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意轻眨双眼，移开了视线，眼下也没什么东西能联系陆识秋，或许他没有进入幻境。
她压下心中生出的轻微失望，朝房间里杵着的人看去，“我要休息了，你还要在这吗？”
这是很明显的赶客了，对方定定地将她看了几眼，面上带笑，答非所问，“不问问我是谁吗？”
司意点点头，有些疲惫地揉了揉额头，声音略显敷衍，“你是谁？”
对方脸上的笑意僵了一瞬，片刻便将那异样掩去，“不是什么‘陆识秋’，对我便是这般态度。”
“这你就冤枉我了，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对你态度很好啊！”司意摊了摊手，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收了神色，眼神微凛，“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她眉头蹙着，继而想到这几日她也有在打探陆识秋的踪迹，兴许也被这人看在眼中。
思及此她吐了口浊气，“算了，你不想说就快走吧，我还要休息。”
“我没有名字。”
她话音刚落，对方有些淡然的声音便传来，司意闻言微愣，向他投去一道审视的目光，后者眨了眨眼睛，显得无比真诚。
他的视线转向司意，随即眸光一亮，嘴角带笑，“既然你说我和那个什么‘陆识秋’长得像，那便叫我‘陆识秋’也行。”
司意闻声抬眼，眉心不着痕迹一蹙，有些说不清的抗拒，“不……”
“我还挺喜欢的。”那人口中轻轻念过这个名字，脑中回想着少女说着这个名字时的神情，心底涌上些无法言喻的情绪。
话落，他便化作一道浓烈的黑雾，转瞬消失不见，充斥在房间内的窥伺之感也随后无影无踪。
司意简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实在是不懂这人究竟想做什么。
一连好几日，她都没有再感受到那股窥探的视线，似乎那个盗版陆识秋像是她臆想出来的一般。
直到她伤好后，需往主殿拜见师尊，再次见到了那人，此刻他正站在陌思渊和秦清褶几人之间。
司意心中装着事，视线有些不受控制地飘向对方，一时连上面的人在说些什么也没注意听。
她脑海中的疑问太多，直至秦清褶刻意的咳嗽声想起，她才从思绪中陡然回神。
“司意，你有何意见？”
坐于上首的流清声音浑厚，寂静的大殿内只余他的嗓音回荡。
司意隐约记得这老头是打着考察她悟性的名义，让她目前在偏殿自主修炼，以便使她远离男主。
偏殿，是流清老头让她“自学成才”的地方，也是她一直以来住的地方，离主殿极远，离她那几位同门也远，看来这是打算完全将她边缘化了。
“弟子不敢。”
她抬起头，不留痕迹地端详着陌思渊的师尊流清，对方头发花白，老态龙钟。
须臾，司意眸中划过一丝震惊，他身上灵力亏空，已有将死之相。
陌思渊虽然是玄清宗地位崇高的仙尊，但他的师尊却尤为普通，座下弟子唯有陌思渊资质最好，可之前偏生因历练破了金丹。
破了金丹……司意脑中闪过一道灵光，他这般模样，难道是因为修补陌思渊的金丹？
司意朝着侧边恭敬站立着的几人看去，他们似乎都没有发现流清老头的异常。
“如此便好，若是三日后你无法参透心诀，也不必拜我为师了。”
言毕，他有些疲倦地摆摆手，示意她们离开。
行至殿外，司意终于见到了陌思渊。
没错，自她进入幻境到现在，她连男主的面都没见到。
原女主为了救他身受重伤，即便他不记得原主了，但这般景况，怎么着也得来探望一番吧？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专注，原本打算离开的人朝她看了过来，眸中无情无绪，与看陌生人无异。
二人视线相对，陌思渊微微蹙眉，他薄唇轻抿，吐出了两个字，“何事？”
司意花了一瞬间整理情绪，接着快速进入状态，那张清丽的面皮也带上了些欲言又止，她笑容勉强，“你的伤如何？”
提到伤，对方神色微动，总算是正眼看了她几息，随后声音极淡，眉心也微拧着，“多谢关心，已无大碍。”
语气略显疏离。
“早就听闻试炼时有位小友英勇过人，今日可算是见着了。”
慵懒的男声突然传入司意耳中，她脸上伤感的表情僵了一瞬，随即朝着声源处看去。
陆识秋面上挂着笑，触及她的视线，便朝她眨了眨眼睛。
他哼笑了一声，转脸朝不发一言的陌思渊看去，打趣道：“师兄，说来人家好歹在试炼时为你挡下魔兽一击，身受重伤呢，对待救命恩人，可不好这般冷淡。”
后者长睫颤动一瞬，脸上难得浮现出一丝其他的情绪，“救命恩人？”
司意闻言差点破功，她眨眨眼，这是什么意思？
她抬眼朝陌思渊看去，对方也正面露疑惑地看着她，轻拧眉头。
原来这人甚至还不知道有人救了他，司意朝秦清褶几人看去，却瞧见她有些躲闪歉疚的眼神，心中了然，只怕又是流清老头的手笔。
她扯了扯嘴角，清婉的嗓音分明无情无绪，却让听的人心中泛起一股涩意，“……魔物偷袭，师兄无暇顾及身后，我便挡了一下。”
“我从未听人提起过。”陌思渊眼眸直直地盯着司意，见她脸色苍白，显然是伤未痊愈，心中思绪不定。
“啧啧啧。”陆识秋的声音有些不合时宜地响起，“这可不太厚道。”
秦清褶略带犹疑的声音响起，她看向陌思渊，嗓音渐低，“你这些日子不也在养伤吗？师尊说你需要静养，”她说着，低眸抿嘴，“就连我们也不许探视。”
她们接触不到陌思渊，没有机会说出当日的事情，况且师尊也叮嘱过他们，不许在陌思渊面前说有关司意的事。
司意闻言眼眸微眯，心下有了计较。流清对陌思渊极为看重，任何可能影响到陌思渊修炼的事物都会被他扼杀在摇篮中。
这般景况她并不意外，但她还是一副伤心模样，恍若深受打击，呐呐道：“原来如此……”
秦清褶心中本就有愧疚之意，眼下见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更不是滋味，正打算安慰司意，便插来一道懒散的男声。
“唉，真是伤人心啊师兄。”陆识秋陡然加入她们的谈话，叹息几声，“宗门之内皆言师姐只身对抗魔物，身姿英勇，不想这受人恩惠的反而不记得。”
他口中的师姐，指的是司意。
见少女有些茫然的神情，秦清褶拉过司她简单介绍着
“陆识秋师弟三日前入门，说来他确实该唤你一声师姐。”
司意点点头，轻扯嘴角。
哪门子师弟？
脑中刚想过这样的想法，司意便瞧见对方用着陆识秋的脸朝她挤眉弄眼，她愣了一下，有些无法适应地移开了目光。
经过陆识秋的打岔，方才略带沉闷的气氛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怪异的氛围。
陆识秋的话不好听，就差指着陌思渊的鼻子说他忘恩负义了。
司意拽了拽对方袖口，蹙眉与他交耳，“你想干什么？”
“心疼了？”
司意闻言有些震惊地朝对方看去，不是很理解他的脑回路，她哪句话里有心疼陌思渊的意思？
后者见她神情如此，不知又联想到什么，轻笑一声便不再言语。
“既是如此，我自当补偿。”陌思渊清冽的声音响起，他神色肃然，“我也会向师尊确认此事。”
话落，他移开视线，伴着些许急切与凌乱的步伐离开。
秦清褶看着陌思渊略带慌乱的背影，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摇头。
试炼中不敌魔兽，还被一个无宗无派、修为低下的杂修相救，前十几年顺风顺水的他，如何能接受？
“师妹，你别介意，他自记忆被封之后，性格更加孤僻，与我们都不甚亲近。”
秦清褶拍了拍司意的肩膀，“慢慢来。”
她又细细与司意叮嘱了几句，将司意送至偏殿。
期间陆识秋也凑热闹般，跟了她们一路。
行至偏殿，秦清褶又是一番嘱咐后离开，司意告别对方后，视线转向眼前毫无离别之意的人，皱眉，“有事？”
对方笑眯眯地往她身后轻抬下颌，“不是我有事，是你有事。让我进去？”
司意眼睫轻颤，关于他，她确实有很多疑惑之处。见对方似乎是要开诚布公的模样，她侧开身子，将对方迎进房中。
陆识秋十分自得地坐下，反客为主为司意斟茶，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司意的身形立在门边没动，她逆着光，将视线投在对方脸上看了又看，红唇微抿。
还是不能习惯这种违和感。
“我知道，你并非是这里的人。”他直直地盯着她，话中有话。
在司意开口前，他又接着道：“我也不是。”
司意缓缓在他身前站定，她长睫翕动，打量着对方，不置一言。
“你也知道，这所有的一切，皆为虚妄。”陆识秋直起身来，行至司意面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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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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