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短发的女人身着短袖长裙，眉眼弯弯地面对镜头，是个很温柔的姐姐。
林唯慌乱地蹲下来捡照片，手抖得差点又掉了。
照片紧紧贴着她不断起伏的胸口——她的呼吸有些急促。
“为什么要杀了她?”
“她对你很好，不是吗？”
“为什么杀了她又把她的尸体安置的很好，把她的头发梳好?”
“为什么要在她的尸体边放上两枝铃兰花?”
“为什么?”
林唯有些踉跄，清晨的风带着男人的质问几乎要将她吹倒。
“我……我不知道，我清醒的时候她就已经……”
＊
“林唯，为什么?”
“为什么?那为什么他们还要那样对我?你不是已经让他们不再欺负我了吗？为什么他们还是……”
“……”
“你说啊！为什么啊！！！明明已经没人欺负我了，他们只是不理我，把我当透明人，为什么突然又开始……”
“……因为吕正初。”
林唯的手慢慢落下，一直低着的头抬起看向万老师，缓缓地摇头。
“不会的。”
“你和吕正初在一起了，他是骗你的，你们的相恋只是个游戏。”
“不会的……他是班里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他，他以前就从来没欺负过我！”
“游戏的视频都已经流传出来了。”万老师叹了口气，“而且不是私下里传的。”
“是公开的。”
呼吸紊乱，心率飙升，太阳穴的青筋隐隐跳动加快。
“谁拍的。”
“……杨梦。”
似乎是哪根神经一跳：“她喜欢吕正初?”
沉默，沉默，沉默。
“呵。”
要疯了！要疯了！！要疯了！！！早就疯了！！！！！
“林唯，你……”
闭嘴！！！闭嘴闭嘴闭嘴！！！！！
这是什么眼神?！
失望了吗？
都是骗子骗子骗子！！！！！
还有吕正初！！！
骗人的嘴……都是骗子……
只戳心脏怎么够?割了……都割烂！
还有那个破视频，哪儿呢？在哪儿呢？找到它，找到它！都是它！！！
找到了，找到了，藏起来……我要藏起来……藏起来就传播不了了，就没有人欺负我了……对！没有人会欺负我了！！！
林唯跌跌撞撞走出班级门，心脏逐渐平稳，世界清晰起来。
万老师怎么在走廊?
好多……好多好多血！
刀。
林唯发了疯地甩掉手中的刀。
刀和走廊的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血。
都是血！！！
“老师！万老师！”
无论怎么摇晃，冰冷的躯体都没有反应。
“林唯。”
泪流满面的少女惊喜地抱住她的老师：“万老师！”
她的老师一如既往地，温柔地抚摸她的头顶，微笑着告诉她：“以前都是老师帮你梳头，这次你来帮老师吧 。”
“好！”满身是血的少女开心地给老师顺着头发，“老师，你的黑头发好好看啊！”
“林唯的头发也很漂亮呀，像上次我们看的电影里的艾莎公主。”
“老师，我梳好了！”少女有些小骄傲地期待老师的表扬，和平日里唯唯诺诺的样子截然不同。
“好棒！”老师虚弱地理了理林唯额前的碎发。
林唯有些腼腆地笑笑，抹到了老师的腹部，有些惊慌：“老师你怎么流了这么多血！我去医务室！”
少女急切地飞奔下楼，抱起纱布就跑回老师身边：“老师不要慌哦，我来给你包扎，不要慌不要慌……”
规律抖动的纱布勉强服服帖帖地被绕了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不要慌不要慌……”
“好啦……老师，我棒不棒！”
老师，老师，老师……
老师睡着了?
好吧，应该是上课太累了。
她把老师带到秘密基地，可是她一个人没办法固定花瓶欸，那……老师抱歉啊，只能让您委屈一下睡储物柜了。
花瓶。
有老师喜欢的铃兰！
拿一点放在老师身边吧，等老师醒来看到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拿两枝吧，留两枝放花瓶里，嘿嘿。
香香的铃兰，和万老师的味道一样！
少女低头看看自己，有些不满，好脏啊，红红黑黑的，是颜料吗？
要换衣服。
她脱下脏衣服，幸好书包里有备用的。
“还要谢谢他们总是泼我一身水，让我想着带备用衣服呢。”少女一边换着衣服一边嘟囔着。
换好啦！
回家！
“奶奶，我回来啦！”少女抱着自己的晴天娃娃，笑着跟院长奶奶打招呼。
“小唯怎么带着口罩啊？”
“小感冒，没事的。”
“大热天的还穿长袖，不是发烧吧?”
“不是啦，短袖一起洗的都还没干呢。我不热的。”
小猫们好乖哦，诶呀，不要乱动啦，都是水。
少女慢慢地给它们洗着澡，低声说着，小猫们似乎听懂了，软着骨头任她摆弄。
“要好好学习，知道了吗？”
小孩子们拿着或旧或新的文具点点头，对这个白头发的漂亮姐姐，他们一向是很信服的。
“小唯啊，你怎么把你的文具都给他们了呀?”院长奶奶的背有些佝偻了。
“奶奶，学校给成绩优异的学生发了新文具，我就用新的啦！”少女笑着，眼睛像月牙，白色的睫毛扇啊扇。
“我们小唯出息咯！”老人的皱纹更多了。
因为类风湿而关节畸形的手轻轻拍着少女同样粗糙的手：“小唯啊！……”
奶奶什么都没有说，只有这三个字。
她的目光里有什么?
是骄傲?还是欣慰?又或是心疼?
太复杂了。
“奶奶，会好起来的。”
“是啊……会好起来的。”
林唯返校了。
戴上了奶奶给她织的白围巾。
穿上了老师送给她的羽绒服。
夏天，好暖和啊。
＊
这是什么？
小纸条。
“你上次拍了小贱货和吕哥在一起的照片，要不要上交给班主任啊？”
“得了吧，万丛兰那个sb老师天天就知道说什么不~要~欺~负~同~学~，她和林唯那小贱人关系好得不行。”
“那咱们给校长?那要是校长也不管怎么办?这破学校谁真管早恋啊?”
“给那老东西点好处不就行了，谁不知道那死老头收礼只收贵的。看老娘的吧。”
下一张。
“艹，梦姐，这吕正初怎么也塞钱了？还直接塞金条！真牛B啊！”
没有回复。
嘁。
说到吕正初了就舍不得骂了?
＊
好神奇，我竟然可以控制教学楼的墙！
就是不太熟练。
他们是谁?
不许进去！
不许打开柜子！
可恶！！！
竟然把万老师摔地上了！?
要是把老师吵醒了怎么办！！！
老师的铃兰也被弄坏了！
不可饶恕！！！等死吧！！！
那你就成为秘密基地的雕塑吧。
网球拍……
歪的地方当然奇怪了，又不是打网球损伤的。
头好像还有点疼。
老师的花……
把剩下这两支拿走吧，免得也被那些人弄坏了，我要藏起来。
储物柜还是不安全，我要让老师睡一个好觉！
那就秘密基地！
老师，你什么时候醒呀?
老师。
老师。
老师。
老师怎么又被他们打扰了！
可恶！可恶！可恶！
＊
郁南心盯着她：“她不是睡着了。”
“她，死，了。”
“被，你，杀，死，的。”
不可能！！！她不可能死了！！！
林唯死死捏着照片，低头想再看一眼老师。
刀。
手中这把刀。
刀身很干净，她擦了很久的。
她用它杀了53个同学，53个霸凌者，53个杀人犯！
还有……
“咣！”
手中的刀被狠狠甩向栏杆。
还有万老师……
混乱的记忆冲击着她的大脑。
没有温柔的抚摸，没有和蔼的笑容，没有期待中的夸赞。
不是黑红的颜料，不是睡着了，不是死而复生。
她死了。被她杀死的。
“是我杀的?”
“怎么可能！?”
“！！！”
林唯彻底崩溃了，目光空洞地盯着照片的方向，眼泪决堤，交错的肉疤上积攒着水珠。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错了，我错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啊啊啊啊！”
没有人回答她。
没有人敢回答她。
没有人知道怎么回答她。
夏天的凌晨依然很热，玩家们穿着短袖，即便有风也是热风，早闷出一身汗了。
林唯似乎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感受不到闷热的天气。
羽绒服，白围巾，七分裤，只露着半个小腿。
“好痛好痛！啊啊啊！！！”
她的小腿突然变青又变紫，逐渐又多了些小圆形状的烫伤，再变成圆鼓鼓的肉疤，密密麻麻的，似乎小腿以外的地方也有。
林唯疼得摔倒，在地上直打滚，想减少些痛苦。
“滋啦——滋啦滋啦——”
空气中似乎传来了烤肉时的声音，伴随着林唯的哀鸣，猫头鹰为她伴奏，尖锐而诡异。
一切的一切都显得匪夷所思。
所有的线索在此刻隐隐约约相连成线。
郁南心身子僵了一瞬，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样。
转头看了眼桑淮，桑淮轻轻捏了下他的手指：“别怕。”
庄文竹和安昀去教室再探尸体。
林唯依然扭曲着身子低吼发泄痛苦，玩家们谁也不敢向前靠近一分。
时间被拉得很长很长。
庄文竹和安昀回来了，深吸了口气。点点头。
几人心中一沉。
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不是人了。
这是林唯的幻境。
林唯的魔咒。
被欺凌。
被奸杀。
写这章的时候，写哭了两次，在带入林唯，共情林唯，以林唯的视角去叙述她眼里的剧情的时候，淡淡的温暖的悲情。
小可怜林唯呜呜X﹏X
（不知道有没有写出那种感觉，但自己哭惨了）
……情况似乎不妙，醒来眼睛肿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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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林唯的魔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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