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宅院依山临江而建,背靠祁山余脉,面朝湘江黄金水道,住宅是个三进的院落,林宁随沈氏一行人,倒是把这座三进出的宅子仔细打量一番。
进了前院,墙体上部由青砖砌筑,下部用红岩沙防潮,梁上用小青瓦铺顶,檐下悬着竹篾编成雨棚,支顶的梁柱雕着湘莲,油茶花的纹样,不施彩漆,尽显原木本色。
林宁自然是不懂这大家的装置布施,只是一路走来,因这深宅庭院的景致而大受震撼。
废土末日,处处断瓦残垣,没有一丝人气儿。
哪里见过如此庭院深深,生意盎然的,置身其中仿佛都不在人间似的。
而这院子里,光丫鬟婆子都犹如鱼贯而入,个个动作轻巧又速度,瞧着就是打小就受着这样的规矩拘束,才能这么整齐划一。
林宁想到末世前后的一些资本做派,心里不由撇了撇嘴。
看来不管哪个时空朝代,但凡有点资本权利的人都爱搞这副做派!
这会刚进了前厅,便听见隐约的说话声,男女会客不在同一席面,有婆子引沈氏身边的两个丫头去了屏风另一侧。
而沈氏则随另一个婆子去了正厅。
林宁见没人上前搭理,自觉跟在那两个大房身边的姑娘一道,没曾想脚步刚踏过去,就被沈氏身边的婆子叫住。
“大姑娘,今日是魏薛两家特意议您与四姑娘的婚事,您随夫人一道去正厅就好。”
林宁同素心相视一眼,倒也乖觉,跟在沈氏身后,迈进厅堂。
定睛一瞧,嘿!竟如此热闹呢!左右两边都座着不少人呢!
再仔细一眼,哟!那坐于东首老者身边的,可不是她唯一的老熟人吗?
心心念念惦记许久,可叫林宁见着人了人。
魏二自打那姑娘一进门,就感受到了一股灼热的注视,实在忍不住,偷偷瞧了一眼。
这一瞧,脸色瞬间惊愕,只瞧见一个裹着大红羽锻斗篷的姑娘,斗篷边缘缝着一圈银狐白毛,衬得那姑娘小脸娇娇,好似只有巴掌大,皮肤白皙,白里又透红,脸颊肉嘟嘟,不似寻寻常那般纤瘦轻盈的姑娘,此刻一双水盈盈的眼眸正定定瞧他入神。
这眸光中有着好奇,探究,甚至带着一抹欣喜?
魏二望的入神,将眼前富贵娇俏的女孩,又与那日河水中狼狈倔强的姑娘双双重叠,这才惊觉,这不是与他‘私奔’的林大姑娘吗!
心脏不受控制地砰砰直跳,一时震撼,竟又失了态!
“辞儿!”
苏氏一声低斥,魏二猛然回过神,这才发现,满屋子的目光竟朝着他与林大姑娘身上来回打转。
收回飘忽的视线时,再匆匆一瞥。
林宁瞧着魏二飞快收回的视线,朝他仰起一张大大的笑脸。
脸颊梨涡深深,这抹晃眼的笑意竟这么突兀地撞进了魏二心里。
美色误人啊,魏二!
魏二无奈,心中暗暗唾弃自个!
“哈哈哈,看来咱们大姑娘是十分钟意二公子了。”
坐于右侧,说话的夫人爽朗一声笑,林宁闻声,着才仔细朝正厅右边望去。
这夫人与刚刚的薛六姑娘有个六七分相像,看来是母女俩没跑了。
再是她母亲她便宜爹,上首连着,还有一脸精明相的青年男,下首还有几个年轻的男子,面容各色,模样均不丑,其中薛昭和薛锦云紧临着。
几人见她望过来,或笑或拧眉,态度皆不明朗。
自然这里头除了那薛家掌家的老夫人及薛锦云薛昭外。
旁人她还都不认识呢。
但这仅认识的三人,可一个都没给她好脸色。
其实众人脸色都不大好,也不知道她来之前,这魏薛两家都说了什么。
林宁强忍着好奇:“祖母好,各位叔叔伯伯婶婶,哥哥姐姐们好!”
在众人一脸错愕中,林宁清脆的嗓音亮堂堂地喊道,顺便曲了曲膝盖骨,施了个乱七八糟的礼。
林宁低头时可瞧见了!就连那酷哥薛昭都拧着眉,一张小脸不可思议地望着她。
心里没由来的一阵激动!
嘿,小老弟,好奇不了你了还!
那原本说话的夫人见气氛陡然陷入诡异,又讪讪笑道:“大姑娘可算是到了!瞧咱们姑娘的身子看来是大好了,看这精神气,瞧这脸色多喜人啊!”
“老二媳妇。”
薛老夫人沉沉一声,那夫人住了嘴,不再说话。
“宁宁,来娘这。”
脸色黑沉的秦氏招手唤来林宁。
秦氏强打精神向魏家众人告罪:“小女前些日子染了风寒,礼节不到之处,还望诸位包涵。”
说完这才挨个向林宁介绍起魏家众人。
“这是魏家祖父,你唤声老太爷,这位是魏家二公子的令堂,你,唤声魏夫人。”
苏氏笑得和煦:“这丫头生的确生的喜气。”
秦氏见苏氏主动表态,没有排斥模样,暗自松了一口气。
林宁见秦氏执着她的手,安置在身边坐下,心中一阵困惑。
她这母亲,又在委曲求全了?
她已知的,秦氏是绝计不再愿意她嫁入魏家,可眼下,这两家婚事却像是板上钉钉一般。
秦氏又妥协了什么?
那上首的老太爷清了清嗓子:“当年文渊携寰安路过祁阳求医,是薛太公施以援手救治,两家孩子是自小结下的缘分,寰安自那一别也一直惦记锦云这孩子,如今锦云也是不嫌弃寰安的残疾之躯,我魏家深受薛家大恩啊。”
“老太爷怎么好这么说,本是一桩善缘,如今拨乱反正,都归于正轨,是大好事一桩啊。”
老夫人连忙拖词,又感叹道:“锦云这孩子打小失了生生母亲,又自小养在我身边,同我一道烧香理佛,养成这孩子一副慈悲心肠,她既愿意守约,我这个做祖母的也只能成全她。”
“老夫人放心,锦云入我魏家门楣,是正经的少夫人,将来更是当家主母,任谁都不敢轻视苛待她。”
苏氏接过话茬,如今收起一身冷厉,此刻温和和煦,转言又对着薛锦云道。
“只是大嫂和寰安身子都不大好,你进门后,必是要辛苦你了。”
薛锦云白皙的脸颊泛上红晕:“这些都是小女的本分,应该的。”
老太爷听着薛锦云的话,心中满意。
议下了薛锦云与魏寰安的婚事,这才敛着眸光又打量起林宁。
荒唐事自是听说,可想道魏二身上的烂糟事,罢了…
而林宁此刻正时不时还打量魏二呢。
说起来,若不是在山洞里再次见到魏晋辞,她差点都要忘记了一件尘封百年的往事。
不过那事是被她刻意遗忘,压在心底,不敢翻出来反复记起的。
魏二在苏氏身边正装着乖,硬是顶着灼热的视线,不敢再瞧那姑娘一眼。
挺娇俏的,看过一眼心里也痒痒的。
魏太爷将一切尽收眼底,突然放声大笑:“看来,咱们魏薛两家,是注定要结两姓之好,亲上加亲了!”
众人瞧魏老太爷笑得肆意畅快,也只能纷纷附和,说尽好话。
只有薛三爷和秦氏黑沉着一张脸,说不出半句好话来。
林宁被这突如其来的活跃氛围弄的云里雾里,四下张望,却是看见薛昭望向她的目光。
嘶!真冷!险些要被这冻死人的眼神打了个寒颤。
可恰在此时,连接两个小厮慌张来报。
“夫人老爷,不好了!”
“怎么一回事!”
老夫人极重规矩,眼下见小厮慌慌张张的样儿,身边的婆子立马出来拉过小厮走到偏门处小声呵斥:“家里来客,容得你们这般没规矩样!”
明是寒冬腊月天,小厮却惊得满脑门虚汗。
小厮也顾不上擦拭:“薛嬷嬷,门口跪着一姑娘,惹得人在咱们府外头里三层外三层围观,那姑娘我们也劝不走,硬说要向咱们薛府讨公道,眼见事就要闹大了,我们也是没办法了。”
“可问清怎么个事了?”
“不肯说,硬是…”
“是什么?”
“硬是要见大姑娘一面!”
小厮一咬牙,见情况脱口。
薛婆子眼珠子轱辘一转:“你们再去找那姑娘劝着,我这就禀了老夫人去!”
小厮也是顾不上,得了婆子应允,撒腿就跑。
两人谈话间,厅里也是议论起来,直到婆子回来,伏在老夫人耳边细说了前因后果。
又见老夫人目光狠狠钉在林宁身上。
众人心思百转。
“魏老太爷,魏夫人,家中突然有些急事待处理,还请诸位暂且喝杯热茶。”
“时候也不早了,若府中有事,我们先行一步也可。”
老夫人见魏太爷如此说,脸色顿时难看。
门口这情况,怎么会出去!
“祖母,可有什么事?”
薛锦云情急:“您身子也才大好,可不能再性急伤身了。”
老夫人一瞧就是强忍着怒气的样子。
几房的小辈纷纷出言关心。
魏二爷看着秦氏和薛三爷相视一眼,不动声色扶了扶胡须。
秦氏和薛三爷两人心头皆是蔓延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正欲说些什么,沈氏柔柔一嗓子:“母亲保重身体,有什么事情交于我处理便是。”
老夫人瞧着她,强忍怒火宽慰道:“你身子骨也一向不好,老大常年在外,无人照应你,乞能再累着你?老三媳妇!”
话锋一转,望着三儿子和秦氏:“你家丫头的烂摊子事,你们还不速速去处理了?”
秦氏望着老夫人直勾勾的,恨不得扒皮削骨的眼神,顿时心中一惊。
再瞧着身边正坐着,手里抓着果脯,一眼茫然事不关己的林宁。
顿感天旋地转!
薛府大门前,一身素色简朴的女子,直直跪在台阶前。
也不知所求何事,也沉默不语。
祁阳的天本就潮湿,此刻女子脸色惨白,天寒地冻里,衣裙单薄,身形摇摇晃晃,唇角因被咬着,隐出点点血迹。
老百姓围观着,又指指点点。
“这薛家前几日才出了沉塘的事,怎么接二连三的,又出了事!?”
“诶!你快同我说说,怎么一回事!”
就在此时,这女子似是再也撑不住,仰头撕心裂肺一阵吼叫,凄厉声响彻嘈杂的议论声中:“林大姑娘,你为何要负我阿兄!为何要与旁人议亲啊!”
话落如惊雷,引人群一阵异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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