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雅又道:“药奴关乎到世子爷性命,巫雅斗胆,请公主将他交还于我。”
姜羡鱼有一摞子国粹想骂,又怕说出来显得没有素质。忍了忍,换了一副面孔。
“既然是表哥的药奴,自然让本公主养着才放心。本公主定然将他养得白白胖胖,健健康康的。”
她们这边横眉冷对,被取血的赫连奴像个没事人一样上药……
姜羡鱼走过去蹲下,在他惊愕的目光中撕下他的衣裳下摆,胡乱往他手臂上一扎。语气恶劣的朝巫雅道:“本公主亲自给他上药,一定不叫他死了。”
巫雅蹙眉,朝她屈膝,端着药碗走了。
碧桃匆匆跑进来,喊了声公主。姜羡鱼没搭理她,又狠狠扯了一下手里的黑布,伤口又有血渗出。然而跪坐在草垛子上的赫连奴一点反应也无,一双乌沉沉的眼睛只盯着她看。
姜羡鱼怒瞪着他,骂道:“狗奴才,看什么看。你这样瞧着本公主,是心中有怨恨?能做表哥的药奴是你的福气!”说着又狠狠戳了几下他的伤口。
赫连奴十分平静,甚至有些麻木。
姜羡鱼想,果然从不宣泄的人,一旦破防了才恐怖。就像漫画后期的赫连奴,完全就是一个疯子。
“小B,有没有办法让他少受点罪,每天一刀也不是那么回事啊。”挖心剧情还有一段时间,到时候他手还能看吗?
小B:“没有,这是一个合格的复仇主角必然要遭受的,而且这是主人自己设定的呀。”
“主角一般都有不死定律,主人不必担心,您的人物是攻略主角,回家。”
姜羡鱼:对,她的任务是攻略主角,回家。
她包扎了这么久,怎么主角好感度一点变化也没有啊!
这样想着,手下不自觉又重了几分。碧桃看着那呼呼往外冒的血,眼睛不安的眨了眨,又喊了声公主。
姜羡鱼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起身,娇慢道:“打一副锁链把他双脚困住,今后放在本公主眼皮子底下养,务必养得白白胖胖的。”
碧桃为难:“公主,这贱奴怎么能近公主的身。”
姜羡鱼不满:“四哥都能养阿斗,本公主为何不能养一个贱奴。”
阿斗是四皇子养的一头黑不溜秋的小香猪,公主这是把阿奴当猪养了。
碧桃:公主就是太顾惜世子爷了,一个药奴都值得她费心了。
午膳过后,姜羡鱼差人去琼华轩传话,说要过去探望。那边很快传话说世子爷精神不济,不便打扰。
姜羡鱼也懒得过去当舔狗,窝在香榻上吃果子看话本。
屋内点着碳火,清淡的兰花香从博山炉内缓缓升起,姜羡鱼捏着书熏熏然睡熟了。一阵淅淅索索的脚链声响起,有人跪到了她榻前,给她脱脚上的绣花鞋。
姜羡鱼吓了一跳,本能的一脚过去,银铃脆响,重物卧倒。她睁开眼,黑衣罩面的赫连奴翻倒在地上,脚裸处连着一条拇指粗的银链子,链子上还系着两个不断颤动的铃铛。发丝散在胸前、瘦白的肩胛骨处,侧脸线条优美,毫无血色的唇抿着,看上去可怜又可欺。
如果说赫连城是山上雪,这人就像污泥里开出的幽昙,黑暗神秘引人遐想。
姜羡鱼手痒,想摘他的面具。
造孽啊,这样子怎么弄得她像个圈养面首的变态。
姜羡鱼弯下腰,一把扯下他脚链子上的铃铛,掷了出去,朝碧桃喝骂:“谁让你给他挂铃铛的,本公主最讨厌铃铛。”
碧桃啪嗒就跪了下去:“公主饶命,碧桃以后记住了。”她忽而想起巫雅时常戴着铃铛,公主这是迁怒了。
赫连奴跟着规规矩矩的跪好。
姜羡鱼问:“本公主只是让你把他放眼皮子底下养着,谁让他来脱本公主的鞋?”
碧桃抬头,一脸炫耀:“公主,他身份卑贱,哪能光吃饭不干活。公主尽管折磨他,鞭子不够奴婢再去制两条来。”
姜羡鱼:“……”
这个时候她能说什么?
她把榻前的一大碟话梅瓜子往前一推,朝赫连奴道:“把这碟瓜子全给本公主剥了,肉不许碎。”
赫连奴垂着头,默不作声的剥瓜子。
整个午后屋子里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和剥瓜子的咔嚓声。姜羡鱼起初还不习惯,一天后就觉得自己堕落了。特别享受的指使赫连奴端茶递水,切瓜穿鞋,还逼着人开口唱小曲。
赫连奴抿着唇不说话,好感度哐当一下降到-30,姜羡鱼终于醒悟了。
糖衣炮弹都是毒药,她的目标是攻略目标,回家。
先前折腾人都没反应,不就是唱个小曲吗,至于吗?
姜羡鱼郁闷,一点也不想看到他,夜里睡觉时把人赶到外间不许靠近。
外头冷风斜雨,屋内暗香浮动,天青素纱帐逶迤垂地。
姜羡鱼赤脚踩在木质的地板上,前面迷雾重重,眼前帐纱飘魅,她来回穿梭像是走进了迷宫。走了半个时辰后,额角冒出细密的汗。
她焦躁不安的在原地站定,询问小B怎么回事?
小B没有丝毫反应。
她又喊了声阿奴。
帐纱飞舞,前面传来人声。姜羡鱼拨开帐纱往前走,迷雾散开,重叠的帐纱内坐着一名十一二岁的女童。女童穿着紫色细沙罗裙,纤瘦的手交叠置于裙摆上,眉目靡丽,睫毛颤颤,五官精致漂亮得犹如黑夜幽昙。
姜羡鱼刚想着哪里来的小妹妹,端坐在蒲团上的人突然睁眼,掩在下眼帘下的小红痣露了出来。
眼眸泛红,冷得透骨。
这是赫连奴?十来岁,被打扮成小姑娘的赫连奴?
姜羡鱼疑惑,周遭突然冒出很多男男女女,那些脑满肠肥的男人搂着一个个清瘦秀美的小官说着不堪入目的荤话。
“唱个小曲来听听,快唱啊,唱个十八摸,墙头马上也行啊。”
“哈哈哈哈,快唱,唱得好爷赏你。”
昏暗的房间香气呛鼻,脑满肠肥的男人动了,他神晕欲迷,走到小赫连奴面前停下。弯腰伸手想去摸他的脸。端坐如佛的小赫连奴突然拔下头上的发簪,快狠准扎进了那人的脖颈。
任凭那人如何挣扎,他宛如没有情感,手起扎下去,手起再扎下去。
鲜血贱得到处都是,尖叫的人四窜。
罪孽的红蜿蜒到姜羡鱼脚下,她想起自己叫他唱小曲的画面,整个人抖如筛糠。后退一步,脚下突然踩空,整个人直接翻到了床下。
屋内烛火摇曳,窗棂被吹开了一条缝,冷风往里面灌。
姜羡鱼环顾四望,才知道自己方才做梦了。她拍拍胸口,起身去关窗扇,走到一半听到屏风后有细微的锁链响动,还有呓语声。
那里守着赫连奴,难道他也做梦了?
和自己做的不是同一个梦吧!
姜羡鱼静默两秒,扭头往屏风后面去。屏风后就铺着一床薄被,瘦弱的黑色人影缩在削薄的被子里不住打颤。掩在昏光下的薄唇紧抿,露出的一片额角渗汗,青筋凸起,像是玉佩上精心雕刻的脉络,起伏跳动。
他明显被困在噩梦里。
“喂……”姜羡鱼轻轻喊了声,床上的人依旧在颤抖。
她伸出手戳他的背脊,手刚碰到薄裳,一只手猛然扣住她的手,然后顺着她的胳膊滑到脖颈掐住。她被被灌倒在被子里,身体也被密密实实的压住,动弹不得。苦冷的药香扑了她满身,姜羡鱼被掐得双眼泛白,梦里的孩子和伏在她身上的少年重合。
她拼命挣扎,赫连奴丝毫没有清醒的迹象,伏下身,张开唇,直接咬在了她细嫩的脖颈上。
姜羡鱼闷哼,拔下头簪就往他后背扎,疼痛和血腥气将人唤醒。赫连奴睁开眼,身下是馨香甜软的少女,整个姜王宫娇养出来的公主,连头发丝都滑如绸缎。再细看,少女芙蕖面嫣红,杏眸沁出一湾春水,脖颈处一个齿印往外冒着血珠子,整个人丝毫不见平日的跋扈,倒是有几分楚楚可怜之态。
他眼睫颤了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赫连奴松开她,起身,顾不得左肩处的刺痛,乖顺跪到冰冷的地板上,等着姜羡鱼的发难。
姜羡鱼从薄被上坐起来,被咬的地方火辣辣的疼,连喉管都仿佛被咬断了。她是真气了,忽而抓住他松散的头发往后扯,赫连奴猝不及防被拉得后仰,漂亮的脖颈毫无预兆的露了出来。
姜羡鱼露出森森小白牙,一口咬住同样左侧的脖颈。
发了狠的用力。
痛伴随着难以言喻的痒在昏暗里滋生……
一股愉悦的情绪直冲天灵盖,这种愉悦令赫连奴忘记梦里的肮脏与恶心。他玉白的手抓皱薄被,指尖都透着克制之意,只想再深一点再痛一点,喉间难以抑制的呻、吟……
那声音在雨夜太过婉转,姜羡鱼莫名听出点娇娇的味道……
赫连娇娇?
姜羡鱼头皮发麻,触电般的放开他脖颈。
昏暗里,他散着墨黑的发,唇间一点红,眸子迷蒙,如一株垂丝海棠般望过来。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蓝颜枯骨全是浮影。
佛法在她脑海里过了一遍又遍,最后化成一句国粹。
一个男人这么娇干嘛!
姜羡鱼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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