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心点呀!”
元莲扶着梯子,心惊肉跳地叮嘱着站在木梯上,伸手摘花的玉笙弦。
“放心。都摘了十几年了,小姐我经验足着呢。”说着,她已轻轻折了最顶端的一小段花枝,利落地下梯子,隔着最后几格梯,跳回地面。
她摇了摇手里的花枝,杏眸含露,映着粉黛娇花:“走啦,回房。”
元莲还是忍不住唠叨了一路。玉笙弦不烦,浅笑着应着。
元莲无奈摇了摇头。小姐每次皆是这般,念叨了也不改。
玉笙弦去了书房,命人取来崭新琉璃瓶,将花枝插在其中。
穿越前的世界,玉笙弦老家的后山,有一座庙,里头有一句老居民口口相传的习俗。
摘初春里最顶端一枝山荷昙,能拥有一次向山神许愿的机会。
山荷昙不是常见的花种,原本没想这个书中世界会有,谁知五岁时景扶冠带她去庙中祈福,一个僧人赠了她一个木盒,里头是花种子,种下后,来年春天便盛开了几枝山荷昙。
玉笙弦将这奇妙的联系,归结于缘分。
景扶冠一如既往地忙,她将花枝置在最显眼的位置,确保对方一进书房便能看到。
常儿奔进屋来:“小姐,玉府那边来信了。”
玉笙弦疑惑地将信笺展开。作为读过原著的人,她清楚知道玉府里头没几个人是真心向着她的,因而同他们只保持着基本联系。
看完信中内容后,她不禁蹙眉。
祖父怎得就突患疾病?
常儿与元莲都是玉笙弦的贴身丫鬟。
常儿是自玉笙弦满月,就被从玉府一众丫鬟中挑出,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心里多多少少不希望玉笙弦同玉府太生分。元莲则原本是中宫之人,在玉笙弦两岁时被拨来照顾她。
常儿忧心忡忡劝道:“小姐,自上次回府,也三月有余了,这次便回去看看老将军罢。”
元莲端着糕点进来,听见这番话,将玉碟往桌上一搁:“常儿,你又要来忽悠小姐。”
眼见平日里感情甚好的两人,又双叒叕要因为这个敏感话题争执起来,玉笙弦先一步打断她们的言语炮弹酝酿:“是好久没回去看看祖父祖母了,常儿,你让小厮去备马车罢。”
元莲一脸不乐意:“小姐......”
玉笙弦眼神安抚:“这几日在宫里呆闷了,去玉府散散心。”
...
守在玉府门前的小厮,一见着玉笙弦的马车,便兴高采烈地进去通报:“老爷,玉姑娘回了!”
声音风似的飞远去,生生惊飞了檐上燕。
一个丫鬟低低嘁了声,嘀咕:“这玉二姑娘两岁起就没留在玉府了,不就是泼出去的水。今日回来又要抢了我家姑娘的风头。”
此话不假。
陈嬷嬷听见通报,笑容满面地带着几个丫鬟迎了上来,接过她手中锦盒:“姑娘真是有心了。老夫人知晓您回来,定然欢喜得紧。”
老夫人年岁大了,有午眠的习惯,醒来见到候在一旁的人儿,愣得差点说不出话来:“弦弦?”
玉笙弦牵住老夫人的手,笑道:“弦弦今日回来探望祖父祖母。”
老夫人嗔怪:“瞧你,突然回来也不提早捎个信儿,玉府这边什么也没准备......”
玉笙弦扶着她坐起来。
老夫人仔细打量半晌,温和地摸摸她的头道:“几月不见,又明媚了不少,想来,殿下将你照顾得不错。”
她心道:别说照顾,连用饭都鲜少一起了,景扶冠是真的忙。
口头上自然是附和:“是啊。”她话锋一转,故作气恼,“就是那太学,整日功课可多,孙女脑袋都快学傻了。”
“说什么胡话,你脑袋聪明着呢。”老一辈都忌讳这些话,话罢,神情却更加欢喜。
老夫人最怕同这个养在中宫的二孙女生分了,见到玉笙弦自然地撒娇抱怨,确是放下心来。
老夫人在心头叹了口气。
当年弦弦出事时,是她和老将军松懈,才叫人钻了空子。弦弦刚入宫时,他们不是没有向太子争取过,诸如“弦弦毕竟是玉府的人。”“孩童总得是要养在身边才放心。”之类,好赖话说了个尽。
可惜小太子当初一阵见血一句:“老夫人,老将军,你们护不住她。”将他们打回原形。
明面上玉府风光依旧,可那时却称得上内忧外患。她和将军征战半生,也老了。手握军权不假,可皇帝听了谗言,早已生了疑心。
皇帝能轻易允许她的弦弦入宫,说不定是存了让弦弦作“质子”的心。
徐嬷嬷端了羹来,卖了个关子:“老夫人,快瞧瞧。”
老夫人瞧了眼,没发觉什么特别。
徐嬷嬷道:“这是姑娘带回来的,老夫人尝尝罢。”
老夫人近来胃口不佳,这次却满是喜意地吃了半碗,想起什么,假装锁眉:“回自家府邸,带什么礼,不像话。”
玉笙弦晓得老夫人纯纯念叨,只是笑。
徐嬷嬷见老夫人心情好,向玉笙弦打趣了句:“老夫人心头怕是乐开了花了。”
过了会儿,徐嬷嬷侧耳听丫鬟说了句什么,使了个眼色。
老夫人点头,朝玉笙弦招招手:“走罢,去看看你祖父。”
甫一推开门,就听几声虚弱的咳嗽。
到底有相连血缘作牵绊,心跳沉了几分,玉笙弦这下不禁抿唇,小碎步奔去:“祖父。”
陪着聊了半炷香,思及老将军病了,得多休息,玉笙弦主动终止话题。
暖阳西坠,揉碎瑰色,醉红了半边天。
“留下来吃个晚膳罢。”老夫人道。
玉笙弦应下。
很快,桌上呈来五花八门的膳食,玉笙弦的碗中堆起了小山。
她不得不摆摆手:“真吃不下啦,祖母。”
老夫人这才意犹未尽停手。
大姑娘玉池收回眼神,眼底情绪不明。
玉君公本来就不喜玉笙弦,这个媒妁之言所娶夫人诞下的女儿,更可况八百年不曾呆在一块儿,父女情更是淡得几乎不计。一心吃完饭出去混。
玉府晚膳用的早。隔了个时辰,食消得差不多了。常儿唤玉笙弦去后厨。
后厨正在为她开小灶,糕点飘香,是她最爱吃的酥饼。
这后厨师傅被祖父救过一命,自那以后便留在玉府,权当报恩。那手艺是真没的说,甚至盖得过御厨。
不然玉笙弦也不至于总馋着玉府的酥饼。
总所周知,容纳三餐和容纳糕点的不是一个胃。
玉笙弦咬了一大口。
酥掉渣,香。
酥饼小而精致,玉笙弦许久未尝,一时吃得多了些。感到有些胀,不舍地将糕点移远。
忍住,忍住。她默默告诫自己。
她挑了个精致的檀木食盒,将最后一块独苗苗糕点放进去。
玉笙弦端详着,又向后厨师傅讨了些装饰,伪造精巧的表象。
“元莲,常儿,若我哥问起来,便说这是我特意给他留的,知否?”她大功告成拍拍手。
常儿与元莲皆哭笑不得。
后厨师傅也笑了:“这酥饼做起来不难,若小姐爱吃,便再留会儿,我再做些。”
玉笙弦咳了声,矜持点头。实则大馋丫头一个。
待糕点完工,也该走了。老夫人舍不得,玉笙弦干脆没让老夫人送。
出后院,玉池有意无意跟了上来,温婉喊道:“二妹妹。”
玉笙弦停下步伐:“姐姐有事?”
玉池轻笑一声:“二妹妹不常归家,这番祖父生病,倒是马不停蹄赶来了。”
明讥暗讽地。
玉笙弦扬眉。这人嘲讽她别有用心刷存在感呢。那外祖母恐怕就在附近吧......
“祖父生病,妹妹回来探望天经地义。姐姐还是莫要同妹妹争执这事儿,毕竟现在真正要紧的,是祖父的身体。想来姐姐定然万分忧心祖父,这段时日恐怕也是寸步不离地照顾祖父吧。”
玉笙弦装模做样叹气:“姐姐真是辛苦了。可惜妹妹心有余而力不足,无法离宫太久,对于姐姐可以常侍奉在祖父祖母身边,也是艳羡得很。”
玉池原本只是想不着痕迹试探试探玉笙弦,哪想对方竟三两拨千金,将错倒盖在她头顶了。撇了眼不远处的老夫人,忙掀过这个话题。
玉池暂且没犯过她的底线,玉笙弦自然也没太计较。
对于原书中她这个大姐,她印象不深,但记得对方后来出嫁,在婆家过得不好,尚是花样年华,早早油尽灯枯。
出于同于女性的人道关怀,玉笙弦多说了一嘴:“听说大姐姐擅画擅诗,想来与志同道合之人相处,最是清欢。”可千万别再去找那浪荡子私奔啊!
玉池眼底闪过狐疑。一时没明白这句突如其来的话。
等到玉笙弦走出几步远,她恍然大悟,轻呵。
嘲笑她和她好友技艺不精,不善琴棋?
明日她便着手学琴棋,哦对,还要拉着好友一块儿!
玉笙弦不知道自己被偏题解读,走至一半看着元莲两手空空,心觉忘了什么。
嗷,给景扶冠的糕点!
倒回去后厨,途径祖父的房间。门虚掩,交谈声随着风飘出。
“乖孙女竟然真回来了,徐嬷嬷这法子果然不出错。”
被迫顿住脚步,听了半晌,玉笙弦嘴巴一张,两眼茫然。
祖父的病,是装的?!
半时辰后。
常儿抱着满当当的新食盒,元莲拎着空荡荡的檀木食盒。
玉笙弦满载而归。
上马车时,玉笙弦倏地开口:“你们说,我待在中宫,是否是错了?”若非信中写祖父生病,她大概率这月不会回玉府。
常儿立马反驳:“小姐怎得这般想,玉府和中宫都算家,在哪儿待不是待?”
元莲显得稳重些,但话语依旧向着她:“是啊,且玉府不太平,小姐在中宫反而更舒心。”
元莲客观总结道:“老将军和老夫人,自然也不希望小姐在玉府委屈自个儿的。”
玉笙弦想起她的便宜爹和恶毒后娘,咂咂嘴,释然。
倒也是这理。
她坐上马车,掀开帘子。玉府牌匾渐渐远成一个小点儿。
“那以后便常回府看看罢。”
祖父祖母待她是好的。
再者,玉府也是她的家,没道理让它日后平白落在后娘手里。
声声:吃不下了,勉强给景扶冠留一块,并转头叮嘱,这是特意留的!
景扫了一眼,一秒猜出:吃剩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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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祖父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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