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夏的江南水天一色,烟雨朦胧,所谓“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杨家儿郎此行也是得了母亲的恩准,杨大郎、杨四郎、杨五郎和杨六郎一同出行,而出行的女眷自然是以柴郡主为主,陪同的有武影和碧莲,孟金榜收到杨府的拜帖,也兴冲冲地追了过来,除了柴郡主带了侍卫婢女各两名,杨府只一轩随了来,为不引人耳目,柴郡主一辆马车外,其他女眷一辆马车。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他们第一站便来了这“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临安,临安的西湖是文人墨客的宠儿,每一处景都咬文嚼字地起了名字,“三潭印月”、“曲院风荷”、“平湖秋月”、“花港观鱼”、“柳浪闻莺”、“南屏晚钟”等,来自于大辽的碧莲自然是没有见过这水墨画样的风景,而这一路上加上有情人杨四郎的照顾,可谓“良辰美景奈何天”。
“这里的风景果然不同汴京啊。”柴郡主感叹道。
杨六郎彬彬有礼地回应说:“馆驿已备好,郡主若喜欢可于湖边多住几日。”
柴郡主欣然答应了,“好啊,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扭头间,就不见了杨大郎和武影,原来杨大郎早已单骑带武影寻美景去了。
杨四郎拱手回复道:“全凭郡主做主,我等无异议。”接着杨四郎说道:“郡主和六弟在此赏景,我们且去桥上看看。”于是,便拉着碧莲向湖对岸走去。孟金榜紧随其后,一声声“四哥哥”地叫着,杨五郎跟着孟金榜,于是,四人便洋洋洒洒地游起了西湖。
杨四郎看向碧莲问道:“碧莲,这景美吗?”
“美,不曾见过。”
“你若喜欢,以后我在这里为你买下一处宅院,我们常来。”
听到杨四郎如此说,碧莲不觉有些心里感动,看向杨四郎的眼睛:“谢谢四少爷。”
杨四郎说:“如今四下无人,不如你也叫我四哥哥?”
碧莲低下头来,含蓄地说道:“四哥哥。”
杨四郎顿时笑了起来,正欲吻向碧莲的额头,只听孟金榜喊道:“你们二人走得如此快,可算追上了。”
杨五郎在一旁打趣:“你追他们做甚,大家来看景,你来看人。”
“不要你管。”孟金榜随后奔向杨四郎,“四哥哥,我记得我们还是小时候一起来过,当时你答应我说以后会好好保护我。”
碧莲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忙退后几步,只见杨四郎解释道:“儿时的戏言,你怎记得如此久?”孟金榜走到杨四郎的面前:“这次杨夫人特地拜帖邀我与你们同游,可不能落下我。四哥哥,我走累了,我们去岸边坐一会儿。”随后扭头对碧莲说:“碧莲妹妹若是闲来无事,麻烦给寻些茶水来。”
杨五郎看不下去了,洒脱地说道:“不远处就是茶棚了,一起买茶吃就好,渴得你几步路都走不了了?”
杨四郎也笑了笑,孟金榜叉起腰看向杨五郎:“你什么时候跟来的?眼睛嘴巴挺灵巧啊。”
杨五郎作揖道:“谢谢孟大小姐夸奖。”
四人茶棚坐下,便开始悠然地欣赏起这湖光山色,孟金榜张口就来了诗句:“真的如古人所说,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阴里白沙堤。”杨五郎很快应和道:“西湖的景,不仅景美,在于看到后心中畅快,挣脱枷锁,未能抛得杭州去,一半勾留是此湖。”
杨四郎细细品着茶,没有一起讨论,孟金榜问道:“四哥哥怎么不说话?”
杨四郎回复说:“西湖景得默默地细品。”众人开始笑。
碧莲冷艳的脸上也泛起笑容,如同雪莲变为碧荷,盛开在这幽静美丽的西湖中,遗世独立。孟金榜看向碧莲:“碧莲近日笑容变多了,倒不似刚来时拘谨,想是适应这南方的气候。可有想过将来会嫁哪里?”碧莲不敢多言,忙解释道:“奴婢家境贫寒,家人安好便是。”
杨五郎插话道:“知你洒脱,怎能这样问?你怎么不先说说自己?”
杨四郎看着五郎说:“平时五弟不喜交谈,今日怎如此善辩?”说得杨五郎害羞低下了头。
此时只见杨大郎拉着武影走来,甚是少话的武影在此情景竟也说了这几位年轻人:“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情却有情。好一个欲盖弥彰啊。”
晚上,众人下榻馆驿,碧莲刚整理好行李,杨四郎便拉起碧莲向湖中走去,原来,莲花深处有一叶小舟,舟上备了凉酒,杨四郎是想邀请碧莲泛舟于湖上。
二人坐于舟中,慢慢驶向莲花深处,杨四郎问:“你喜欢这景吗?”
“喜欢。”碧莲开始放松,举手投足显得活泼起来,接着说:“这山也温柔,这水也温柔,这人……”说到一半停了下来,十足吊了杨四郎的胃口。
饮酒间,夏风袭来,水波荡漾,小舟也摇摇晃晃,碧莲觉得有趣,便故意摇起了船,杨四郎生怕碧莲出事,猛然转身坐到了碧莲身边,抱住了她,“这样安全多了。”
“你!”碧莲不会水,所以不敢挣扎,依偎在了杨四郎的怀中。山水清幽,莲香四溢,杨四郎趁机轻轻吻了碧莲的额头,碧莲没有说话,低下了头。过了一会儿,杨四郎对碧莲说:“待我们回府,我便向母亲禀明,把你许配于我可好?”
碧莲此时心里突突地乱跳,深知自己是来取杨氏枪法和战机的,怎能这样,可是内心却有一丝丝的甜蜜,想是之前从未被人如此疼爱过吧。
杨四郎见碧莲不说话,便问道:“那你这是答应了?”
“我……我不知道。”
“那你是不答应?”
“没有,我只是……”
杨四郎一听,灿烂的笑容很快照亮了夜空:“好,我给你一些时间。”
夜色逐渐深了,二人泛着舟回到了驿馆,众人都已歇下,碧莲回到了她与武影的房间。只见一会儿,屋内又亮起烛火,原来武影在等她。
武影过来为碧莲倒上清茶:“姑娘可是和杨四郎一同出去的?”
碧莲看向武影:“是的,武小姐还没有休息?”
武影接着说:“姑娘想获得那枪法,其实接受他的感情,反而更为快捷。”
碧莲似乎明白了什么,说道:“那你与杨大郎?”
武影笑了笑说:“不日,王侁大人会过来接我的。”随后拿起茶水在桌上写道:“高全密报,宋辽备战,边城军机图在王侁府里。”
碧莲似有所得,坚定地看向武影叫了声:“萧姐姐……”
武影拍了拍碧莲:“早点休息吧。”
碧莲停顿了下,接着问道:“那你何苦演这一出?杨大郎他?”
武影笑了笑:“我的任务是瓦解他们宋廷大臣的关系。”
碧莲没有多说什么,她似乎明白了这是一出美人计,心里不禁担忧起来,是担心着武影,也是忧虑着这场必不可少的战争,更是想着自己的结局。
两日后,这一行人前往灵隐寺拜佛,灵隐寺是出了名的佛家圣地,背靠北高峰,面朝飞来峰,始建于东晋咸和元年,面山而建的寺不曾让人高不可攀,但却显得幽静圣洁,寺里香火不断,一行八人至此,也觉内心洗涤一般。
走进院中,红绸满满地悬挂于头顶,定睛而看,是那些信男善女的愿望,碧莲第一次深深地感觉到了民间的烟火气,原来所求都十分简单,都是无病无痛,终成眷属之类。漫步其中,感受到了平凡的心灵最朴素的心愿,碧莲突然觉得这些人好幸福,没有背负那么多,可以毫无顾忌地拥有愿望。
碧莲仰头观望间,众人都已求得自己的心愿红绸带,欲挂于其上,只见柴郡主与杨六郎一同悬挂,杨大郎看着武影也欣慰地挂上心愿,杨四郎问向碧莲:“不如碧莲也去求一个?”
碧莲笑了笑,“少爷,碧莲愿望太多,不知如何写?还没有想明白。”
杨四郎跑着去取来红绸,说道:“那便系一个空的,哪日想明白了,我陪你一起写上。”
碧莲看着杨四郎,说道:“好!”
杨四郎接着说:“佛门之内,我敢断定,将来这个红绸上定有我的名字。”
碧莲发问道:“你怎如此坚信?”
杨四郎笑而不语。接着说:“我们是不是也应该为家国写一个?”
碧莲停顿了一下,杨大郎接过话来:“家国都在心里,只需奔赴,不问前路。”
此时的孟金榜正在挨个菩萨地拜,每拜一次都要说一遍愿望,一副十分虔诚的样子,也忽略了大家的行为,杨五郎指着孟金榜说道:“大家快看,这孟小姐愿望如此强烈。”众人笑而不语。
灵隐寺一行后,大家便到访了扬州,扬州的小镇商铺也是十分热闹,他们在这里仿佛过起了隐居生活,所谓“中隐隐于市”吧。这几天的生活对于碧莲来说是十分难忘的,她短暂地忘记了自己的使命,以致于在之后的几十年间,都觉得这是最为幸福的一段时光。很快,王侁的出现便打破了这份宁静。
一日,众人正在吃早饭,王侁带领着众官兵到来,当大家还没缓过神来,王侁便作揖向郡主解释道:“昨天夜里,臣已将家中贱妾带走,这几日多有叨扰,还望郡主与几位公子海涵。”
这时杨大郎情绪有些激动:“怪不得我今日去敲房门没有动静,王大人,武小姐已是在下的未婚妻,怎能跟您走?”
王侁不紧不慢地拿出了一张纸:“这武影本是卖身的舞姬,是我将她赎出置于矾楼,大公子就是告上衙门,也是我说了算。之前杨府力争这代州节度使,让我颜面尽失,宴会之上众人皆知武影乃我的人,如今抢人不是打我脸吗?”
柴郡主此时上前一步说道:“王大人,此乃朝堂之事,怎与那女子有关?不如王大人卖我一人情,将这武小姐赠予我可好?”
王侁扣头道:“启禀郡主,实乃臣与那武影两情相悦,郡主可问于她。”
杨大郎忙说:“不会的,她是爱我的,不会的,她人在哪里?你是不是威胁她?”
王侁说道:“武影已先一步回府,前几日你囚她在杨府受罪许多,今后我必然好生照看,臣先告辞了。”
杨四郎此时安慰道:“大哥,我知你心爱于她,不如你先行去追寻,我们即刻回京帮你。”此时,只有碧莲知道是怎么回事,心里有丝丝酸楚,不曾表现出来,忙收拾行礼与众人回京了。
要说碧莲对杨四郎无意我是不信的,那么他们下一步将如何发展呢?杨大郎能追回所爱吗?慢慢来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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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江南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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