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倒与薛四所说有所出入。
不是那日在街上意外撞上才使两人结识。
而是早于换亲之前,林大姑娘便于杨青石相识相交。
先是自家的香粉铺,林大姑娘闲来无事总要去拿几盒当下时兴的胭脂水粉,一来二去,便与制香手艺极好的杨柳枝熟悉起来,后是薛家茶楼,隔三差五总要去品品佳肴美食,这一去,铺上模样俊俏,性格憨厚的账房学徒杨青石,便引得林大姑娘留了心。
十八岁,闺阁中的娇小姐,正是好奇外男,情窦初开的年纪。
杨柳枝说道激动处,撑着虚弱的身子骨,又是厉声质问道:“林大姑娘,难道从始至终都只是在玩弄我阿兄的感情吗?”
林宁瞧她一副痴狂的模样:“那你说说,你阿兄被人诬告殴打又是怎么一回事?”
“呵…还不是因为你!”杨柳枝伸出颤巍的手指向林宁:“若不是为你的声誉,店铺掌柜怎么会诬告我阿兄偷窃银财,你可知,薛家人把我阿兄打的皮开肉绽,全身没有一块好肉,可怜我兄妹二人,自小孤苦无依,好不容易啊,我们从小石村走出来,自以为能在祁阳安身立命从此不再飘零无依,可这一切,皆因你毁了,你负我阿兄,还叫人杀人封口!林大姑娘!你好狠的心,好狠的手段!”
杨柳枝这番话,似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她无力瘫倒在床铺上,双目无神:“早知如此…我,我…”
剩下的话却是无法再说出口。
林宁听着心中感触良多,指尖蹉磨,相依为命,孤苦无依,她真的比谁都懂啊。
再瞧杨柳枝这般崩溃绝望的模样,心中敛了痛楚,脑子里全然思考起另一件事:“不对啊,薛家因我私奔要沉我入塘,这事闹的整个祁阳都人尽皆知,若真知我和你阿兄的私情,也没必要再对你阿兄赶尽杀绝啊…”
林宁腾地起身,一拳拍在自个掌心上,呢喃自语道:“我私奔对象是大佬,但照那日情形来说,知道私情的人估计只有薛四,可她图什么这么对杨青石?”
不对不对,还得是薛家人在对杨青石下得手!
太过于矛盾!
林宁立刻又问道:“你阿兄此刻在何处?”
“什么?”
杨柳青毫无血色的脸,盯着林宁认真严肃的面容,凄凉的眼眸也渐渐覆上惊恐。
“我,我要回去!”
她说着踉跄地从床铺上挣扎起身,林宁立刻扶上她:“你是不是想起什么?”
杨柳枝体力不支倒在在林宁怀里:“你…”
说话间,素心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老爷夫人。”
秦氏随薛三爷一道走到门前:“素心,姑娘呢?”
“柳枝姑娘醒了,姑娘正在里头陪着呢。”
“她何时醒的?”
薛三爷接口问起。
而房内,炭火燃地噼里啪啦,杨柳枝本就揪着林宁的衣袖,手指却突然猛然攥得更紧。
林宁落下视线,杨柳枝也抬头望向林宁。
她本就惶恐的视线更是可怜。
秦氏和薛三爷进门,杨柳枝已经重新躺在床铺上,被子掩得严实,看着人还是不大好。
秦氏靠近瞧了一眼,只见人双目紧闭,还面色惨白:“不说已经醒了吗?”
不等素心回答,林宁开口:“没说几句话,又昏过去了,娘,囡囡又给你和父亲惹麻烦了。”
林宁瘪着嘴,一副潸然泪下的难过模样:“可我真的什么都记不清了,柳枝姑娘说我负她阿兄,娘,我,我真的做出这种事了吗?”
秦氏见林宁强忍着泪水,在眼眶打转,小小的人冲她诉说着委屈。
只恨不能立刻把人拦在怀里安抚。
“囡囡,你是娘养大的孩子,娘知道你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三年前,本该是林宁的及笄宴,可却突然出了那件事,囡囡自此性情大变,再也不与她亲近,而她也因长久以来的刻意忽视,不知该如何与亲女相对,可如今,冷漠疏远了三年的母女关系,在这一刻,林宁却同她亲近起来。
自林宁清醒康复后,秦氏还未正式与林宁交心谈论过这些事。人昏迷时,可以衣不解带不眠不休地守着她,可清醒这几人后,秦氏却又刻意避着。
或许,囡囡失了记忆也是好事。
薛三爷匆匆一瞥床塌上的女子,妻子伤心的模样让他于心不忍:“先让这姑娘在府里住下,养好身子再说。”
秦氏没有异意,人都是有私心的,将杨柳枝安置在薛府,也免得她在外面又胡做些什么,惹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只是林宁却在此时开口道。
“父亲,柳枝姑娘的那位阿兄…”
见两人投来的目光,充斥着紧张和担忧,林宁咬着下唇:“听说受了好重的伤,咱们也接来府里养着吧?”
林宁似小鹿一般水盈的眼眸透着哀求。
秦氏哪里舍得拒绝:“我这就寻了那人来,也叫这姑娘安心在这养伤。”
“是啊,囡囡,你安心,父亲母亲一定会将此事解决好。”
薛三爷也满口向林宁保证道,好叫母女二人都安下心来。
林宁自是满脸欣喜,透着一股亲昵之姿。
随后送秦氏夫妇出门,见人走远,绕到厢房背后,巷道狭长,枯叶铺地,她抬头望着青砖石瓦,一个动作间,弹跳上了墙围。
太久没有活动过筋骨,可身体的记忆还是有的。
她不知道这个时代有没有功夫内力这样的说法存在,可当她一脚跃上那茂密的苦楝树上,团团枝叶处,有一处明显的空间,枝叶飘零,那枝干光秃几处,不似其他枝干茂密,林宁踩上去,刚好可以藏下一人。
林宁站在此处,眺望远处,将三房的芳苑尽收眼底,隔壁一条巷道,便是二房的汇通轩。
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二房一半的院子。
她正细细观察整个薛府样貌,虽不能看见全貌,可附近道路,几房位置还是能依稀辨别出。
可恰在此时。
“咻—”
一支箭弩直直朝她面门袭来,林宁是先听见那长箭刺破空气的风流声,动作迅速,身子后仰,那箭从她眼前划过。
不等那箭射进枝干里,就被她一手握住箭柄。
沉甸甸的长箭,拿在手中,分量着实不小。
林宁立刻朝这箭射来的方向望去,十米开外,隐约间,只能看见一道模糊的身影,飞快跳跃,几下就失去了踪影。
追还是不追?
还来不及等林宁做出行动,院子里的素心手捧着她那件貂毛斗篷。
“姑娘?姑娘!”
声音急促,不容林宁思考,只能先跳下墙头。
整理好衣裳,藏好长箭,这才等素心快走出院子才现身。
“怎么了,素心姐?”林宁乖巧含笑,唤素心停了脚步。
素心闻言回头,只见她家姑娘就穿了一件褙子就站在冷风中。
“我的大姑娘,瞧你小脸都冻的通红,怎么出来了也不见进去。”
“屋里炭火烘得我头疼胸闷,出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呢。”
林宁腻着素心,语气娇软。
素心哪里还有半点恼意,眼下又想起要紧事,连忙说道:“魏二公子又折回来了!”
“什么?”
林宁诧异回神。
魏二自同苏氏上马车,车厢静谧不语,苏氏闭目养神,不言一语。
眼看着马车都要驶近魏家家宅,魏二这才忍不住。
“娘,真要纳林大姑娘为妾啊?”
薛家几房人去大门前,他们留在正厅又议起此事。
林大姑娘的事闹的太大,索性是瞒不住的,薛家老夫人也据实相告魏家人,并提出此事。
苏氏闻言,缓缓掀开眼皮,那双凌厉的双眸哪还有半点在薛家时的和睦之姿。
“以林大姑娘如今的身份名声,与你做妾都不够格,还是说,你想日后回京,成满上京的笑柄?”
“娘,话不是这么说的…您先前是以议妻之名给儿子说的啊!”
“辞儿。”
苏氏正色瞧着魏二:“你老实同娘说,林大姑娘的事情你参与了几分?”
“您,您说什么啊!”
魏二一阵慌张,他记忆里有事件的来龙去脉,可真正去想起时,脑子又隐隐作痛。
起初听闻那薛家薛四与大哥的亲事突生意外,又偶然撞见那林大姑娘与旁人说起大哥的坏话。
他才派人跟踪了那林姑娘,却意外发现一桩隐秘情事,可事情从那一晚起就变的失控起来。
他是他,又好像有不再是他一般。
想起上京突发的那些事,他惶恐几日,又觉得自己没有任何问题。
他与那些寄宿者,可没有半点相像之处!
稳定了心神,这才安心下来。
魏二沉思不语,这会儿脑海里又浮现出林大姑娘的那张脸。
也是那晚,感觉就不对了。
沉默良久,他下定决心:“娘,我想娶林姑娘为妻。”
对于魏二的话,苏氏好像并不意外。
“你可知,你祖父为何执意回乡完成婚约?”
魏二抿着唇,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明面上反正是要给大哥冲喜,可上京哪一家门当户对的姑娘愿意嫁进来就守寡?于是魏家就忆起早年这桩口头上的娃娃亲。
可面子之下的…
“辞儿,我不管你知道多少,答应娘,烂在心里一个字都不准往外说,至于那林姑娘,你若执意要娶,那你自己便去争一争罢。”
马车在街角停下,魏二从车厢内下来。
娶林姑娘为妻?
若那女子真能给他想要的答案,他娶她又何妨?
想通此处,魏二飞奔,朝着薛府的方向,人群中,只见一身着紫袍的俊逸少年,挤开人潮往目标之处跑去。
林宁身后随着香春,又来到薛府花园处,不过此花园,则是老夫人颐福堂后的一处小园子。
但自古花园出隐秘,林宁感叹:古人诚不欺我啊。
“姑娘,咱,咱们要不要禀了夫人?”
小丫头到底没见识过什么深宅大院的辛密脏事,碰到点事情就慌张失措。
就在前一刻,林宁听见一神秘男子与薛四的秘语。
“姑娘,必能得偿所愿。”
她来得太迟,只隐约听见这么句话。
那男子是用轻功离开的,林宁躲在假山后面,冒着被发现的风险,还特意瞧了瞧,那人一身黑,不是不久之前的那个灰衣男。
又与香春在假山后待了一会儿,等薛四离开两人才出来。
只是此刻,却听一道惊喜声。
“林大姑娘!?”
她回头,一恍惚,这人竟是折而往反的魏晋辞!
我想想没人知道这单元的小女主是谁就开心,谁也想不到,谁也猜不到嘿嘿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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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错嫁娘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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