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起床了。”
什么小姐?
河村雪挣扎着撑开眼皮,被眼前的富丽堂皇吓了一跳,然后才看到那位穿着女仆装的人:“你是谁!这是哪儿?”
怎么是英文?
河村雪的语言能力不错,但也不至于在这种惊慌时刻本能地使用英语。
“这是您家呀。您昨天在布朗夫人的舞会上晕倒,兴许不记得了。”女仆见怪不怪。
“不,不对。”
河村雪清楚记得:自己生长在日本,大学来中国交流,然后冻感冒睡了一觉。
这一醒来,怎么全变样了?
女仆见她抱头苦思,讨好地笑了笑:“您肯定太累了。我去跟夫人说,让您不要下楼用餐了。”
女仆离开后,安静的室内还给了河村雪些许理智。
这皮肤,这头发,这身体……分明是白种人。
她从床上爬起,翻箱倒柜找到镜子。看着这幅棕发碧眼的长相,头又开始发晕。
“怎么回事,还没好么?”一位穿着华丽的胖夫人大步流星闯进房间,看到照镜子的河村雪,气得脸都红了,“凡妮莎!我就知道你在装病。昨天你在舞会上晕倒,给我丢了那么大的人,现在又要干什么?”
“我……眼睛疼,看看是不是进脏东西了。”河村雪这下知道,自己现在叫“凡妮莎”。
胖夫人上前夺过镜子:“行了!我是你妈,当然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我告诉你,想都不要想!你的结婚对象只会是约克先生,你必须成为约克夫人!这样我们才不会被那帮傲慢的穷贵族瞧不起。虽然你现在是未婚妻,但他们竟然还是……”
河村雪打断她聒噪的喋喋不休:“婚礼什么时候?”
“未婚妻”三个字戳痛了河村雪的神经。
她知道,这个时代的包办婚姻,凭子女本身是很难左右的。更别说遇上这种强势的母亲。
“当然是半年后了。约克先生在英国的家需要重新修整,他说了,必须修整好再娶新娘。天哪,竟然要等那么久,这用的可是我们的钱!”胖夫人越说越激动,脸涨的跟苹果一样。
河村雪大概了解了自己的处境:自己穿遇到了米国镀金时代,成为了新钱的大小姐,即将被送去英国跟贵族联姻,用钱换取爵位。
“行吧。”河村雪心如死灰。没想到这么戏剧性的事情,能让自己碰上。
胖夫人见河村雪许诺,颤抖的身躯猛地一顿,喃喃道:“我看的确烧糊涂了,不过烧糊涂也好,能让事情更顺利。”
“我要吃饭。”河村雪提出要求。毕竟吃饱了才能思考对策。
经历了繁琐的着装、用餐,被各种奇葩礼仪调教后,河村雪算是初步适应了这个时代——米国十九世纪末期。
也初步了解了自己身为凡妮莎所在的米勒家——搭上时代春风迅速崛起的新贵——米国地产、交通巨头。
还知道了:在这个时代,有钱人家的女性,连独自出门都成问题。
“玛丽,陪我出门。”河村雪让贴身女仆置办行装,她想了解一下这个世界。
玛丽喜气洋洋地准备着:“小姐你终于想开了!今天夫人可高兴呢,还说让我趁着你没去英国,多陪你逛逛呢!”
但河村雪听出来了,这位母亲只是把女儿当作爬升的筹码,根本不在乎女儿的幸福,只会用“出门”、“零花钱”这点小恩小惠绑架女儿。
按照她在原来世界的常识,如果自己即将远嫁,妈妈一定会在启程前跟她寸步不离,而不是把她扔给其他人——哪怕是女仆。
走在街上,满地的马粪、污泥、烟尘,令河村雪大吃一惊。
“生产力不发展,就会是这个样子……”河村雪想起那些穿越剧,心说真是美化了不止一星半点。
一程下来,河村雪对这里的概况有了了解。简而言之,逃婚没有任何好处。
她一个势单力薄弱女子,在这个时代,离了家人,就基本什么都不是。
做苦力,争不过农人。而其他脑力劳动,像法律、建筑这些,专业性强不说,性别歧视还十分严重,她这个文学生排不上任何用场。
“万恶的旧社会!”河村雪在心中怒吼。
几天下来,河村雪大致了解了曼哈顿的交通,找到了最佳逃跑路线。
没错,在“衣食无忧的笼中鸟”和“自食其力的劳苦大众”之间,她选择了后者,决定跑到附近专供贵族饮食的牧场里,躲一阵子再说。
如果活得下去,就继续待着。虽然乡村生活一定比想象中更不易,但想改变现状,就必须迈出第一步。
大不了再回来当大小姐嘛……
虽然跟老贵族联姻让她作呕,但对她这种城里孩子来说,在当下这个女性安全堪忧的时代,绝不会是最坏的选择。
在心里骂了无数遍旧社会后,河村雪踏上了离家出走之路。
她支开女仆,躲避管家,成功混进送菜的马车,换完装扮,跳车前往火车站。
为避免碰上认识“凡妮莎·米勒”的人,河村雪不得不绕小路。
“呦,美女,过来玩啊~”一个地痞冲河村雪的背影吹口哨。
她轻轻咋舌,裹紧了领子,嘟囔道:“怎么还有这么老套的桥段。”
“叫你呢,没听见?”地痞快步奔来,拽住她的胳膊。
“松手!我喊人了啊,救命!着火啦!”河村雪不忘继续威胁,“我是曼哈顿米勒家的独生女,凡妮莎·米勒。你要是在这里动我,我父母绝不会放过你的。”
谁知地痞不屑一笑:“笑话,米勒家谁不知道,人家凡妮莎大小姐什么打扮,你又什么样?”
河村雪下意识瞥了眼自己灰扑扑的衣服。
地痞继续说:“还喊什么着火?我看你眼睛也有问题。脸上这么脏,还说自己是米勒家的人,看起来精神不正常,是哪家疯婆子跑出来了吧?那不如让我……”
这没常识的老古董!
河村雪见威逼没用,打算利诱:“如果你放我走,我会支付……”
“放开你的脏手!”小路尽头传来中气十足的男声。
地痞被震得猛一松手,连忙拉开距离,扭头就跑。
河村雪也被吓得一激灵。看见来人黑发褐瞳,仪表堂堂,器宇轩昂,一看就是有钱人,便狂奔过去。
毕竟身为凡妮莎·米勒,又身处这个“权贵间不至于撕破脸”的社会阶段,“有钱人”基本等同于“不会明目张胆害她的人”。
“先生,十分感谢!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河村雪真心道谢。
男人摘下礼帽打招呼,一副自信却不自大的绅士模样,刚才喊退地痞的煞气荡然无存:“不必客气,小姐,这是我应该做的。”
见河村雪还在打颤,他微笑开口:“曼哈顿中心以外的地方,的确不适合你这样年轻美丽的女性。”
河村雪听了这句事实,苦笑道:“糟糕透顶的治安,就是在鼓励弱肉强食,而妇孺无疑是弱的一方。在这种情况下,女性想提升生活质量,最佳选择就是找一个舒适温暖的笼子,而不是出门伸展羽翼——这就是你们有钱男人的阴谋。”
本是冒犯、赌气的话,男人却毫不生气,眼神还多了几分玩味:“哦?这么说你不想当贵妇人,每天喝茶看剧聊天?”
“谁不想呢?”河村雪顶住男人“你看,我就说”的眼神,继续解释:“可如果代价是跟自己不爱的人结婚生子,我宁可不要这一切。”
男人轻轻挑眉:“有得必有失。男人通过工作、继承获得财富,女人通过成家生子来享受这些,倒也还算公平?”
河村雪不由得提高音量:“公平,是让人们拥有平等工作、受教育的社会环境,然后再自己选择生活方式。你说的,只是‘交易’的一种,有些人的确乐意,但我不愿那样。”
男人潭水般的眸子注视着河村雪,片刻才开口:“这里不适合聊这些。我该走了,请问米勒家的大小姐准备继续微服私访,还是回到‘舒适温暖的笼子’?”
河村雪虽然被认出,但没什么惊讶。不如说,这几天的离谱事太多了,以至于这点小事不足以撼动她。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奥斯汀·琼斯。”奥斯汀抬起河村雪沾染尘土的手,在手背落下一吻。
“我是凡妮莎·米勒。”河村雪还是第一次以凡妮莎的身份做自我介绍,感觉像是演话剧,别扭至极。
“我知道。”奥斯汀看了眼凡妮莎风尘仆仆的衣装,“很想继续倾听米勒小姐真知灼见,只可惜今日我有事在身,改日会去拜访。”
河村雪听出了画外音:“所以你刚才根本不是真的问我。你笃定了我一定会放弃出走,乖乖回家。”
奥斯汀礼貌一笑:“因为米勒小姐冰雪聪明,一定知道当下最好的选择是什么——哪怕它不尽人意。”
他招来男仆,吩咐了一下,便邀请河村雪乘他的马车,还答应帮她保密。
就这样,河村雪凭借多日对家中仆人的观察,以及关键时刻总能发挥作用的好运气,成功躲过所有人的视线,回到了房间。
换好衣服,河村雪望着窗外的纷纷攘攘,依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索性拿起之前从父亲图书室拿的书和报纸,认真研读起来。
她对米国历史没什么研究,顶多知道一些重点事件。为了在这个时代更好地活下去,她必须知己知彼。
“什么?罗斯福死了,还是在188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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