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盏花,金盏花... ...”
林清月把不过二十平的小黑屋,地毯式搜索了好几遍。
可这房间里,哪有什么狗屁金盏花!
除了一个破得棉絮都露出来的美式田园风沙发,就还有一个破破烂烂的LED显示屏。
这房间别说花,就连一粒灰尘都看不见。
无奈,林清月坐回沙发上,面如死灰盯着屏幕。
剩余八百多秒的广告时间,已经从服装介绍到各种道具上了。
林清月是个游戏黑洞,对这些不屑一顾,她只希望广告结束,能给她跳出来一个系统。
她只要努力完成了它安排的任务,也许就能穿回身体里,然后她就要暴打方池阳,阻止他疯狂的举动。
但系统没有出现,也没有给她任何任务,广告播放完,直接向她呈现了一个暴击画面。
一脸天真的林清月手持红色小本子,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妈妈说…我得叫你老公。”
林清月一口血差点儿没喷到屏幕上,赶紧掐人中。
结婚证!方池阳的动作有够快!
二十分钟就挖好坑,把自己的后半生给埋进了土里!
那边方池阳摸摸她的头,语气刻板起来:“是的。”
“是的?你在是的个什么东西啊?”
林清月吐槽之时头顶传来了不一样的触感,她抓了几下,又听见自己娇滴滴的声音。
“老公。”
“神他妈的老公!”林清月对着屏幕又是一脚:“方池阳,你这是骗婚。等我出去,我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林清月的叫嚣无人理会,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方池阳将自己带上车,系上安全带,又在自己脸上捏了捏:“真的没装?”
屏幕中的自己懵懂摇头,林清月咬牙切齿,又是一个回旋踢,准确无误地落在方池阳的脸上。
“装你妹!”
-
到方池阳家中,林清月止不住冷笑。
方池阳给自己买的新婚礼物,不是爱马仕的包包,jimmychoo的高跟鞋,而是整整五套!芭比娃娃梦幻城堡!就堆在客厅的茶几旁。
对于一家上市公司的总裁来说,这礼物简直抠门儿。
林清月吐槽时,场景转换。
方池阳从浴室里出来,穿着薄款丝绸睡衣,隐约勾勒出胸肌线条。尚未完全吹干的发丝垂在眉角,柔化了男人冷冽锋利的线条。
他走到林清月面前,微微俯下身,露出傲人锁骨。
林清月屏住呼吸,脸部传来触感。
方池阳又捏住她的脸:“林清月,你真的没有装吗?”
男人不再是从前那张面无表情的死人脸,瞳仁深处染上了一层异样的野性,隐隐透露出极深的**,似乎真将她当作了待宰的羔羊。
而她却抬起头,双眼茫然地望着方池阳。
林清月的眼尾微微上佻,天生就透着一股媚劲儿,哪怕是在智障的神情里也难掩勾人的意味。
林清月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眼睛,因为视线交织,她分明看见男人眼底泄出了与他清冷气质不符的缱绻。
男人动作轻柔,用温热指尖撩开她鬓边垂落的发丝,薄唇微微扬起诡谲弧度。
对视持续了好几秒,林清月耳根堪堪发软。
好在,想象中的夫妻房事并没有发生,方池阳撩开她的鬓发便停下手,随手拉了个椅子坐在她对面,一副事态严峻的模样盯着她。
对方没有继续动作,悬着的心落了下来,林清月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
小时候单位院子里的小朋友一起玩过家家,她被方池阳亲过一口,方池阳也说过要对她负责的话,但如今两人都二十多岁了,总不能把儿时戏言当真吧。
虽然不想承认,但她目前确实是智障状态,可方池阳作为一个人格、智力都健全的人,怎么也跟着一起发疯?
转念一想,照方池阳的性格来看,兑现儿时诺言也不是不可能。
反正他从小就是个不苟言笑的古板性格,像个小大人一样,就连过家家分配了角色,他也会认真对待,履行他作为“小丈夫”的职责。
比如:把林清月这个“小妻子”摘来当晚饭的白菜生嚼了。
又比如:认真照顾林清月捡来冒充两人“儿子”的流浪狗。
林清月万念俱灰,这都是个什么事!
滚个楼梯,人就嫁了。
没等她多吐槽,屏幕又跳出来广告,这次关于海洋馆的介绍。
她不感兴趣,只是又听见怪诞大□□个字。
听起来像是个游戏世界。
可是,大陆大陆,谁家的大陆就在一个小黑屋里啊!难不成要她自己建一个大陆出来。也不给她点提示啥的,哪怕是给个铲子让她挖呀。
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有!她一个游戏黑洞,也没多少把握能逃出去,这倒是方池阳擅长的。
他比林清月大三岁,年仅二十八就已经是ChildhoodGame游戏公司的总裁,在他大学时候就曾开发过一款游戏,并被其他游戏公司购买。
毕业后方池阳顺利成立了自己的游戏公司,带领团队开发出一款种菜休闲类游戏让公司成功上市。
在林清月穿越之前,她还看见工作室里仅剩的两名员工,都在玩儿这款游戏。
可她却觉得施肥浇水,种菜卖菜又购买种子的过程枯燥无味,对此不屑一顾。
想到游戏,林清月就困得慌,打了个哈欠缩到了沙发上,没多久眼皮沉重,便睡了过去。
-
方池阳捧着儿童读物,刚念到灰姑娘跪在地上,从灰烬里将豌豆一颗颗捡起来,再侧目,林清月已经睡着了。
女人黑鸦般的睫毛上挂着几滴晶莹,刚刚她闹了五分钟要回家找妈妈,现在那张清冷极具距离感的脸,因为哭泣涨得通红。
方池阳替她掩好被子,蹑手蹑脚离开卧室,站在门口叹息一声。
现在的林清月是个浓颜系美人,小时候的她却是个浓眉大眼的胖娃娃,那个时候院子里的小孩儿都喜欢捏她的脸。
五岁左右的林清月对此从不抗拒,反而乐呵呵的,但年岁渐长,她开始讨厌这样的行为,一旦有人捏她脸,她就得和别人打一架。
这两天自己试探了好几次,她都不为所动,永远用一双清澈无辜的眸子盯着他。
看起来,像是心智停留在五岁以内。
暗想间,方池阳回到客房,给林清月的主治医生打去电话。
朱医生说林清月的检查报告显示一切正常,甚至身体还不错,脑袋也并没有血块,连轻微脑震荡都没有。和她一起送到医院,叫苏晓的病患,比她伤得还重些都已经出院了。
方池阳听完这些话并没有什么表情,指尖在桌面轻敲:“那她为什么智力倒退了?”
朱医生答不出来。
不得不用了一个说辞:方总,每个人的体质不同,头部受到撞击后出现的情况也有所不同。
闻言,男人脸上出现一丝烦闷,沉下声:“有什么方法治疗吗?”
“可以试试电疗,刺激她的脑神经。”
方池阳果断拒绝了这个提议,抢她糖都得哭半天,电疗还不要了林清月的命。
沉默片刻,他问,“刺激她就行?”
朱医生不假思索:“是的。”
方池阳若有所思点点头。
电话挂断。
-
翌日。
其实对林清月来说,她并清楚是不是隔了一天。
把她吵醒的是,那台屏幕又亮了,而且又是一段长达1200分钟的广告。
跟随背景音乐练了一套瑜伽,林清月身体舒展,心情却很炸裂。
因为广告之后的场景是她被捆到了一个大摆锤上,方池阳正在用儿童水杯喂她喝水。
显然那个自己还没有意识到会发生什么,笑得像个二傻子。
这头的林清月还没等大摆锤运转,已经双腿发软,扶墙而站了。
她有恐高症,是十五岁那年发现的。当时她和方池阳在学校的天台争夺一封情书,情书被风吹落,掉到楼下的一个平台上,她探出身子想去捡,却突然头晕目眩。
现在那封情书还在学校天台上,可林清月却不知道,十八岁的方池阳,学校里的天之骄子,毕业时被送了无数封情书的冷面学霸男神,到底要将他的情书送给谁!
飞走的思绪被大摆锤开机前的响铃给拉了回来。
就一瞬间,林清月冷汗直冒。
心里涌起反胃感,林清月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她紧闭双眼,不敢再去看屏幕。只感觉离心力愈发强烈,强烈到她的手指开始痉挛。
从抢情书开始,方池阳就知道自己有恐高症,带自己来玩儿这个魔鬼大摆锤,他不是不安好心。
而是要她的命!
大摆锤不断升高,旋转俯冲再度升空,林清月吐了。随后她两眼一抹黑,晕倒在了这个暗无天日的小房间里。
三分钟过去,大摆锤的摆动频率降下来,还被捆在椅子上的林清月意犹未尽,冲着站在等候区的方池阳大喊:“池阳哥哥,我还要来一次,还要再来一次!”
方池阳脸上的诧异一闪而过,他确定林清月是真的智力倒退了,而这个刺激她的办法,显然没用。
屏幕前的林清月已是虚脱状态,唇色苍白,颤颤巍巍抬起发麻的手臂,拍在屏幕前。
喉咙泛苦,说不出话,只能在心底无声呐喊。
“哥!别来了...求放过...”
然而没人听见她的心声,第二**摆锤的铃声响起,并伴随着自己欢呼雀跃的声音。
林清月万念俱灰躺在地上,陷入下一轮的昏迷。
-
再醒来,不适感消失。
通过屏幕,林清月发现现实世界已是晚上,具体时间不清楚,只看见方池阳在泡茶。
大晚上还要招待客人?
林清月正疑惑,听见一道沧桑的声音。
“本来想让月月的妈妈一起过来的,可她今天上午又回顺安了,以后月月得麻烦你照顾了,你知道她爸爸的情况,我也走不开。”
随着声音,这个破烂屏幕又切换到了上帝视角。
方池阳对面坐着的老人是林清月的爷爷,他从老家平县赶了过来,脚边还放着一个行李包。
林爷爷端起茶杯又放下:“这孩子怎么就那么苦命啊,自小爹妈不管,好不容易熬出头,又把脑袋摔坏了。”
方池阳克制着情绪,极力安抚对方,“您别担心,医生说她现在这种情况大概率是暂时的,以后会好的。”
话落,灯火通明的客厅陷入一片寂静。
以后的事谁说得准,林爷爷发出喟叹:“对了池阳,你父母那边...”
方池阳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解释道:“抽空我再和他们聊聊,会让他们接受月月的。”
咦?
林清月盯着屏幕,脑袋里打了个巨大的问号。
也就是说方池阳和自己的事,他父母并不赞成?然而他还是一意孤行拉着自己去领证?
细想也对,毕竟他们两家,家境悬殊。
方家父母和她的父亲原本都是平县林业局的员工,大家住在一个单位院里,关系要好。只是她的父亲结交狐朋狗友染上赌瘾,母亲又是到处打零工的,家底儿很快被掏空。靠着微薄薪资,她家就连单位的特价房也买不起,只能住在平房里,看方家搬进小楼房。
后来父亲的债主上单位要钱闹事,导致父亲停职,家里的经济来源更少了。
而这个时候方家父母选择停薪留职,下海经商。
在两家的差距逐渐拉开的时候,林清月出生了。
林父见经商有钱赚,也跟着打牌认识的一些人远赴深圳,丢下孤儿寡母在家。
后来林父在外了无音讯,也没寄几个钱回来,林母受不了守活寡的日子,向法院申请离婚,跟着其他男人走了,留下年仅三岁的林清月和爷爷相依为命。
周围亲戚都被林父借钱借怕了,没人接济,爷爷为了供林清月吃穿读书,年近六十也不得不进纺织厂打工。
爷爷要上夜班,三岁的林清月算是半寄养在方池阳家里,爷爷每个月给方家一些伙食费。
之后方家的生意越做越大,方池阳也是个读书的好苗子,等他考上南市的大学,方家便举家搬到了市里。
几年前,林父经商钱没赚到,还因为嗜赌欠下巨债,被要债人打成下半身瘫痪,加上林清月现在摔坏了脑子,这样门不当户不对的,方家父母反对是人之常情,他们同意她进门才奇了怪,这可是个烂摊子。
“糊涂啊!方池阳!”
林清月呐喊一声,觉得不是自己摔坏了脑子,而是方池阳,带着她这个拖油瓶干什么!
一时,她又对方池阳生出敬佩之心,果然是苟富贵勿相忘!
林清月感叹之余,方池阳已经安排爷爷住到客房里。
替爷爷准备好洗漱用品,他回到主卧。
林清月坐在床沿,电视里的仙女酵母挥动魔法棒,替辛德瑞拉换上一身华丽的蓝色宴会礼服。
并且告诉她,钟声敲响,魔法就会消失。
林清月很兴奋,也在跟着扭动身体。
方池阳唇角上扬的弧度里流露出一丝宠溺,将她的画册和儿童读物收起来,放到自己的书柜里。
彩色封面和他那些枯燥的书显得格格不入,但又好像增添了色彩。
放好书,又将她的芭比娃娃装进玩具箱。收拾完卧室,方池阳这才迟疑了一下,问道:“月月,你能自己洗澡吗?”
这个问题很绝!
林清月倒吸一口凉气:“我能,我能!”
而那个自己的回答,把她炸了个外焦里嫩。
“我要池阳哥哥帮我洗。”
林清月一跺脚,“方池阳!你敢!”
“好,我去拿睡衣和毛巾。”男人不带犹豫的答应了。
答应了!
应了!
对方池阳的敬佩之心荡然无存,林清月握着不大的拳头阔步上前,准备隔屏揍方池阳。
刚迈出两步,余光倏然出现一道微弱白光,林清月下意识把视线挪了过去。
随着白光的出现,封闭的小黑屋出现了一道门,光是从门缝里透过来的,看样子门外似乎是白天。
被困了两天,这个世界的大门终于为她而来。
林清月按耐不住激动的心,往门边靠近。
门外一定就是那个狗屁大陆。
“月月,哥哥帮你脱衣服!”
她还未握住门把手,那边方池阳温柔嗓音响起。
林清月闻声回头,男人正拉着她的毛衣下摆,缓缓往上拉... ...
开门出去?还是留下来看方池阳到底会干什么?
这是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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