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间公社地处南方,水域资源丰富,底下分为水产大队跟农产大队。
大队主要养鱼跟种藕,每年的开春都要清理荷塘,把陈年老藕挖出来补种新藕,还要清理底下的淤泥,防止莲藕病害。
这时候的队员们就能用公分换老藕吃,这是属于生产大队的一些小福利。
杨念现在是公社的老师,也算是大队的一份子,昨天大队长也通知她今天换藕的事情。
清理淤泥的话应该还有很多黄鳝跟河蚌吧?
荷塘离得不远,没一会儿就到了。
不管看过几遍,杨念还是会为眼前的荷塘震惊。
荷塘规模并不小,公社底下三个大队的荷塘都连在一起,光是荷塘的数量就不知道有多少,一整片块状的荷塘连在一起,看着很是壮观,她都能想象到夏天一到,那十里荷塘绵延不绝的盛况有多绝了。
荷塘边沿是水稻田,这会儿还在育苗中,郁郁葱葱的禾苗已经有寸长了,再过几天就会被拔出来,分种到每一块水田里。
到时候又是一片风景。
“杨念,这边来,你要鱼不?”
林金桃看她傻站在一边也不知道排队,朝她招招手喊她过去。
杨念看过去,是大队长家邻居的女儿林金桃,两人还算熟悉,对方已经排到了队伍的三分之一处。
女孩嗓门挺大的,吸引了很多目光而不自知。
杨念顶着一群人的目光一手拿着提篮一手插兜走过去,“小桃怎么还有鱼?”
见跟林金桃排在一起的几个女孩子盯着自己看,杨念朝她们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林金桃随口应道,“是有一些年前没捞到的,清理荷塘的时候顺手抓起来了。”
眼睛直勾勾盯着她今天穿的衣服,眼含羡慕,“杨念你的棉衣真好看,还有口袋。”
大队里没几个人的衣服是有口袋的,就是有衣服也没有她的好看,林金桃想让她妈加个口袋都被骂得不行,嫌浪费布料。
“对呀,样式真好看,颜色也好看,”其他几人在一旁附和,确实很好看,那么多人站在一起,就她最显眼了,一眼看过去,皮肤白的晃眼。
今天杨念穿的是一件鹅黄色的短款棉衣,底下搭配了一件黑色直筒棉裤,这一身把杨念的皮肤衬得白皙透亮,一看就是城里来的姑娘,跟她们这些村里人不一样,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像是两个世界。
“杨同志你这衣服多少钱呀?”
林秀月忍不住问道,她是林金桃的堂姐,家里爸爸是矿场的工人,工资很不错,是以她有这个底气。
杨念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这是我外婆买的。”
原身的大部分衣服都是身在港城的外公外婆寄来的,在她看来款式还挺经典的,质量也很不错。
林秀月失望,她姑姑给她介绍了个城里人,过两天就要相看了,如果有这么一件棉衣,看起来会体面很多。
有心想要跟她借穿,一时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几人说话间就已经轮到他们了,杨念没有插队跟着买鱼,干脆走到另一边换莲藕的地方,那边已经没人排队了,杨念蹲下身挑选莲藕。
莲藕跟鱼其实有很多,只不过队员还要上工,所以才比较急需要排队,像杨念这样没事的就不着急,她慢悠悠挑选着。
她没有公分,好在大队长媳妇说可以不用票用钱买,出门就带了钱出来。
大队的鱼也不用票,价格也不贵,杨念便花钱买了莲藕一条两斤重的鱼跟一小捧的河蚌。
也没有买很多,接下来的几天,天天都有。
把东西都放进提篮后,杨念拎在手里,打算先把东西放回屋子,然后去趟公社买排骨炖莲藕,早上忘记了。
回到住处把鱼跟河蚌先放进水里养着,才带上钱跟肉票去公社。
跑了一趟供销社猪肉铺已经空了,她不死心,又跑去杀猪场问了下,只买到了两根大骨棒。
回家的一路上都飘着鱼香味,遇到的队员脸上也大都带着笑容,这让杨念也不禁开始期待起晚上的鱼饭来。
直到一进院子门,站在院子中央的青年直接让她的表情沉默下来。
随即林万兴漠然的转开视线让杨念反应过来,想来人家并没有那个意思,杨念为自己自恋的想法感到羞愧。
大队长媳妇拿着碗酸菜头出来,看见杨念回来笑着打招呼,“杨念回来啦,哟,买了大骨棒呢,做饭了没?没有来我们这吃,我做了鱼汤可香了,给你端一碗?”
没等她说话,又把手上的碗往林万兴面前一递,“给,你妈要的酸菜;这是我小叔家的大儿子林万兴。”后面的话是对着杨念说的。
又指了指杨念说,“这是咱们公社新来的老师,刚好教你们家小妹呢;现在借住在我们家。”
林万兴接过酸菜,回过头跟她点了点头,就转头跟大队长媳妇说道,“那大伯娘我就先回去了。”
“不在我家吃啊,来都来了跟你大伯说会话再走吧。”大队长媳妇挽留他。
“下次吧,我回了大伯娘。”
他走后,杨念发出疑问,“林婶,林叔有好几个兄弟吗?”
大队长媳妇一听就笑了,“那可不,这村里谁家没几个兄弟?”
刚刚拿酸菜的手一股味道,大队长媳妇干脆蹲在排水沟旁洗了一下。
一边洗一边跟杨念说,“我家那个排老大,底下还有三个弟弟呢,刚刚的小子是我小叔家的大儿子,小兰就是他妹妹;我小叔也是老师,只不过是教小学的。”
“万兴这孩子可怜,前两年没了妈,没两月后妈就进门了,没多久后妈又生了个男孩,也没空给他说媳妇,现在都24了,还是个光棍。”
说到这里大队长媳妇叹了口气,“你看我这侄子长得俊,人也能干,但是吧他爸对他不上心,这不就耽搁了吗。”
她也没什么意思,这些事大队人都知道,刚好婆婆这两天让她给帮忙物色一下,大队长媳妇愁啊,不自觉就多说了些。
“哎呀,忘了我锅里还烧着鱼汤呢,杨念我先进屋忙去了,待会给你盛一碗啊。”
杨念连忙拒绝,“不了林婶,我炖大骨汤呢。”
人走后她抽了抽嘴角,悬着的心又死了,她这是什么狗屎运气,整个大队几十户人家,她精准踩到了点上。
这......这神经啊!!!
这是她姘头的家啊!!!
八卦里的另一个当事人,杨念眼前一黑,恨不得赶紧搬走,这是什么运气??
死过的心还能再死一遍,这让她一个普通的女大学生承受不来。
杨念面如死灰回到后院的屋子里,往椅子上一摊,开始回想大队长有几个儿子来着?
好像是两个?还是三个?
杨念记不清了,大队长家的几个儿子都是瓦工,听说县里要建两栋三层楼的房子,在她来的前两天就被请过去了,至今还没回来过。
感觉好麻烦,杨念抓了抓头发,一脸迷茫,或许是自己太过杞人忧天了,其实并没有那么严重呢?
下一秒就疯狂反驳自己,杨念并不知道原身在那则八卦里扮演的是什么角色,是主动者还是被迫者?
对于林万兴她觉得很大可能是前者,原身从小都是一个乖乖女,身处的环境也都是在父母的保护圈里,一旦离开那个保护圈,就很容易有危机感,再加上父母出事的原因,林万兴的出现,很可能让原身沦陷。
但是要说婚内出轨林万兴堂哥,杨念就不太相信了,在父母出事之后还有心情乱搞,不是没良心就是被迫的,对比一下记忆中原身的品行,有很大几率是被迫的。
既然这样那就得提前规避,杨念没什么武力值,真到了那个时候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还是要尽早搬出去,在田间公社这剩下的五个月里,她希望能安安稳稳度过,不要出什么幺蛾子。
第二天是周一要上课,杨念支援的岗位是初中美术老师,上午下午各两节。
上完课后,杨念找到后勤老师,其实也就是校长,他兼职了两个职位。
“陈校长您好,在忙吗?”
校长是个干瘦的老头,穿着服帖的中山装趴在办公桌上书写着什么,听见声音才抬头看过来。
像是近视眼一样,校长先是眯着眼看了会,才笑了起来,“是杨同志啊,你进来说话。”
杨念规规矩矩走进去,明明已经不是学生了,面对老教师还是有一种被压制的感觉,完全不敢乱来。
“怎么了小同志?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吗?”拿起搪瓷缸喝了口水,校长看她面色拘谨不由细声问道。
这个小同志是这次岗位支援最年轻的一个同志,他记得是教美术的吧?长得这么好可别遇到什么麻烦了。
校长的嗓音温和,让杨念放开了点,她不好意思的笑了下才说道,“我就是想问下,咱们学校还有宿舍可以申请吗?”
“如果你有住宿上的困难的话,我们当然可以给你提供这个帮助。”陈校长沉吟了下,“咱们后面还有几间屋子,比较破旧,如果你想要住的话,可以去看看,只是学校没办法给你翻修,只能你自己来了。”
杨念连连点头,这个没有问题。
学校老师大部分都是公社的队员,住在学校的基本都是外调来的。
校长从办公桌下方的抽屉里拿出一把钥匙递给她,“这是最小最好的一间了,没有修复的话没法住,你可以先去看看合不合适。”
杨念接过钥匙,甜甜的说了声,“谢谢校长。”
回去之前,杨念先跑去看了一下宿舍。
一打开门,她只有一个念头,校长还是太含蓄了,这哪里是破旧,完全是烂房了。
烂到杨念都没敢踏进屋,就怕一不小心动一下房顶就塌了。
顶上的瓦片有些已经碎了,露出屋顶的房梁,阳光从裂口挤进屋内,形成一道道光柱,光柱里无数的尘埃跳跃着。
而抹了白漆的墙壁,布满了一道道雨水流下来的泥泞印记,整个房间都是霉味,看起来糟糕透了。
这个破旧程度肯定要大修才能住人,那就有点不划算了,她现在手里的钱加上还不知道什么情况的父母,杨念当下就放弃了这一选择。
没必要花这个钱。
杨念连屋都没进,果断关门就要离开。
“杨老师你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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