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就不是你闺女。”
姜英停了一下,回想了一下书里的一些剧情,想通了一些关节,冷笑着说道:“我明白了,你们让我跟我婆婆回平城,是害怕我回京城吧,说,沈曼如那个女人给了你们多少好处?”
姜英并不是姜大山的亲生女儿,准确的说,姜大山是姜英的二叔,原身也有个渣爹,原配死了之后又娶了一个,当时赶上特殊时期原身要下放,渣爹说原身太小了干不了活,不如过继给老家的亲弟弟,还能在老家继续上学。
原身来合县的时候才十四岁,后来知青们陆续回城,秦怀忆也考上了京城的大学,只有姜英一直没回去,还生了孩子。
原身在京城那个后妈肯定不想姜英回去,原身的婆婆要接原身回平城老家,是几方面都乐意看到的结果。
姜大山沉了脸,沈曼如每年确实都会寄五十块钱过来,可是这个钱是给他帮忙养姜英和若若的口粮钱,他当然不承认姜英的说法。
“忘恩负义的东西,老子每年只拿了五十块钱的汇款单,这钱你是知道的。”
杨苦菊目光有闪躲,姜英看到了,“你只拿五十,别人说不定再拿一份,好了不说这个,反正挣够钱我就带若若去京城。”
她给锅里的鲍汁收汁装盘,出去找原身的女儿,“鲍汁捞饭不要动,那是我做给若若吃的。”
姜英在村口找到若若,原身的女儿真是太可爱太漂亮了,容貌遗传了原身,一点都不像渣男,姜英小时候的照片,跟小不点有七八分相似,她看着小不点就像是看到过去的自己。
若若刚跟比她大比她高的小胖墩打了一架,辫子都散开了,村里这么大的小孩子,一天打几架都正常,胖墩已经被他.妈抱回家吃饭去了。
姜英给她重新梳了辫子,问道:“若若,今天是为什么打架啊?”
若若眼睛眨巴几下,以前打架不问原因就会揍她,今天的妈妈好奇怪。
“胖墩骂我是野种,还说你去跳海了,以后就是孤儿没人要,我就揍他了。”
“那是应该揍,你没吃亏吧?”
若若有点想不明白,妈妈居然说应该揍,胖墩才打不过她呢。
“那你还跳海吗?”若若问道。
“不跳了。”姜英抱起她,“以后妈妈会好好爱你的。”
到家后,晚饭已经吃了一半,她给若若做的鲍汁捞饭确实没人动。
一顿饭吃的鸦雀无声,姜大山吃了饭就回屋了,姜英打了热水跟小若若洗了澡,回了自己在西厢房的隔间。
若若才五岁,从生下来就没看过爸爸,大人们吵了一晚上的离不离婚,她心里都没什么概念。
她只知道,今天的妈妈最棒,不仅没有骂她,还给她做了一大碗过年才能吃到的鲍汁捞饭,小若若依偎在姜英怀里,声音软糯糯的,“妈你别怕,若若陪你去首都。”
姜英抱抱她,“离了婚若若就没有爸爸了。”
小若若疑惑道:“若若现在也没有爸爸呀。”
村子里的小孩子,总是朝她扔臭泥巴,骂她是有爹生没爹养的小杂种,当然了,每一次她都打回去,若若从来没觉得自己有过“爸爸”。
所以,妈妈离不离婚,跟现在都没什么区别。
姜英亲了亲天真无邪的若若,既然占了原身的身体,就要好好给她养大。
***
第二天姜英起了个大早,杨苦菊已经煮好了稀饭,还有一筐玉米馍馍,姜英带上铲刀、背上竹篓,拿了个馍馍在手里就要出门。
姜大山气还没消,正打算借个牛车送姜英和若若去县城找她婆婆,叫他们早点回平城去,他指挥着婆娘包了好些晒干的海产,预备给亲家母带回去。
“今天别下海了,收拾东西吧,一会送你跟若若去县里买票。”
姜英奇道:“昨儿晚上才说好的,我自己挣钱去首都,你怎么又变卦了。”
姜大山手指着她,昨儿晚上说的都是气话,那是料定她没本事自己去首都,她还较上劲了。
“好好,你自己去挣,家里现在有的这些干鲍海参大半都是你捕捞回来的,就折算成你这几年在娘家的伙食费和开销了,现有的东西你一样都不许动,从今天开始,你捕捞的东西家里也不要,每天交一块钱的伙食费,挣够路费赶紧滚蛋。”
姜英也不争辩,“行,我会尽快挣够路费走人。”
原身是村子里水性最好的,在水底能憋气三分钟,就靠着一副护目镜,一把铲刀,一早上收获了半篓海产。
在海边借了个船舱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姜英拧干头发,背着竹篓,搭了村里的拖拉机去县城卖货。
原身捕捞的海产个头大品质好,后世这些鲍鱼、海参、龙虾都金贵,在这年可不值钱,尤其是靠海的县城不缺海产品,消费力也不高,姜英这半篓子海鲜卖不了多少钱。
如果往饭店送的话,价格比送到海产铺子要高,原身认识庆祥饭店的江老板夫妇,姜英背着竹篓直接去了庆祥饭店。
庆祥饭店是合县最好的酒楼,也不过就是个两层的小门面,楼上是包厢,楼下是大厅和后厨,海鲜都养在靠墙的玻璃箱里。
姜英每次送来的海鲜品质都好,江老板挑拣了一番,留下了一大半。
闲聊的时候,他说道:“今天来了两位客人,听口音是首都来的,点了几道粤菜,我这饭馆也没人会做粤菜啊。”
姜英心思一动,她会做啊,“江老板,你给我这货全收了,我来做几道拿手的粤菜,怎么样?”
挑剩下的海鲜也不多了,全收了也不过多给两块钱,姜英以前也给庆祥饭店做过几次宴席,听说姜英的外公以前是京市大饭店的总厨,姜英从小在后厨混大,江老板还从来没见过这么会做菜的。
江老板多给了两块,把剩下的海蛎子扇贝都收了,姜英选了把趁手的菜刀,她五官精致,皮肤白皙的跟这个小渔村格格不入,做菜的时候又专注,那真叫一个赏心悦目。
胡大姐靠在门槛上看了一会姜英做菜,问道:“我听招待所的小刘说,你不跟你婆婆回平城了?”
昨儿姜英的婆婆回到招待所,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神经,大半夜的不睡觉,在房间里骂儿媳妇骂了半宿,等到天亮,小县城里都传遍了,姜英给婆婆气走,还说要跟秦怀忆离婚。
“嗯,我要挣钱去首都。”
胡大姐忍不住问道:“那你还回来吗?”
姜英摇摇头,“不一定,离了婚或许就留在京市了。”
“哎,那你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日子可不好过。”
姜英过继来合县的时候,户口也迁了过来,没有户口她没法找工作,胡大姐是不信姜英不回来的。
胡大姐家有个远房侄子,老婆生病死了家里有个儿子,比若若大五岁,现在还没有续娶,胡大姐有心撮合,姜英多漂亮能干,她这样的女人谁娶了都不吃亏。
胡大姐的侄子如果未婚肯定也看不上姜英,正好侄子丧偶,等姜英离了婚两人就相配了,胡大姐心里这样想着,对姜英的态度愈发好。
姜英压根没想到饭店的老板娘已经惦记上给她做媒,她做了一道水晶咕咾肉、一道椒盐生蚝,最后又上了一份鲍汁捞饭,摆盘的时候用白萝卜雕了几朵水晶花,看着就有食欲。
在合县能吃到正宗口味的粤菜,已经叫顾昌东吃惊,鲍汁捞饭上的摆盘,跟记忆里的一样,只不过那时候是用胡萝卜雕刻的,顾昌东没顾得上品尝,下楼问江老板。
“做菜的厨师能见见吗?”
江老板搓着手,“菜就是我做的。”
胡大姐走过来推开丈夫,这人可真不要脸,他会做个屁的粤菜。
这位可是贵客,是过来收珍珠的,人家只要品质最好的那一批,这年轻人瞧着不过二十多岁,身形挺拔眉目英挺,全合县都找不出这么好看的后生,也不知道结婚没有,胡大姐都想把自个儿闺女介绍给他。
压下心头的胡思乱想,胡大姐忙问道:“是饭菜不合口味吗?”
***
半篓子海鲜卖了七块二,按照现在的物价不算低了,这年猪肉才一块二一斤呢,相比海鲜,大家还是更中意猪肉,那才是实实在在的油水。
路过供销社的时候,想到若若的牙刷已经秃了毛,给若若买了新的毛巾和牙刷,又买了半斤鸡蛋糕。
胡大姐找到了供销社,看到姜英的时候脸上堆的都是笑,“今天那位客人可满意你做的菜,人家又定了明天的午饭,你明天有海鲜再送过来,我全收,你再帮着做顿饭成不。”
姜英爽快的答应了,同样的海鲜,送到饭店比送到海鲜铺子,要多一两块钱。
回去的路上,姜英在心里算了笔账,海边的天气不是每天都适合下海,她想要挣够去京市的路费,差不多要一个月左右,还要带着若若在京市住下来,手里得多备点钱。
她想了想,如果秦怀忆肯回来离婚,问题也能解决,虽然寄托秦怀忆回来离婚的希望不大,还是要试一下。
姜英跑到邮局给秦怀忆发了封电报:【离婚,速归】
虽然发了电报,姜英估计秦怀忆也不会回来,但至少让他知道,她是下决心要离婚的。
姜英到家后,家里人已经在吃晚饭,杨苦菊看她回来,装了碗稀饭,“过来吃饭吧。”
“吃什么吃,今天的伙食费交了吗?”
姜大山认真要别一别姜英的性子,他就不信,没有娘家和婆家依靠的女人能不向现实低头,小渔村只有丧偶,还没有离过婚想赖在娘家的女人。
姜英从兜里数出一堆角票,“先交三天的。”
姜大山气的摔了筷子,示意婆娘给钱收起来,一家人都不敢说话闷头吃饭。
望着桌子上那堆花花绿绿的毛票,杨苦菊只得先收了,将粥碗推到一旁的空位上,“坐下吃饭吧。”
“我在县里吃过了。”姜英没看到若若,问道:“若若呢。”
“吃了两口稀饭,又跑出去玩了。”
姜小妹匆匆扒了两口稀饭,“大姐,我去把若若找回来。”
若若刚才没吃饱,被小姨带回来后,家里的锅都刷干净了,她从厨房里翻出来个地瓜,洗了洗就要啃。
姜英从水井里压了一桶井水,拿葫芦瓢舀了水给若若洗手,拿了一块鸡蛋糕,又往她口袋里塞了几颗大白兔。
姜大山见姜英真的拿出了钱交伙食费,一口气堵在嗓子眼,“还说要挣路费,又花钱买这些瞎七杂八的零嘴,又在外头吃晚饭,你什么时候才能挣够路费滚蛋。”
姜大山就是要她知难而退,老老实实回秦怀忆老家当牛做马。
姜英偏不,“伙食费我已经交了三天了,你要是烦我,三天后我就带若若走。”
姜大山真是要被姜英给气死了,三天她靠卖海鲜最多挣个十来块钱,连县城都走不出去,等到她发现在县城都养不活自己和孩子,在京市那样的大城市,她一天都活不下去,自然会乖乖跟她婆婆回平城。
姜大山赌气道:“好,三天后你就收拾东西搬走。”
“行,我会搬走的。”
大活人还能怕饿死不成,这第一步,她要从这小渔村里走出去,跟秦怀忆把婚给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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