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明村,燕程春家。
红纸落地,鞭炮声灭,一场朴素的成亲仪式刚刚结束。
宾客离席,仅剩几位长辈正在门口叮嘱今日成亲的主人公燕程春小郎君。
“春小子,都成亲了,就好好过日子。”
村长为了参加燕程春的成亲礼,今日特意穿了崭新的衣裳,现在他拍拍燕程春的肩膀,嘱咐他不能因为自个儿夫郎大他十岁就看轻了人家。
“人家一个二十好几的大人,愿意嫁给你这没长大的皮小子,很不错,很不错啊。”
村长看着燕程春稚嫩的脸庞,一片感慨:没想到春小子十五岁就成亲了,虽然夫郎年纪大他不少,但正好可以和年纪小的春小子有个帮衬,也不失为一段好姻缘!
“村长放心,我会好好待他的。”
燕程春乖巧扮演一个十五岁的少年,笑得眉眼弯弯。
他送走絮絮叨叨的村长和长辈们,这才靠在粗糙的门板上长舒一口气,无力感瞬间席卷全身。
半小时前他燕程春还是一个现代人,在自己的厨房里研究新菜,半小时后就因为熬夜猝死来到了这个陌生的朝代,成为了一个陌生的古代人。
被他上身的原主没有昏迷,没有受伤,只是一眨眼,一个呼吸间,他就变成了现在的‘燕程春’。
太荒谬了,荒谬到没有逻辑可言。
燕程春揉揉额头,现在容不得他休息,他身后,一门之隔,还有一个没有处理的大麻烦。
燕程春推开门,房间内是古色古香的农家装扮。
这座普通的土房上挂着几块红绸布,窗户与墙面还贴着一个大大的‘囍’字,另一边的床炕则铺着新造的大红被褥。
这是一间婚房。
此时的燕程春,穿着最常见的古代民间婚服,瓷白里衣打底,外套鲜红宽袖大袍,袖边还有邻居阿婶绣的鸳鸯花纹。
他在成亲。
只是燕程春并没有寻常新郎那样在享受洞房花烛夜——他的新婚妻……新婚夫郎,正躲在床炕上,用一根尖锐的发簪对着自己的脖子。
看到燕程春进门,这位新婚夫郎握着发簪又往前进了一寸。
“莫动,不然我立刻死在这里!”
新婚夫郎目光灼灼地看着燕程春,容颜璀璨,黑发如瀑,还穿着大红的嫁衣,整个人仿佛一团正在燃烧的火苗。
燕程春被这团火烧得有些头晕,眼见那人的脖颈已经被划出浅浅的血线,他更头疼了,“你先把发簪放下来。我于你没有威胁,反倒是你现在要是出了事,明天我就要被官府抓起来了。”
姜幸想到燕程春被关起来的样子,心下有些不忍心,但想到自己的情况,又把那点心软压下。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如今的境地,容不得他像以前那样心善了。
“你不要过来!”姜幸凌目看着燕程春,不让燕程春靠近一分。
他抿唇,若是可以,他也不想做这等用自己威胁别人的事情,只是……他也不想胡乱成为小少年的‘老妻’!
燕程春怎么说也说不动姜幸,气氛一下陷入焦灼。
燕程春目前所在的地方,确实是一个古代时代,名叫大昭。
大昭不属于他熟知的任何一个朝代,是一个被历史遗忘的朝代。
燕程春上辈子父母离异,双方都不要他,他便被姥姥和姥爷养大,在长辈们去世后,接手他们留下的美食手札,从小独立,独自闯荡。
十八岁那年,他在成人之际参加一档世界级的美食比赛,却惨遭评委羞辱,事后他把自己锁在厨房日以继夜地钻研厨艺,没成想最后因为多次熬夜最后猝死穿越,来到同名同姓的‘燕程春’身体里。
而原身,正在成婚。
所以现在用发簪威胁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和原身拜过天地的新婚妻子,姜幸。
结为姻缘本是一件喜事,身为猎户的原身,一心想给未过门的夫郎最好的一切,可没想到刚掀开盖头就被怒目的姜幸打了一巴掌,继而被赶了出去。
姜幸这个哥儿……并不想嫁给原来的原身。
“姜家与我说的亲事是三条街外的香客来酒楼的少东家。我到底为何嫁到了你这里,你又是如何将我掳来的?”姜幸咬着下唇,想问个明白。
“你先将发簪拿开。”燕程春指指脖子上的发簪,心中冷笑,面上却装作一派担忧之色,端的是人模人样,“大婚之夜手里还握着如此尖锐的发簪,即便是香客来的少东家,应该也无福消受吧?”
“……你不懂我。”姜幸深知自己的身份是个哥儿,现在已经嫁给了对方,哪怕对方现在年纪不大,可他要做些不轨之事,自己之后也是无处可诉冤的。
燕程春看出姜幸的担心,哭笑不得,“我如今只有十五岁,于你有什么威胁?”
是的,原身虽然是猎户,但只有十五岁。
十五岁的年纪,有没有那个能力都不一定!
“你是个男人……与我不同。”姜幸瞪了燕程春一眼,他是个哥儿,自然要担心自己的安危问题,眼前的小相公虽然只有十五岁,可他从小就在山林狩猎,那般大力气和高敏捷……
燕程春揉揉额角,他知道姜幸的意思,大昭除了男人女人,还有个哥儿性别,虽是男儿身,却能孕育子嗣。
所以男女大防之外,男人和哥儿也要保持距离。
自然,女人和哥儿也要保持距离,毕竟哥儿和男人只有生育能力的区别。
“你放心,我对你没兴趣。”
燕程春的声音冷冷如珠玉,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透着真诚。
他穿越之前才十八岁,一心扑在继承上,情窦未开,虽然现在换了个身份,但也不会变成姜幸幻想中的禽兽。
“……”姜幸明明白白被十五岁的小相公表示自己不讨人喜欢,明媚的脸上染上羞恼的红晕,心里却是安定许多。
他慢腾腾挪开发簪,之前抬手时间太长,他都累死了。
燕程春发现姜幸有软和的迹象,他看过原主的记忆,连忙又解释,“我只是想和你说个明白,并非是我掳了你,也不是我抢亲。姜小哥,你的婚事……应当是被人骗了。”
燕程春站在原地,三下五除二将之前的事情告诉姜幸。
原主年纪小,却是个猎户,常年为福源酒楼送野味,与福源酒楼的大管家颇为熟悉,这门亲事便是福源酒楼的大管家介绍的。
大管家说他亲戚家有一哥儿,年纪颇大,还未成亲,家里着急得很,病急乱投医下就来问原主有没有成亲。
原主父母双亡,极度渴望家庭,可他也不傻,担心大龄还未出嫁的小哥儿是不是有什么隐患。
大管家却说小哥儿性格懒,还有些娇气,不爱劳作,就一张脸十分好看。
虽然小哥儿不是个坏心眼的,可他们都是小门小户的,娶一个漂亮却不会劳作的夫郎有什么用啊,这就导致小哥儿一直没嫁出去。
诶,偏偏这一点,是原主最不在意的。
原主的亲生父亲是当兵的,从小便教他武艺,后来战乱四起,父母出事皆亡,他五岁那年与逃难的流民一起来到长明村落户,随后便跟着村子里的长辈一起上山打猎。
十年过去,原主没有田地,家境并没有多富裕,但也不会饿着。
原主平时不声不响,物欲不高也没有修缮过家里的土房子,众人就都以为他是无父无母的穷苦孩子。
于姻亲一事,原主不要求自己未来的夫郎或者妻子有多么大的本事,只要妻子夫郎愿意和他组成一个小家,他便满足了。
原主觉得自己年纪尚轻,又有一把子力气,养活一个妻子夫郎足够,所以在跟着大管家相看过那个漂亮却懒惰的小哥儿之后,同意了这门亲事。
燕程春讲完一切后,感慨道:“他……我是说我,虽未与夫郎相处过,但我是真心求娶。在定下日子后便置备了许多新婚要用的东西,还与邻居亲朋讨了好些过日子的经验,就希望夫郎过门后能过得舒心。”
原主并不知道他要娶的是谁,他和大管家介绍的那个‘小哥儿’也只远远见过一次,连模样都没看清,只是原主太渴望有一个夫郎了,所以在知道要成亲后,便把那个幻想中的夫郎放进了心中,细心地为他准备一切。
姜幸怔怔地听燕程春的解释,手里攥着自己的嫁衣,不停绞动。
他身下压着的是新款的锦被,上面还绣着寓意十分好的花样,一看便是刚做的,周围土房虽然简陋,可并没有漏风和破损处,他的炕边小桌上还摆着一束嫩黄色的小野花,被风吹着摇摇晃晃,十分可爱。
这一切的一切都足以证明,他真的想岔了……老天爷啊,他刚刚还打了自己的‘相公’一巴掌,即便燕程春是个好脾气的汉子,被新婚夫郎如此羞辱,他还能讨得好吗?
姜幸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如何面燕程春。
他明亮的眼睛蓄起水雾,又小心翼翼地看向燕程春的脸颊,含羞带悔,“对……对不住,方才还打了你一巴掌。可还疼?”
“嘶——”燕程春摸摸自己的脸,打的是原主,可现在承伤的是本人……荒唐!
不过这点小伤却不是什么大问题,“不碍事。”
燕程春虽然只有十五岁,但体态修长,俊俏灵动,若是没有脸上的红印子,当是一个十分出彩的少年。
姜幸在身上摸来摸去,最后从腰封中摸到一个瓷瓶,从中抠了一点在指尖捻开,一瘸一拐来到燕程春面前,握住燕程春的手腕,将指尖的药膏轻轻抹到燕程春挨打的侧脸,黑色眼眸中尽是认真,“方才是我太紧张了,实在对不住。”
“这药膏是我从家中带来的,是治愈伤痕的良药,明儿就会消下去了。”
燕程春年纪小,发育也慢,现在并不如姜幸高,姜幸便低着头为燕程春抹药。
燕程春嗅着姜幸身上的花香味,鼻尖发痒。
姜幸的药膏冰冰凉凉,涂着十分舒服,他没有拒绝,只闷声问道:“你的腿怎么回事……真的瘸了?先天的?”
刚才姜幸奔过来的时候就一瘸一拐的,莫不成真是个瘸子?
“之前酒楼重新修缮,我被掉落的铁锤砸伤了腿。不碍事的。”姜幸在紧张情绪缓解后,终于意识到他与燕程春之间的差距,燕程春是男人不假,可他只有十五岁,而自己却已经二十有五,足足大这小相公十岁。
这……这分明就是兄弟的年纪,哪能做夫妻呢!
姜幸腹诽姜家的不靠谱,细心抹过燕程春脸上每一道红痕,务必要让药膏涂满所有角落,恢复燕程春的好容颜。
[加油]开新文啦,希望这次也能顺顺利利写完[熊猫头]
文名太长做封面不好看,就重新取了一个短的名字嘿嘿[小丑]
放一下古耽基建预收:我与大将军搞基建[穿越]
文雅腹黑穿越攻x耿直坚韧将军受
宋关月刚考上基层小官就在天灾中穿越,而原主恰好也刚过殿试,被发配到海边小镇做陛下的试验官。
当朝环境文武敌视,陛下不想左右为男,于是派遣一批小文臣去和小武将缓和关系。
宋关月颠簸两个月屁股坐烂,脚没落地就被‘迎接’他的将军踢翻了轿子。
吴振鹭在此地驻扎十五年,体格健壮剑眉星目,他穿着破破烂烂的铠甲,长枪抵在宋关月咽喉,盯着宋关月的目光与长枪一样冷然。
“没用的弱鸡。趁早回家去吧!”
宋关月抱紧他的破包袱,感觉自己还不够这个将军一拳的,“……”
陛下啊,您的奇思妙想真是害死人嘞!
*
吴振鹭只会打仗,不懂民生,小镇的百姓们纵然没有匪患危险,却依然面黄肌瘦,频频死人。
自从宋关月上任以后,以前吃不饱穿不暖,现在粮仓满满,棉衣保暖,再也不用在冬雪时期哀哀等死。
唯一不好的便是两位大人经常因为意见不合吵得鸡飞狗跳。
“今日座谈,两位大人吵得差点动手了。”
“两位都是好官,可这么吵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
“是啊,再好的感情也会吵没的……”
所有人愁地掉头发。
而此时,宋关月抱着吴振鹭恶狠狠地掐他,“方才又反驳我是不是?”
吴振鹭有一身好力气,却只敢红着脸抗争,“你讲得不全面,我当然要帮你补充。”
“那我得好好谢谢你啊。”
宋关月把人压在榻上,又开始欺凌他的大将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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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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