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暮开车到村口的镇上，玩了两小时手机，终于等到了他吃饱应酬完的爸妈。
“你咋个得罪了人家刘刚？”展妈开门，剐了展暮一眼，但就算不说猜也是知道的，所以她只是上了副驾驶座儿。
“没有，我只是不想让他知道展妙的事。”
展暮下车，让他爸来开车，他爸专门没喝酒，所以看去被撞小山坡的车头也格外清晰，车头上的油漆被蹭破了。
当即，展暮就被他爸呼了一脑门，啧声：“老子就晓得喊你学车要死人的！”
“我还没学……”展暮无语至极，心情当即就不好了，回后座闷头看手机保持沉默。
一家人重返晚州县城，天色渐晚，展妈叮嘱展爸开车慢点，不时也偶尔唠嗑家事，展暮目睹着窗外忽明忽暗的家户灯光，心情一片飘零，又开始莫名愁苦烦躁。
展妈：“你妈又说了修房子的事情是不是？”
“昂。”展爸回答，“她说她的钱都拿给展军做生意了的嘛，现在没钱了。”
展暮叹气，想起爷爷奶奶那间摇摇欲坠的老破房子，心情复杂诡异，说：“那我们就出个几万块钱给姥爷奶奶修了嘛。”
“你口气大，你拿钱出来三。”展妈冷哼。
展爸言语带气，吐槽不已：“你奶奶有钱，投给他的大儿做生意去了关我们啥事嘛。”
“展暮，所以有时候我觉得你瓜你不相信。”展妈摇头眼底略过凉薄，她干笑两声说：“你奶奶有五个儿女，你爸是老四，而且你爸自从没读书出来打工，是从来没被你爷奶有过半点经济上的帮助。”
“就像你也觉得我们有时候偏心妙妙一样，这个儿女多了，就是没办法一碗水端平，我跟你妈都很平凡，这么多年打拼，也只够养活我们一家人。”展爸铿锵置地。
他甚至眼里闪过泪花，说：“你奶奶对你们三爸好，也是因为你们三爸就在老君村开理发店，远亲不如近邻，我跟你妈妈这么多年一直在晚州做生意，是，你奶奶平时有啥子需要我们也帮不上忙。”
“哦……”展暮沉默闭嘴，想起他三爸展军明明也在晚州买了房的，而且还是两套。
展妈突然揉了揉眉心说：“你以为那个钱那么好挣？我跟你爸奋斗了这么几十年，你爸也学过厨师，我还是给人家洗过头发，我们不努力吗？我们真的算可以了，开超市快十年了，就只买了一套房，目前也就只有这个能力。”
“把你跟展妙供出来上大学，很可以了哈。”展爸带着怨气瞪他说：“我十六岁就出来打工了，你妈二十多岁就生了你。”
展妈又喋喋不休，说：“你还不满足？你也晓得我还有个妹妹，你喊姨妈，好吃懒做，当我们屋头都当不到，生了两个，跟你外公外婆住一起，一家6口人住一起，以后长大了那个压力你又可想而知？”
“是，对对对。”展暮无语地搓了把脸。
他心里闷着口气，压抑又难过，还是说不清楚的烦躁委屈，想起在病榻上花钱如水的妹妹，再联想起自己一片晦暗不明的未来……太窒息了。
展暮拿起手机，却见着，陆朝给自己发了好几天TT消息，发了好多可爱的表情包，像是安慰自己。
展暮点头，苦涩笑笑，压下心中酸涩。
回到晚州，展爸直接把车开去黄师傅修车，让展妈跟展暮先回家，一路上，老妈见着儿子压抑沉闷，又伸手搂了搂他。
她问：“饿了没？想吃点什么？你没吃晚饭。”
“我不想吃。”展暮说，表情倔犟。
展妈一看，就知道他臭毛病又犯了。
“我还不知道你，哎呀，现在年轻人都不好找工作，现在你妹妹又出了事，你就抽空好好照顾她，工作的事慢慢找，我又没催你。”展妈带展暮停在路边摊上，示意他看去，一惯是儿子最爱的小吃摊。
“你明明催过的妈。”展暮干笑，然后指了指章鱼小丸子说：“我要吃这个。”
展妈：“给你脸了，说两句你说不得了？”
展暮笑笑。
说着，他妈就给他买章鱼小丸子去了，对老板操作保持眉头紧锁，再转头看去，展暮身边多了个他从没见过的陌生男娃。
表情孤苦，泪眼汪汪的样子。
“你……”展妈手抖，但还是拿稳了小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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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快深夜十一点了，展家依然灯火通明，客厅饭桌，陆朝阐述着他的生前往事，听得展妈眉头紧锁，倍感沉重。
“你是，豫州的。”展妈深吸一口气，她知道豫州是夏国首都，政治文化中心。
陆朝的存在，显然超出了她这个基层人民的认知范围，什么数字生命，什么民族罪人，什么政治斗争……她完全听不懂。
“妈，你别不信，我给你看。”展暮急了，像是怕她理解不了，于是点开关于赛博数据人的相关资料给她看。
“真的，现在科技发展很快的，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人家做不到，都新时代了，什么电商，什么快递外卖，甚至共享单车，这些新玩意儿出来时也没人理解的，可是人家正是踩中了时代的风口才赚了大钱。”
展暮：“赛博数据人也是，一种新科技，可人家外国电影早拍过了。我不在农村里说，就是害怕被当猴子，连你们也很难接受，更别提我爷奶他们。”
“展暮你就是想象力太丰富了，真的。”展妈说。然后又望了活生生的陆朝一眼，还是有点难以置信，觉得这世界真是癫了。
好歹劳累了一天，展妈决定不再思考，洗漱后睡觉，碰巧，撞上了摁指纹回家的展爸，也是被突然冒出来的陆朝吓了一跳。
“别在意了，你儿捣鼓的电子洋娃娃。”展妈轻飘飘解释，打了个哈欠准备睡觉。
“哎呦哎呦……心脏病给我整出来了。”展爸依着鞋柜，后知后觉地顺了顺胸口。
陆朝都惊讶了，附耳：“我真没想到，我居然是以这么一种方式被你家接受的。”
“我也没料到。”展暮呵呵尬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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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暮洗漱完后，回屋里正躺上，却见陆朝翘二郎腿姿态随意地坐他沙发，说：“安境边律又找你打游戏。”
哥们已经像回自己家一样自然了。
怕什么，反正陆朝不吃不喝还不占地方，就是费点电费。
“握草他俩干什么工作的！怎么这么闲！”展暮烦躁至极地把手上浴巾砸床上，又想起安老师手上那只劳力士，嫉妒之火熊熊燃烧。
“安境他是官二代，边律是他男朋友，你不会才反应过来吧？”陆朝正充了电，精神很好，展暮惊讶发现，他的眼珠子又或许是视网膜里似乎有界面。
牛逼，高科技智能永生数据人。
展暮越发佩服那些科技创新的引领者了。
“突然羡慕你，死了成数据生命，不吃不喝不老，直接没世俗烦恼了这不是。”展暮笑了笑。
“可，那样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陆朝说，但不打算跟展暮辩论了，显然他也有属于自己的忧愁，只是不愿再三倾诉。
“最近绝境游戏更新，我感觉有点针对我似的，其实我现在已经有了身份卡出来了，但我就是心慌，上次跟你在副本里打游戏也是，怎么会出bug被一把火统淘汰了。”
陆朝随口唠嗑。
却发觉展暮没那么贴心，他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说：“我也担心，我家小超市生意也不好，我妈……我不能一直搁家里玩儿，我想干实体，想搞实业，我需要工作而不是只是当那种虚拟经济的主播。”
“你还挑上了？现在网红比你有钱。”陆朝说。
“……”这哥们真是皮厚了居然嘲讽我？！
好在展暮不计较，说：“现在自媒体市场都饱和了，我又不爱搞抽象整花活儿，而且更可况，你看当下哪个商业大佬是当网红发家的？”
“多了去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陆朝单手别脑袋，眼神斜瞥，勾唇笑：“你脸皮太薄，还有点眼高手低，干一行恨一行还不肯去接纳别人的成功。”
展暮从床上一个弹起，眼神怨恨，低声：“你家那么牛逼那怎么被车撞死了。”
“……”陆朝很久没有体会过愤怒的感觉了，他哈哈两声，站起来兜了一圈，逼近了展暮想捏死他。
“干什么？干什么！你要恩将仇报？”展暮惊声：“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是挂我家户口上的，我要是死了，你你你这个ai第一个遭殃。”
“得，我ai是吧，我乐意被车撞死，我就开心变成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儿！”陆朝沆了口气，像是真生气了，然后深吸几口气，转脸重重地呼了出来。
“可能，我真的打扰你们家生活了，对不起，我还是走吧，抱歉，以后不会了。”
话音刚落，陆朝立马变回了流体，独留小方块掉在了床单上，给展暮也搞得心情又气又恼，怪无语的。
“你……”展暮也烦着，抄起那小方块就往墙上一砸，低声喝道：“走就走！傻逼！收留你那么久还不满意，白瞎我家电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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