逗得哈哈笑，甚至还有叫喊着再来一次。
笑声刺耳，在舞台下面还有不少动物在等着上场，商允背后无端生出许多冷汗：“真的是障眼法？”
程见己嗯了声：“普通马戏满足不了怪物们的好奇心，于是魔术师每年都要想些新花样。”
浑身焦黑的狮子被抬下去，接下来上场的是土拨鼠们。
“看来我们的纳斯大叔真是好久都没有钻火圈了，”小丑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是在刚刚的十米高台。
耀眼的灯光把他的影子拉长，脸上依旧是熟悉的微笑，但在商允看来却隐隐感觉多了些不同。
“好吧，那么现在就请我们的温蒂一家。”他眼珠转动，和商允对视，“希望它们能给大家带来轰动的表演。”
他轻轻打了个响指，十米高台的下面立刻向上冒出密密麻麻尖锐的银针，一根细丝连接两座高台，而土拨鼠们要表演的正是走钢丝。
这个高度摔下来，平地都会被摔成肉泥，更不用说这地上还有尖刺。
商允忍不住扭头再次看程见己，后者视线冷淡，虚虚落在舞台中间。
趁着土拨鼠们上高台时，商允伸手去摸他的脖子：“你热不热？里面穿的毛衣呢。”
程见己任由他摸：“有点热，”他脱下外套露出里面商允给他织的毛衣，小熊图案在灯光下逐渐扭曲。
商允收回视线，看着下一个即将上场的棕熊：“我记得你和我说你想要兔子图案，但是我喜欢熊，就给你织的小熊图案，你会不会不喜欢？”
程见己扭头看他：“怎么可能，你织什么我就喜欢什么。”
商允转过头，放在膝盖的手微微捏紧，不咸不淡嗯了声。
如商允所料，土拨鼠一家前面走的都很好，甚至还在钢丝上摆出各种惊险姿势，但即将走完时，小丑坐在高台边百无聊赖地用手指轻轻勾动钢丝。
接二连三的惨叫声响起，伴随着血肉被穿透的声音，商允瞪大眼睛往前看，只能看见大片血色逐渐蔓延。
程见己提前摁住他的手：“是假的，要不要我带你出去？”
商允安静半晌，慢慢摇头：“不用，我知道是假的。”
见状程见己不再多说继续看表演，时不时转头看看商允的状态，随时做好带他出去的准备。
土拨鼠表演接下来还有蛇走高跷，棕熊踩脚踏车等各种动物表演，最后无一都变得伤痕累累。
小丑还会揪着它们去互动，怪物幼崽们丝毫不会顾及动物们的伤口，反而伸着手去戳。
动物们脸上都是疲惫惊恐，却还要强撑着露出微笑。
前面的芒果很可惜道：“早知道买好点的座位了，这样就能和动物们互动了。”
它羡慕地看着正在拽土拨鼠尾巴的阿棒：“不知道土拨鼠吃起来什么的味道，我还能露出尖牙吓唬它……”
商允把它的话听得清清楚楚，身子微微颤动，却没有说话。
旁边坐着的阿随突然换成了魔术师，戴着白手套的手交叉，好整以暇看着商允：“商老师，你不是教它们善良仁爱吗，怎么现在看来，你教的那些东西好像什么用都没有啊？”
商允直视前方，被折磨一圈的怪物正由小丑带着走下舞台。
“我相信对我的学生来说，我教的很有用，并且它们都深深记在心里。”
魔术师站起身，轻轻打了个响指：“愚蠢。”
身影再次消失不见，阿随坐在椅子上吃爆米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阿随给商允递过来一把爆米花，又开始往脸上的黑洞扔，旁边的程见己见状也伸手过来拿。
一切都显得和平常无异，直到舞台中间缓缓吊起一个巨大的笼子。
魔术师站在笼子下面，伸手扯开红布，里面空空如也。
“接下来，”他拿下帽子，从里面掏出一把铜钥匙：“是我的表演时间。”
刚才血腥又刺激的动物表演已经钓足了这群怪物观众的胃口，现在是更紧张的魔术时间，它们尖叫着，把手上的鲜花扔到舞台上。
魔术师躲开阿棒扔上来的骨头，“那么现在是第一个魔术，大变活人。”
他慢慢走了一圈，头顶上笼子随着他的动作慢慢转动，好像在给众人展示。
“相信我，亲爱的观众朋友们，这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笼子，以及一把平平无奇的钥匙，并且这把钥匙，世界上只有一把。”
“我用魔术师的人格担保，这真的只有一把，”旁边的小丑帮腔。
在场怪物哄笑，魔术师也不在意，随手把钥匙丢给第一排的阿棒，“现在这把钥匙来给你保存。”
他又拽挂在笼子门上的锁：“现在，让我们来猜猜会有什么东西出现在笼子里面。”
“是一颗苹果？还是一束鲜花？我希望是我丢失一只袜子。”
笼子慢慢升起到最高点，一大块红布落下，把笼子遮得严严实实。
现在这笼子处于四面都没有遮挡物的状态，要是有东西想进去，只能在众目睽睽之下顺着绳子爬进去。
现场鸦雀无声，所有眼睛紧盯着笼子中央。
魔术师慢慢勾起嘴角，拉长声调：“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红布突然落下的瞬间，商允猛地睁大眼睛，几乎是立刻就站了起来。
笼子里关着小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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