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明昱的这次登陆明显比上一次舒适很多,没有眩晕也没有呕吐。
他腹非完毕抬眼就看见了一座潜藏在深山幽谷中,古朴雅致的门派院落。
四周是葱郁的青山,被薄雾轻轻笼罩,松树沿着山腰层层叠叠,一道通体黑玉的山门矗立半山腰,其形似龙非龙,压迫感十足,上面飞龙走凤地写着“迦叶门”三个字,门柱上栩栩如生的神兽纹饰在阳光下闪烁着淡淡的金光。
山顶处隐约能看到曲线流畅的屋檐随山势而建,内有小桥溪水潺潺流淌蜿蜒穿过由青石和原木构成的建筑。水中荷花盛开旁边游弋着金鳞锦鲤。小河两侧,修竹成林,微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荷香四溢。
谷明昱收回视线正准备闭眼看看孟川为他提供了什么。
突然一个清脆如莺啼婉转的声音从他身后的山门方向由远及近地传来:“哎呀哎呀我的好师傅,您可算出关啦!这下可真算是双喜临门了呀......”
谷明昱一怔慢慢地转过身来。
扑面而来一团鲜嫩的鹅黄色差点晃瞎了他的眼睛。
一个头梳单螺髻的貌美姑娘,俏生生娇滴滴地一路疾驰,险些撞到他身上。
谷明昱下意识微微向后撤了半步。
那姑娘展颜一笑,梨涡浅浅摇头晃脑的样子可爱极了,“您猜怎么着,我的灵兽也破壳啦,哎呀呀居然是只伏天青鸟呢!”说到这她竟突然无端端地又委屈了起来,撇了撇嘴夸张的哀嚎,“可师弟眼馋,硬是要抢走,您要为我做主呀!”说着还擦了擦自己那干干的眼角,又假模假样的啜泣了两声,等了片刻发现谷明昱不仅没像平常一样配合她的演出,反而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僵。
她迈步上前拽了拽谷明昱的衣袖轻声询问:“师傅您怎么啦?”
以为他是在为掌门陆珩担忧,姑娘连忙劝慰道:“哎呀当日您负责的西南突然灵气激荡,可恰逢您闭关突破的紧要关头,掌门自是不许任何人去打扰的呀。师祖又因修补后山松动的封印闭关,几位师叔又都下山寻机缘,无奈之下掌门才亲自替您前去探查的,不过现下听说那边诸事已了,不日应该就能归来了。”
谷明昱紧紧盯着眼前这个俏生生的喊着他“师傅”,一举一动娇憨可爱的漂亮姑娘内心五味杂陈。
这已经不单单是性格被影响了吧!
他也不知是该更喜还是更忧,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如此情况他可是万万没有心理准备的。
正在茫然无措之际,“师姐!”一个身穿雪缎锦衣的青年从不远处走来,他的头发被一根简单的素色发带束起,年纪看着也就双十上下鼻如悬准目似桃花,面容风流俊美举止却十分端方持重。
他走到近前合十拱手,躬身微曲向谷明昱行了个标准的用戒尺也量不出分毫出入的礼:“恭贺师傅平安出关晋升合体期。”
这姑娘告黑状被抓了现行却一点也不露怯。青年面带无奈,走上前一把将她拽着谷明昱袖子的手拉开:“师姐…这不合规矩!”随即又向谷明昱解释道:“不是要抢她的灵兽,那伏天青鸟勘堪破壳便嗅到神兽的味道,被震慑得神魂不守不吃不喝。我只是帮她照看几天,等那青鸟灵智一开再送回师姐身边便无大碍了。”
谷明昱快速眨了几下眼睛,食指抵住唇边清了清喉咙:“哦,嗯,知道了,为师——”
青年自称师弟可行为举止板正的更像个师叔,“师傅刚刚出关还需静养调息,徒儿和师姐就不打扰了。”说完拉住那姑娘,“沈滢,走了。”
谷明昱霎时间如被雷击一般,“真姓沈!”
等两人走远后他才深吸一口气,一闭眼发现原来所有想要查看的信息竟可以随意被检索。又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惋惜,刚刚那个沈滢并不是沈赫言。
不过谷明昱脸上的神色却更加复杂。
谷明昱原以为此次任务就算不是轻而易举起码能算手到擒来,只因“师傅”、“徒弟”这种组合简直天胡开局。还有什么是比师徒关系更能名正言顺地接近并陪伴一个人成长的,如此就省去了大半前期接近、试探、和培养感情的时间。
不过现在看似一切还得从零开始,沈赫言目前居然还未拜入师门,而让他感到更头疼的是沈赫言的身世。
沈赫言在这个世界出生在一个隐居多年的阵修世家。沈家每隔几代便会有一个身怀上古神龙血脉的孩子降生,有此血脉的孩子出生便有金丹结于识海,比常人于修仙一路领先百年时间。
然而这世间之险恶也在于此,如此的命运如同一枚落入泥泞的金币,一面熠熠生辉,另一面埋身于污迹之中。
传言同有神龙血脉之人双修可使修行事半功倍日进千里、以其根骨入药可使人起死回生、以其骨血炼丹可使凡人生出仙骨,从此改天换命脱胎换骨。
自古匹夫无罪而怀璧其罪,故此他们家族不得不隐居避世以求一方清净。
毫无悬念这个浑身是宝且“一宝多用”的大宝贝蛋儿就是沈赫言,更不幸的是他存在的消息不知何时泄漏,就在不久前的一个朗日晴天,三个渡劫期修士从天而降为了抢夺他对他的家族痛下杀手……
至此谷明昱马上要面临的是一个刚刚经历家破人亡,身负血海深仇陷入流离失所境地的沈赫言。
谷明昱只想把孟川抓来,掀开他的天灵盖问问,说好的正向刺激呢?就是这样关爱和守护,温暖与感动吗?明明知道沈赫言被心理问题困扰居然还敢给他安排这种身世,不会弄巧成拙吗?
不过千头万绪间,一切也已成定局。恐怕是什么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玩法也未可知,在沈赫言孤立无援时送来的炭火可能更加温暖吧。谷明昱下定决心找到沈赫言之后必对他的要求予取予求,好好补偿一番。
收起纷乱如麻的思绪,当务之急是赶紧下山先去把沈赫言“收割回来”。
***
百里外的一个猎户家里,天刚朦朦亮。
一个总角小儿正满头大汗地蹲在院子里用着一个木盆洗衣服,由于个子小他不得不使出全身的力气,整个上半身都快要扑进木盆里。
厚厚的刘海将他的眉眼遮了个密不透风看不见脸上丝毫的表情,半长不长的头发散在耳后翘起一个弧度,像个朝上卷起的喇叭,看上去狼狈又怪异。
“要帮忙吗?”一个清唳明澈的少年音在小儿身后响起。
喇叭头小儿欣喜的回头,“贺哥哥!”开口才听出来竟是个小姑娘,她傻乎乎地笑了两声放低声音问:“你又要修炼啦?”
“嗯。”
少年看上去和喇叭头姑娘年纪相差不大,但眉目修长疏朗,一双眼睛宛如润玉,身着玄色锦衣长身玉立,隐约能窥见成年后更加光华耀日的风采。
他姿态闲雅内敛和这个简朴的农家小院显得格格不入。
喇叭头姑娘缩回被冷水激的通红的手指放在嘴边一边哈气一边连连点头,“那可太好了。”
现在时节已入初秋,早上凉意渐浓,刚打上来的井水更是透心的冰凉,即便日日如此早该习以为常,可她还是有些受不太住。
“我今早起的晚了些,正愁衣服洗不完耽误做早饭,你可来的真是时候,要不然我又要挨打了!”她说完便起身急匆匆的要往厨房跑。
“……你头发怎么回事?”少年没忍住,问道。
喇叭头原本有条极其爱惜的辫子,同村的小姑娘当中数她的辫子又黑又长,频频惹人羡慕。她平日里也十分宝贝自己的头发,睡前都要梳够一百下,每日宁愿牺牲原本就不多的睡眠也要早起一刻钟编个好看的辫子。
喇叭头脚下一顿,没有回头,语气也么什么波澜,“哦,祖母嫌弃我编辫子浪费时间,她说有这东西做活也不利索,所以昨天揪住我的辫子一刀给割掉了。”说完也不等人回应就愣冲冲得跑走了……
等她做好饭伺候祖母和父亲吃完又打扫完毕,饿着肚子出来准备晾衣服的时候,才发现刚刚盆里的脏衣服不仅都洗好还被整整齐齐的都晾晒好了。
她望着那一排排随风摆动的湿衣服突然愣了愣,抿了抿嘴又用力的咬紧下唇可眼睛还是被一层雾气遮盖。
不知眼前的场景触动到了她的哪一处神经。挨饿受累的时候她没哭、被虐待打骂的时候她没哭,就连心爱的辫子被狠狠斩断的时候她也没有哭。可此刻一直被压抑的情绪却莫名破了冰。她快速地眨动眼睛,可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得流了下来,她再也忍不住,捂住脸蹲下去失声痛哭了起来……
良久待情绪发泄完毕腹中传来的饥饿感才让她想起该给贺哥哥送早饭了,她起身擦干眼泪跺了跺发麻的腿脚转身回厨房盛了满满一碗早上刚刚熬好的菜肉粥来到主屋西侧的一个独立小偏间,敲了敲门。
“门开着,你进吧。”
喇叭头掖了掖耳边的头发又擦了擦两侧的眼角,确认自己应该没有太狼狈才“嗳”了一声推门进来。
少年正坐在床边打坐,微蹙着眉,额头微微沁出一层薄汗,像是进展不太顺利似的表情不怎么愉悦。
喇叭头将菜粥放下犹豫了一会才不好意思得蹭了蹭鼻子,“谢谢你,贺哥哥。”
少年睁开眼心不在焉地回:“没什么,用点灵力罢了,当是感谢你为我保守秘密了。”说完又淡淡扫了一眼喇叭头耳后翘起的头发,良久才问道:“……为什么不反抗?”
喇叭头下意识摸了摸自己那怎么也压不下去的头发认真地说:“不能也不敢,反抗只会下场更惨。”
少年环视了一圈自己的住所,淡淡地反问:“哦?下场会如何更惨呢?”
喇叭头眼眶一下就红了:“原本我该有两个妹妹的,可她们生下来都被祖母直接溺毙在夜壶里扔到后山喂野狗了,祖母说这样才能震慑住那些想要继续投胎到她家的赔钱货。”说到这她都有些发抖,“我也是个她口中的赔钱货,如果不听话些…我…”
“是啊,一条心爱的辫子而已。人家要,交出去就好了,终归还是会再长出来的,何必为了它鱼死网破玉石俱焚呢。”少年说这话时神态及其专注,一双墨玉般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一处。
喇叭头不解得看了看少年,只觉得他漂亮的脸上突然爬满了无尽的悲切。
不一会少年回过神来淡淡地朝喇叭头笑了笑说:“先坐下吃饭吧。”
“嗳。”喇叭头答应一声又高兴了起来,捧着自己拿来的菜粥吃了起来:“真好,自从娘把你捡回来,我才能顿顿有饱饭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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