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干就干，当天晚上，展暮就抱着试水的心态参与了周凯睿烧烤店的劳作。
天太热了，先是忙活了一下午，厨房里没空调，他已经热得大汗淋漓，后面来生意，从6点正式上工几乎到晚上11点，忙得连掏手机的空隙都没有，只给妈回了句消息说别担心。
他对发小的称呼也变成了老板。
待展暮托着沉重且疲惫的身体回家后，桌上留的饭菜已经凉了，用纱网罩盖着，他闻油烟味都闻饱了，不饿，所以懒得吃，简单洗洗就上床准备躺下睡觉。
刚把自己丢上床，转脸，见着了变成人的陆朝，一脸单纯，眨了眨他的眼睛说：“我有纸人村庄副本的记录了，咱可以跟安境他们约下一关了。”
展暮发现自己这阵没心情跟他聊游戏。
哥们我累死累活干了一下午劳工，你就搁家里打游戏，展暮想捏死他的心都有了，但是又想起陆朝不是真人，不吃不喝也不占地方，找不到愤怒的理由。
他当即转身，把自己裹凉被子里当鸵鸟，陆朝给懵了，问：“我咋了？额，是你咋了？不搭理我。”
“我在思考，当初为什么答应养你。”展暮疲惫至极，陷入了深深地后悔，虽然做他的流体是安境好心送的，但身份卡的几千块钱还是他贷的款。
说真的，展暮是精.虫上脑，对陆朝抱有几分同情，更多是买了个电子男模偶尔玩玩的心态。
但当陆朝真真切切地活在他面前，能说能唱、能摸能跳，展暮又良心发现了，陆朝是人啊，不管真假，人家是有着人类记忆的真人。
——自己应该尊重他，而不是像当电子男鸭一样玩弄他。
“太有道德感了展同志。”陆朝似乎看出了他的郁结，于是撩开展暮的小被子，自身后搂抱上了男票，把下巴搁他肩膀上。
陆朝发挥了色.诱魅惑技能，说：“我知道你生活压力大，人生嘛，就是这样艰难险阻的，我的存在就是为你让你放松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你特么想当我炮友？”展暮眼神晦暗。
“你不是一直也把我当男鸭。”陆朝怪笑了两声，说真的，在游戏里戒色当了快几十年和尚，陆朝已经快忘了撸啊撸的感觉。
碰上展暮这种的，搞得他还有点来真的。
展暮猛回头，表情几分尴尬，几分愤怒，落在陆朝眼里，却平添了点别样的姿色，他清秀的五官端正又不失英气，是帅挂的，仍让人赏心悦目。
“展队，你关心关心我的过去呗。”陆朝把他搂了过来，垂着眼委屈巴巴地说。
“我服了你别这样。”展暮喉咙一紧，说不清是尴尬还是躁动，上次被陆朝口的回忆上来了，挥之不去。
“我也有个青梅竹马。”陆朝攥住他的手，像是憋坏了似的想找人倾诉，他带着怨气，说：“我们两家认识，父辈也有心撮合我跟她，我也一直觉得她长得很可爱，有点意思。结果，上大学后，突然有一天我看到她发朋友圈剪了个短头发。”
展暮保持沉默，突然好奇起来。
“我还以为她是玩cos，跟她聊了两句，发了她3000红包，第二天，她就官宣了她的女朋友当网红去了。”陆朝说着说着就笑了，但更像是苦笑。
展暮差点憋不住笑。
“最特么让我无语的是，她后来出国了。”陆朝无比烦躁道：“3000块钱打水漂了，老子还不如把那钱拿去蹦迪旅游。”
“你们父辈都交好的话，她这么一闹真的好吗？”展暮问。
“是啊，好巧，他们家未卜先知，在我们家出事之前就移民了，我们断联了。”陆朝叹了口气，翻了个面儿抬头望天花板。
“其实吧……我真的没那么优秀。”
“？”陆朝回头，皱了皱眉表示疑问。
“我就是觉得你家庭条件挺好的，你原本接触的那个圈子也算高知，我……我跟你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展暮释怀般笑了笑。
“今非昔比了。”陆朝重重地呼了口气，说：“更可况，我打心眼里也没法跟她发展，太熟了，跟妹妹似的。”
“我今天特累。”展暮的嗓音变得绵软，像犯困，“那个烧烤店又脏又臭，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去做，像是不想宅家里整天闷着，又像是听我妈的话出去找工作。”
陆朝开了开口，却发现无话安慰。
“我不想找工作，准确地说我是想有一份自由职业，可游戏主播甚至吃播对我来说都太沉闷了，整天关屋里，我特别特别烦，其实也不缺钱，因为家里不会让我饿死，可吃饱了，又只剩下情绪，胡思乱想，现在甚至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了……”
展暮用胳膊搭上了眼睛，露出嘴唇抿着往下，那种未知而又迷茫的痛苦让他难过。
也让陆朝共鸣。
这种感觉，姑且算是孤单，更像是被迫跟社会接轨中的成长期疼痛。
陆朝懂他，展暮虽然是体育生，但好歹也是读过大学的半个知识分子，就不说他是不是真脱不下孔乙己的长衫……
曾经读书握笔，而今洗碗拖地，这样的落差会折磨死每个年轻人的自尊和骄傲。
于是展暮稍愣，被陆朝给抱了上来，他没说什么，虽然也没什么卵用，但这样微不足道的安慰，至少让展暮觉得不再孤单。
“你想得太多，做得太少。”陆朝轻笑，但并不是嘲讽，接着他替展暮去关了灯，打算变成流体让人安心休息。
“陆朝，我也要谢谢你。”展暮说。
闭眼前，展暮搓了把脸，觉得有点糟糕，像是真的喜欢上了陆朝。
-
次日，展暮一醒，就去了厨房直奔冰箱，根据昨晚在梦里的构思，他决定把自己的账号打造成高级感熟男。
于是起了个大早，把id名改名成了：爱吃的展师傅，直接开拍煎饺流程，每日一发任务达成。
看来展某人是想游戏吃播两手都抓了。
正当他发出去，还没开始吃，就碰上了他妈打哈欠出来，说：“今天回乡坝，你们二姑婆请客吃饭，回去好歹赶个礼三。”
“那我在烧烤店的工作？”展暮犹豫。
“周凯睿开的那个开心串串？哎呀没搞，一般就星期六星期天晚上才有生意，今天星期一，不信你就去守嘛，人都没得，挣不到钱。”展妈随口提了句，洗漱去了。
展暮道心碎了一地，倍感前途渺茫。
他确实是想象力丰富的人，任何行业，没干没多久，脑子里已经开始演练成为这行大牛的美好场景了。
然而，现实骨感，展暮实属于脑子跟不上行动的天马行空型人物。
就导致他做起事来，东一榔头，西一棒槌，虎头蛇尾、三分钟热度，最后持续性不强啥事也没做成，沦为样样通样样松的庸人。
展暮点头，心说不去也罢，反正干餐饮业又脏又累，于是准备回老家吃坝坝宴。
展爸暂停歇业，展妈给老板请假，一家人坐上了小轿车，滴滴奔波回了晚州小县城几十公里外的村。
又名，老君村。展暮挑眉，见一次路牌笑一次，这名听起来颇有太上老君故居的味道，仙气十足。
“你老家在农村？”蓝牙耳机震动，展暮听到了陆朝的神出鬼没，“我的哥，太感谢了，我都快几十年没见过花草树木了，真稀罕，太稀罕了，我想去钓鱼，想爬山。”
“哇，我想起‘千与千寻’那个电影，有种走过了隧道来到另一个世界的感觉。”
“那特么是高速。”展暮唇语低声告诉他。
但会心一笑，难得见到陆朝的雀跃，像是养了只鸟似地叽叽喳喳没见过世面。
“有时候感觉这世界真割裂，居然还有人住这样的农村土房子，而像豫州那样的大城市，高楼大厦，豪车马路……”陆朝继续喋喋不休。
“贫富差距吧。”展暮揉了揉眉，也当作跟他爸妈唠嗑，说：“时代发展真的快啊，我姥爷奶奶在农村生活了一辈子，连自行车都不会骑，外头世界已经日新月异，连家用式飞机都快了。”
“你哪儿看的消息？”展妈坐副驾驶坐闻橘子皮，像是怕晕车。
“新闻嘛，你还不晓得，豫州那些地方家家户户都用上电子保姆了，跟真人长得那是一模一样，看到都吓人。”展爸回答。
“哦，那个电子假人，你儿不是也买过。”展妈扫了眼后视镜，别展暮一眼说：“安逸三。以后婚都不用结、娃儿都不用生了，买个电子洋娃娃给你养老。”
“你们不懂，这叫科技进步。”展暮说。
同时，他把流体从斜挎兜里掏出来，摸了摸，突声：“要不给我爸妈变一个？”
“你在跟哪个说话？”展妈悚然。
“变我妹吧，3d打印你懂的，有没有这个功能？”展暮继续跟谁自言自语。
展爸也突然背脊发凉，斜瞥看去，只见，后座展暮的身边突然凭空出现了展妙。
而原本的展妙则应该在县医院躺着的。
其实是陆朝变的。
“啊啊啊——！！！”高速路上，展家的小轿车内发出两声惊恐的惨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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