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东临城关,入目的就是交错水道,稚童嬉戏追逐,妇人敲衣晾晒。檐角挨着檐角,攒角高过一层攒尖。青石蒙了层浓浓雨味,水坑布在大小不一的青石中,有小女童踩着水坑,跳着步子哼唱着来。
小女童递过伞给洛延青,稚嫩的声音祝福着:“襄水愿君安,离伞送福随!”
伞上描印的是城祭祖树的针尖叶,题了祝歌。
东临依江而存,自尚师后江水从未怒卷。人们为了纪念尚师就流传下来许多习俗。送伞是人家愿你不受风雨侵袭。
“这场雨后,东临就要一夜从青绿变成嫁城了。”
一着白衣戴斗笠的男子覆手盈盈笑着走来。
“上次着实可惜,离去时只赶上了离城雨。”洛延青笑回白衣男子。
“这次不可惜了,来几天?”
“送还孩子就走。”
“离别多年,应当聚聚,真不多留些时日?为着我也行啊。”
白衣男子摇头叹息,“我们这交情应不止此。”
说着就要上手搂人互诉衷肠,洛延青嫌弃的躲开。
“你敢碰我,叫你法衣全烧了君随!”洛延青恶恶地警告。
君随打哈哈又扭头去看阿晦,啧啧称奇:“真是标志的小郎君,周正端庄”又酸“衡月这弟子啊初时多好啊,越长越歪!”
八面骰微晃,君随衣角瞥见一火光,立即收回手,摘了斗笠自艾自怜。
“道君凶恶,小民怕了。”
阿晦算是明白洛延青这不着调的性子跟谁学了,只是后者明显更胜前者。
君随好歹衣着得体,一眼白面小生。虽然是衣冠禽兽罢了,至少肯装。而自己师尊今日的得体还是自己收拾的,进个城的功夫不知道又蹭到哪里,外袍散了半边,挂在臂弯,尽是风流。
君随引着人去到客栈,整顿歇息一番君随找上了上来。不过一个时辰时间,君随显然沐浴更衣歇息过了。近段时日,修仙界极度流行妖骨做的骨扇,妖骨经过特殊处理夹带特殊香味可以驱虫留香,辅以个别鸟类鸟羽做成的妖骨羽扇扇出的风也格外清凉。在凡人贵族中也很受追捧,若非制作成本昂贵稀少,那或许风靡更甚!
君随配着香,扇着香风,一路飘过洛延青房门,洛延青一拉开就是阵阵浓香扑鼻。熏的他捏鼻倒退,扶着方桌呛咳不止。君随魂飘般凑到他旁边震惊:“你这鼻子越来越娇贵了。”
洛延青被倒打一耙,震惊的声音不由大起来:“你疯了吧,要不要闻闻你身上都什么味?”
恰这时阿晦领着沈远安沈念芸过来。推门时三个小孩儿都统一的捏着鼻子,沈念芸一见洛延青就苦着脸,娇气道:“落叔叔为什么你这里难闻的香味比外面的还浓啊!阿晦哥哥用了术法才祛散一些结果追过来落叔叔这儿最可怕。”
洛延青又在自己和几个孩子上爹了几个护罩,才隔绝了那冲天的香味。
“落师叔,外头聚了好多人!”客栈楼下有人喊道。
“…?”君随万分不解的左右闻,什么也没闻出“怎么我就没有闻到?”
“你身上没事,有事的是这柄羽扇。上头被人下了这么明显的术法你一点都没发觉?实力视力这么差了?”洛延青解释着不忘报复回去。
“……”君随吃瘪,但又说不出什么,只得暗暗骂几句,脾气也越来越大了,河豚都没他能刺!
沈远安闻不到异味后走上前随着阿晦行礼。
“君叔叔好久不见,落道君安好。”
君随听到熟悉的声音猛的一僵,机械的缓缓扭头,就见沈远安噙着一抹不属于他这个年纪该有的笑意,那抹笑意复杂至极。再看向一旁瞧见自己而惊喜起来的沈念芸,他凄哀的闭上眼。
“你们认识?”洛延青好奇道。
(此处拆)
如果可以,他想说不认识。
小祖宗和小小祖宗为什么会在这!!君随愣怔许久转而惊喜许久,张嘴要说什么时不知道想到什么瞬间又青红交加起来,最后冷下脸两眼空空。
他下意识蹲下揽过向他跑来的沈念芸,痴笑几声,惹的洛延青恶寒凛凛给他脑袋来了一下。
“你做什么在这疯。”洛延青悚然道。
君随缓和脸色,颇为自暴自弃:“沈家小辈,我与他们家主是挚交。月前东临发生了魔族躁动,导致数十人失踪,沈家小辈就在其中。沈家人散尽家财悬赏寻找依旧一无所获。”
洛延青道:“我是在交战地边缘遇上。”
君随闻言凝重起来:“交战地与东临相隔数千里之远,魔族人如何做到的?难怪这月来周边尽数城镇寻找都没有半点消息。”
君随搂紧沈念芸轻拍后背,目光灼灼看着洛延青“总而言之多谢了。过后我必定会登门道谢。”话语间又黯淡下去,“当日是我带他们出门,却在我眼下出现骚乱导致被劫走,我实在是对不住沈家…”
“我如此无用,若再来一次当年之事,我怕是以死谢罪了。”君随下颚抵着沈念芸毛茸茸的脑袋,双眼紧闭着带着些许颤抖和劫后余生的轻松。
洛延青角度看不到,但大抵也明白君随的那种心情,带了些玩笑道:“那我算是你的福星了,这不得改日请我?孩子之事更要紧,先送他们回去吧,本来想着找你联络下他们亲人没想到你们认识,那倒是方便我的时间了。”
君随摇摇头,道:“既如此不如留下过了节再走,祝庙就在明天,而且…”
洛延青点头,示意阿晦带着沈念芸二人先下楼去玩,君随颇为不舍的看着,又慈爱地摸了摸兄妹二人才关门。
洛延青抬手示意君随用茶,到这时才算真正安静下来。
君随正下脸色,洛延青挥手布下隔音法阵。
“你让我办之事其中大多太过庞大繁复,生涩难懂,彻底翻译还需要时间。如今心头一大难事解决我便可投入去给你整理,进度或许能快上许多,但有些东西还是需要你明日庙会后自行前往寺中去见老祭师。不过你缘何要调查这些古祭祀之事?”
洛延青斟酌着给君随解释:“个中缘由我实在无法诉说,你只要知道我必须完成那是我的诺言。而祭祀文化中有一股势力曾经出过一个圣人,我要找到他留下的书籍藏处,若无出错里头应会有我想要知道的答案。”
君随忽然皱眉:“你出事了?”
“……”回答君随的只有似是而非的浅笑,洛延青随即转移话题:“你说的当年之事是怎么一回事?”
“当年…我尚且年轻,沈家当时的家长骤然崩逝,沈家子弟争斗不休。而斗争结束那日,尸山血海,满目苍穹,有人放一把火。然后…自山亲弟被作为俘虏掠走,而沈远安诞生了。自此自山扛起残缺沈家,背负枷锁前行。”
“既如此,那不也同你无关?”
“不,是我的错。若非我受人挑唆不会闹着至亲同我一块西上,直到出事一年后我刚才听说此事。若非我的缘故,沈家人如何是都不可能动手的,我的至亲就是他们唯一的倚仗了啊。我…无法想象当年的自山是如何在这险境里期盼着我们。”
洛延青默默的取出酒给君随满上一杯,两人相对无言的对饮。
日头西沉,天边渐渐有红色落下夕颜展开,颜色姣好。
洛延青陪着君随饮了点,君随见日头过去已久,就想告辞领着沈家小辈离去,洛延青却起了兴趣想跟去。
洛延青传音阿晦领人下来,有三两弟子好奇探究,洛延青略感也就让其随行。
沈家大门古朴雅致,书香气息仿佛扑面,与东临这一修仙古城格格不入,更像人间王城的隐世仁人居所。
落延看向君随,君随目不斜视传音道:“沈家血脉传承并无修仙之能,由来如何无人可知,我同你说的那场斗争个中内因也似与血脉有关。具体如何沈家老一辈在那场斗争血洗中全部辞世,再也没人知道内因,自山好像知道一些但他从来都闭口不提,我旁敲侧击过也也仅此一次得到点头绪。所以他们族内更多的是避世修习,成年后入凡城教书。”
洛延青皱眉一瞬又展开,随即传音:“但…我测过,沈家这两个小辈修炼天赋极高,不过小半月,已然学会引气入体。”
君随猛然回头看洛延青,洛延青只淡淡的走着再淡淡看了一眼又收回。君随也意识到突兀,清咳两下遮掩般询问沈远安当时之事。
沈远安便道:“那天我和妹妹被掳走后,由被打晕辗转了几次,魔族妖族都有,后面就同一群差不多大小的人被押在囚车里运到一处山洞。人每天都在少,哥哥姐姐掩护我们,打晕了守卫拿了钥匙,后来大家四散躲着逃走,再后面就遇到阿晦哥哥了。”
洛延青知晓其中必定还隐瞒了些什么,这幅神情性子同阿晦实在是太像了,忍不住上前抱起沈远安敲响沈家大门。大概是近乡情怯,沈远安也格外安静,搂住洛延青脖颈在他轻拍的安抚下,内心的害怕渐渐平息下来。
说到底沈远安也不过一个八岁稚童,同阿晦岁数差的不大,娇贵大的孩子为了妹妹收敛起所有懵懂,捧手心上的宝贝遇到这种事,心那个不是碎掉的。
洛延青第一次见到阿晦时,也是差不多的情景,肮脏腐臭的牛棚中,锁着一个满身泥泞的少年,何人询问不曾言语。可这不过是少年保护自己的手段罢了。
洛延青拉响沈府石环,门很快被拉开,入目就是一个老者。
远处的沈念芸撒开阿晦的手冲过来,洛延青就着沈远安的躁动间也将他放下,两个一大一小点就向老者奔去扑进他怀里。
“钟叔!”无不透露着依恋。秦钟本能的揽住熟悉的气息。
秦钟徒弟秦祥在旁瞧见,愕然许久反应过来,一下惊喜交加频频倒退跌倒在地,浑噩地爬起向着院内边跑边喊,摔倒在地也阻止不了那风的速度。
“小姐!小姐…家主,家姐。”半路还扇了自己一巴掌“家主,夫人,小姐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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