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纹斯小姐刚到庄园大门便跳下马车去看马，商允安置好马车也就没事可做。
佣人的居住地在庄园最外侧，距离中心位置的古堡差了很远的距离，而且有严格规定不能随便踏入。
从马棚出来，商允轻车熟路往外侧的树林走，等确保没人看见时才吹了声嘹亮的口哨。
几秒后，一道身影从天空上俯冲，身形流畅躲过树枝，最后落到商允举起的手臂上，抬起腿。
小臂上猛地一沉，商允把鹰脚上绑着的小纸条取下来，又从怀里掏出肉干喂给它。
柏理总说让他给鹰起个名字，但商允想了很久也没想好，索性就叫鹰。
他离开杂技团后每隔一个月就会给柏理他们写信，都是靠鹰去送。
鹰吃完肉干在商允头上蹭了两下，又飞走了。
商允打开信，入眼就是柏理的抱怨。
金高强度训练，还加了很多场表演，兔子吃多了闹肚子，他一整晚没睡等等。半篇都是吐槽，只有最后一行问他最近过得怎么的样。
第二张纸是安娜和小七的信，她们终于要结束看起来偷偷摸摸实则人尽皆知的恋爱要结婚了。
还说小温蒂最近很能闹，整天跑来跑去捣乱，都要把他们烦死了。
最后一张纸是纳斯大叔，只有简单的两行字，说他上次邮寄的酒很好喝，让他多邮点，还备注了杂技团下一个要去的地方。
是与r国相反的一座小城。
商允把信完整看过，最后收起来塞进怀里，刚出树林后腰就被人戳了下：“又偷懒？”
扎着丸子头的小女孩探头看他，手上的扫帚把手戳着他后腰，脚边一堆还没收起来的落叶。
商允无奈道：“莉莉。”
被叫做莉莉的女孩笑嘻嘻收回扫帚，“开个玩笑，你怎么又在这？”
“我下班了，现在是我的自由时间。”
商允往树林外走，莉莉拖着快比她还高的扫帚跟上，“你都来一个月了，还没和我们出去玩过呢，今天要不要去转转？”
“不了，我要时刻准备格纹斯小姐叫车，”商允顺着小路回房间，莉莉是女佣的孩子，长大后也成了古堡的女佣，只不过整天毛手毛脚，经常被管家罚扫落叶。
“你真是运气好，”莉莉感叹，“刚来就成为了格纹斯小姐的专属马夫，说不定可以顺理成章展开一段跨阶层的恋爱……”
商允听得眼皮乱跳，赶忙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不能乱说话，要不然让管家知道，你就要扫庄园里的所有落叶。”
莉莉瘪嘴：“好吧，如果我要是有你这种好运气就好了，说不定可以在蒙面舞会上遇见一位绅士……”
商允捕捉到重要词汇：“蒙面舞会？”
“对啊，我听说格纹斯老爷在找话剧团表演呢，”莉莉语气满是羡慕，“格纹斯老爷可真爱小姐，愿意费这么大的力气帮小姐找心仪的人。”
格纹斯家族财力雄厚，据说积累了几百年的财产，来往的家族也非富即贵，有权有财。舞会自然不会太简陋。
“而且那天佣人都要去古堡帮忙的，”莉莉憧憬道，“我一定要穿的很好看，万一……”
商允没有打扰她幻想，边走边琢磨着那天他的进入古堡的概率有多大。
他是马夫，应该就是在庄园外忙碌，进入古堡的机会不大，要是这么说，不如换种身份。
在舞会开始前，格纹斯小姐为拒绝相亲，试图逃离庄园十三次，最后都被格纹斯老爷抓住，最后甚至勒令在房间里不能出门。
“你老实点，”格纹斯老爷是个圆滚滚的小老头，胡子像两瓣橘子皮粘在嘴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还想跳窗逃跑的女儿。
“你都这么大了……”
他话说到一半，旁边的管家凑近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格纹斯老爷眼睛瞬间亮起来：“帕顿？魔术师？”
管家点点头，格纹斯老爷指着格纹斯小姐：“找人看好她，舞会之前不能放出来，我先去见见那位魔术师。”
此时会客厅，炉火烧旺，偶尔发出噼啪声，女佣把茶放在桌上，柔声对沙发上穿着黑色长袍的人道：“管家已经去请老爷了，您稍等。”
那人嗯了声，坐着没动。
女佣后退，忍不住偷偷打量。
这人身形藏在黑袍中，但看肩膀也能看出来很瘦，戴着面具看不清脸，坐姿端正，看着很神秘。
商允不动声色打量周围，室内是欧式古典风格，天花板上装饰着华丽繁复的金色花纹，在火光下涌动。
大理石壁炉上摆放着一排造型各异的狗形雕塑，神态逼真。
商允看着狗雕塑有些走神，门口突然传来阵阵脚步声，格纹斯老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今天是有贵客上门啊。”
商允站起身：“格纹斯老爷。”
格纹斯老爷快步走进来，和他握手：“魔术师帕顿，我好久之前就听说过……”他目光落在商允的面具下露出的白皙皮肤，“原来这么年轻有为。”
格纹斯家族的商队曾经从隔壁国经商回来，说在沿海一座小城观看过一场精彩的魔术表演，当时座无虚席，打赏魔术师的银币像下雨一样落在台上。
r国还没有厉害的魔术师，一般的魔术师刚表演几场魔术就被拆穿，轰下台去，要是帕顿能留在格纹斯庄园，再表演几场魔术……
谁会嫌钱多呢？
想到这，格纹斯老爷看商允的眼神更加热切：“我早就听人说你的表演精彩绝伦，布那么一挡，就能变出来很多新鲜东西。”
商允：“您过奖，只是些小把戏。”
“嗳，你才谦虚呢，快坐快坐，”格纹斯老爷让他坐下，指着面前冷掉的茶水，“去换一杯，用最好的茶叶。”
等女佣端来热茶，格纹斯老爷看着商允喝了，这才继续道，“你今天来？”
商允放下茶杯：“我听说您要举行舞会，正在找人在舞会上表演，您看我怎么样？”
格纹斯老爷来的路上就猜到他为这事来，自然是很愿意的，不过现在面露犹豫：“魔术表演？确实很不错，可是我已经和话剧团说好了……”
商允从袖子里抽出一块黑布搭在脚边，手指轻轻点了两下：“话剧很好，可是有些大众了，尤其舞会热闹，来往的人多，更应该准备附和格纹斯家族身份的表演。”
格纹斯老爷的注意力早在他拿出黑布的时候便被吸引过去，根本无心听他说话：“嗯……是。”
商允嘴角弯起一个小弧度，闲聊一般道：“我刚看您壁炉上的摆件，突然想起我有一件东西，要是放在上面，一定很适配。”
他手指松开，黑布缓缓落下，刚还空无一物的地上竟然立着一只通体流畅的瓷瓶，白色裂纹，瓶身圆润，瓶颈细长，在火光映衬下更加温润透亮。
格纹斯老爷瞬间睁大双眼，他可是一直都在看啊，这黑布底下分明什么都没有！
“这个玉瓷瓶，就送给您当做见面礼。”
商允把瓶子递给他，看他小心接过，从怀里掏出放大镜看。
这个年代瓷瓶很少见，这个还是商允在学茶艺的时候与人打赌赢来的。
格纹斯老爷爱不释手看了半天，把瓶子放在怀里抱好：“确实，话剧太老套，还是魔术热闹，您今晚就安心在庄园住下，我会让人为您安排房间。”
商允笑笑：“有劳，对了，还请不要随便让人靠近我的房间，我需要练习明天表演的节目。”
“这是当然，”格纹斯老爷对他是有求必应，“您放心，”
格纹斯老爷又嘱咐女佣几句，便让她带着商允上楼，自己则抱着瓶子细细看。
女佣刚就站在旁边，甚至还要靠近黑布，但也没看清他到底是怎么把瓶子变下面去的，现在比刚才还要恭敬：“您的房间在三楼……”
两人经过二楼时，一阵噼里啪啦的摔东西声传来，商允脚步微顿：“这是？”
“是我们小姐，在发脾气，”女佣挡住他的视线，“这边走。”
古堡走廊两边挂着格纹斯家族历来伯爵的壁画，表情庄重地注视着外来者。
商允的目光从狗头雕像上移开，这是一路走来看见第二十一只狗。
格纹斯家族好像格外喜欢小狗，古堡里到处都能看见狗雕像。
“我看见很多小狗雕像。”商允问，“格纹斯老爷很喜欢小狗？”
女佣摇头：“不是，这些小狗雕塑是古堡上一任主人留下的，古堡里有很多，格纹斯老爷认为很有纪念意义，便留下来了。”
最后绕过一个拐角，她停下脚步：“就是这里了。”
商允点头道谢，当着她的面进屋关上门。
门外安静半晌，脚步声重新响起，逐渐消失不见。
他在屋内走了一圈，没发现隐藏机关，从窗户往下看能看见佣人在楼下忙碌，花匠拿着剪刀修建灌木。
商允安静看了会，最后花匠收了剪刀顺着小路往花房走。
小路呈两个半圆，中间的花坛被修建成圆形，火红色的玫瑰开得正艳。
像一只巨大的流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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