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溓和翠花一家站在翠花家门外。
远远地,看到一道身影正在疾行。
元六顺有些担忧,“是少侠!可怎么只有一个人?”
难道没找到那孩子?
不应该呀。
迎亲队伍那阵仗,应当很容易发现才对。
难道打不过?
有可能。
毕竟双拳难敌四手,那位少侠武功虽高,但未必架得住那伙山贼人多势众。
江溓唇畔含笑,“是两个人,小姑娘在他怀里。”
“啊?”元六顺眯着眼睛仔细看。
赵香兰抱着翠花,两人也伸长脖子仔细分辨究竟有几人。
邵星悬走得很快,不多时便近了许多。
李淖尔在邵星悬怀里扭过身子望向几人。
元六顺喜道:“真是在他怀里,公子好眼力。”
赵香兰和翠花脸上也露出了振奋之色,翠花激动得双腿乱蹬,赵香兰赶紧将她放到地上。
邵星悬飞身过来,把李淖尔放到地上。
翠花立刻上前将她紧紧搂住,忍不住抽泣起来,“还好你没事……”
李淖尔轻轻拍着翠花的背。
元六顺喜气洋洋地招呼几人进门。
桌上放着茶水,已经有些凉了。
方才他们原本请了江溓进屋小坐,只是翠花根本坐不住,时不时便跑出去张望,加之元六顺和赵香兰心下也十分忐忑,几人便索性站在门外聊天。
元六顺赶紧换上新的茶水,又吩咐赵香兰去做饭。
他郝然道:“粗茶淡饭,几位莫要嫌弃。”
邵星悬笑道:“江湖中人,原本便是风餐露宿,吃了上顿没下顿,怎会嫌弃。”
他不无怨念地看了江溓一眼。
邵星悬生性疏狂,不擅理财。
二人同行,一向由江溓管账。
偏江溓这厮又抠得很,活像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邵星悬觉得自己一天比一天更像个难民。
江溓恍若未觉,低头自顾自饮茶。
翠花已经缓过劲儿来,这会子嘟着嘴,对李淖尔道:“大恩不言谢,今后我就给你做奴婢吧。”
“大可不必。”李淖尔嘴角一抽,“你并没有欠我什么,要不是前几天你和元大婶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给了我几个红薯,我现在已经成了饿死鬼了,我只是替你出嫁,哪里抵得上你们对我的救命之恩。”
赵香兰闻言赶紧道:“话不是这样说,我们给你红薯只是举手之劳,而你……”
李淖尔摆了摆手,“也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邵星悬和江溓听到这里,对替嫁的前因后果已经明了。
邵星悬端详着瘦瘦小小的李淖尔,夸赞道:“小小年纪,胆色不凡,还知恩图报,是个当大侠的好苗子。”
李淖尔问道:“真的吗?那我要怎么才能成为大侠?”
李淖尔一副当真的样子,一双猫眼眨巴眨巴,迸发出期待的光芒。
邵星悬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小姑娘着实可爱。
邵星悬笑道:“要想成为大侠,第一步呢,当然是强身健体,这样,你先每天扎上两个时辰的马步,等基础打好了,再练什么武功都事半功倍。”
李淖尔道:“那我什么时候能打过那些山贼呢?”
江溓原本静静饮茶,闻言手中的茶停在半空,“怎么,你没有把那些山贼都解决干净?”
邵星悬耸了耸肩道:“嗐,当时我把那队山贼打伤在地,怕小妹妹看了那血腥场面害怕,就赶紧抱了她回来了。”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江溓把茶杯放回桌面,“这话我跟你说过许多次,你总是不记得,再这么心软下去,迟早会出事。”
邵星悬道:“我记得的,就是当时的情况嘛……”
江溓道:“那现在呢?”
邵星悬“啊”了一声,“现在?”
江溓道:“若是那伙山贼没那么机灵,那现在去斩草除根,为时未晚。”
邵星悬皱眉道:“真的要赶尽杀绝吗?方才他们与我一战,已经知道我的厉害,以后想必不敢再犯,若是我们真的做那么绝,那万一有漏网之鱼,岂不对我们恨之入骨,我们走后回来报复村民怎么办?”
元家三口听得瑟瑟发抖。
“什么恨之入骨?”江溓冷笑一声,“你当山贼是你,为了义气连命都不要?他们不过是为了利益纠集在一起的一帮人,树倒后猢狲自然四散。对他们,就是要下狠手才能起到震慑的作用,即使有漏网之鱼,也会吓得逃得远远的,否则像你今天这样重重拿起轻轻落下,他们便会有胆子故态复萌。我知道你一向心善,但是此事若不处理干净,反倒会害了这里的村民。”
邵星悬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江溓不急不缓道:“也罢,到时我们一走这村子又变成山贼的奴隶场,你可不要说我没提醒过你。”
邵星悬道:“我马上去。”
邵星悬走了,屋子顿时沉静下来。
元家三口方才被江溓一番话吓到,这会子纷纷低着头,像三只鹌鹑。
李淖尔百无聊赖。
她看了看江溓。
五官舒展,眉眼温柔,看起来像是神仙化作的柔和可亲的教书夫子。
怎么说话跟下刀子似的。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好美的一张脸,好狠的一颗心。
岳胜北一身红衣,旁边围了一群山贼,一群人立在营地前,一边往上山的路望去,一边七嘴八舌地聊天。
刘真昌道:“大哥今天这身可真精神!”
岳胜北笑道:“是老四在路上给我买的,就为了今天穿上有个新郎官的样!”
刘真昌笑容一僵,干笑两声。
随即,他伸长了脖子,往更远处望去,“奇怪,他们怎么还没来?”
另一个山贼叫道:“老大,听说新夫人是村里一枝花啊!”
岳胜北嘴角泛起得意之色。
又有一人道:“待会兄弟们可以开开眼界了!”
岳胜北道:“待会我让她给兄弟们每人敬一杯酒,不敬完不准下桌!”
底下人连忙称好。
有人笑道:“一人一杯,新夫人受得住吗?”
岳胜北道:“受不住也得给我受!”
众人哄笑起来,周围弥漫着快活的空气。
远方忽而传来几声哀嚎:“大当家的!大当家的!”
竟是派去迎亲的几个山贼连滚带爬地奔回了营地。
岳胜北脸色发沉。
几个负伤的山贼跪倒在岳胜北面前,七嘴八舌地说:“大当家的,不好了,不好了!”“大当家的,我们遇袭了!”“新娘子给人劫走啦!”
岳胜北听得脑仁疼。
他吼了一声:“都给我闭嘴!”
众人全都住了口。
岳胜北指向其中一人,“你来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那山贼道:“我们原本接了新夫人便往山上走,半道上飞来一人要带走新夫人,我们同他一战,全都败于他手,眼睁睁看着他把新夫人带走了。”
岳胜北深吸一口气,“对方就一个人?你们这么多人不敌一个人?”
那山贼把头埋得更深,“那人武功十分高强,我们在他手上走不过半招。”
岳胜北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伤众,忽然道:“老四呢?我不是让他带队吗?”
那山贼道:“四当家的被那人砍伤了腿,便让我们赶紧先跑上来报信,他此刻应当在赶来的路上。”
岳胜北唾了一口,“这个废物!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刘真昌心下暗喜,让萧育天天出风头,这回栽了吧?
虽然众人都听得出这件事不能全怪四当家的,但老大的怒火总要有人背锅,四当家的这下可有苦头吃了。
刘真昌道:“老大,那人既然是为了新夫人而来,那救人之后十有**会返回村里。”
岳胜北冷哼一声,“看来是那些个村民请来的救兵。”
随后他道:“我们即刻全部下山,给那些蠢货一点颜色看看!”
话未说完,邵星悬已从远处飞掠而来。
“不必麻烦了,有什么颜色,你在这拿出来便是!”
负伤的众山贼乍闻此声,俱是神色惊慌,纷纷指认:“老大,就是他!”“老大,要不要跑?”
岳胜北没好气道:“一群废物!你们现在回了老窝了,咱们这么多兄弟吃干饭的!”
他大喝一声:“都给我上!”
众山贼一拥而上。
邵星悬步法轻灵,左右腾挪闪避。
时而利剑突出,次次直指胸口。
一时间,刀光剑光闪烁,血污横飞。
终于,最后一个人也倒在邵星悬的剑下。
邵星悬四下环顾。
刚才那个迎亲队伍的领队没在这里。
哪儿去了?
邵星悬抹了一把脸上被溅上的血花,转头飞入山林中。
到了傍晚,邵星悬还没有回到翠花家。
翠花一家三口惴惴不安,担心邵星悬敌不过那些山贼,但看着江溓气定神闲的样子,也只能枯坐等待。
终于,伴随着一阵浓烈的血腥味,邵星悬踏进了翠花家的大门。
赵春兰连忙去热菜热饭。
江溓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邵星悬道:“嗐,就是之前在迎亲队伍里当领队的那个山贼,我在附近找了一下午,愣是没找到他。”
江溓道:“可能是跑了,当时你一照面就该直接杀了他的,若是他反应快,从那时开始跑,你找不到他也是理所当然的。”
邵星悬叹气。
江溓道:“那其他人呢?都解决了吗?”
邵星悬道:“都解决了。”
元六顺大喜道:“多谢大侠!既然山贼已被清理,那我们今后又能恢复平静的生活了。”
邵星悬道:“不必客气,路见不平自当拔刀相助。”
江溓道:“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元六顺忙道:“您请说。”
江溓道:“虽然这伙山贼已被赶走,但是未必不会有下一伙山贼再选这里驻扎。”
他看向外面的群山,“这里山路崎岖,地形易守难攻,又有村庄在旁,物资丰沛,对于山贼而言,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去处,我想,今日那伙人应当不是最后一伙选在这里驻扎的山贼。”
端着菜出来的赵春兰对元六顺颤声道:“她爹,这可如何是好……”
元六顺道:“不如我们举家搬去外地。”
赵春兰道:“只是我们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对这里很是熟悉,还有许多亩地在这里,搬去外地,一切都要从头开始,我们能行吗?”
元六顺道:“不行也得行啊,万一再来一伙山贼,到时我们想走都怕走不脱。”
赵春兰点头,“那咱们就走!”
今天的噩梦,她此生不想再有第二次。
赵春兰对李淖尔道:“恩人,你也跟我们一起走吧,若是你愿意,我们夫妻俩愿意把你当成我们的亲生女儿。”
翠花一脸期待地看向李淖尔。
李淖尔道:“我愿意跟你们一起走。”
元家三口面露喜色。
李淖尔接着道:“我们同行一段路,等你们找到安顿的地方了,我们再分开。”
元六顺道:“这是为何?”
李淖尔道:“我要去找我的家人,能和你们同行,自然有了安全保障,可若是等你们安顿下来我还没找到家人,便不能停留在一处,还得去别的地方再找。”
邵星悬开口道:“不如我们护送你们一程。”
元六顺原本正想着如何开口,求这位少侠护送他们一程,没想到邵星悬竟然自己提了出来,自是赶紧道谢。
邵星悬对李淖尔道:“若是他们安顿下来你还没找到家人,不如跟着哥哥们四处闯荡江湖,如此你安全有了保障,找家人也方便。”
他挺喜欢这个小妹妹,也担心她一个人四处寻找家人会遭遇不测。
江溓摇首道:“不妥,我们两个男子带个小姑娘多有不便,况且你武功再高,也总有照拂不到之处,哪里就能保障这小姑娘的安全了。”
再机灵也是个拖油瓶。
世上那么多可怜人,难道个个都得拴邵星悬裤腰带上?
邵星悬一向说不过江溓,只得遗憾作罢。
他问李淖尔道:“小妹妹,你要如何找到自己的家人?”
李淖尔道:“我走失的时候很小,不记得他们的长相姓名,但是我有一枚世上独一无二的绿色勾玉可作信物,以此相认。”
她用手捏着颈上的绳子,把绿色勾玉提溜出来。
江溓看着那精致的绿色勾玉,不禁瞳孔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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