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境暴吸一口气,想发作,但顾念有人,还是不想老边丢面子,同居几年下来,安境虽然没心没肺,但又工作又家务的边律他看在眼里,并且从来不催自己去上班。
男朋友哪里都好,就是把自己看得太严了。——当然是安境选择性失忆了自己以前的渣男往事。
“跟小年轻聊天呢。”安境佯装随和地拍了拍展暮的胳膊,说:“瞧瞧,这一表人才的,浩然正气,简直太适合当领导了是吧。”
又来了又来了,边律瞥他几眼,知道他心里就是不痛快,曾经人上人发号施令惯了,而今上岸出了蓝洲没了权利的保驾护航从基层干起,他心里落差感大得很。
“别贼心不死了。”边律附耳对安境微笑,“太子爷,你们蓝洲政府已经亡了。”
安境表情骤然僵住,瘪嘴别他一眼闭嘴。
说起来,这位哥们……展暮认真打量了他好几眼,惊觉他好眼熟,像是在新闻里看过那谁?
安境,前蓝洲政府首领安兴民的独子。
也就是名副其实的权二代,他爸的级别就是政界顶尖国家级干部那种。
“……”展暮突然陷入沉默,甚至想逃跑,最近咋的遇到这么多超出了他家阶层的人物。
“你别吓着人家好不好。”安境扫了展暮一眼好笑,当然,完全是来自安老师内心凌驾于人的优越感和自负感。
展暮啧了声,点了点头微笑,不想跟这号把傲慢写脸上的人打交道,于是自认倒霉,打算说拜拜远离他俩。
结果手机震动,陆朝突然弹出一句文字:安境这个人你能帮我结交一下吗?因为他家庭背景很复杂,可能,他知道很多。
展暮叹气,把手机揣兜里,去一家便利店买了根冰棍,出门,就撞上了那位夫管严给他男朋友买巧克力,明明也是张帅脸……展暮默默好奇他究竟是1还是0。
“嗨,别放心上。”边律拿了好几根牛奶巧克力,还请他吃一根说:“逗你那哥们他人不坏的,就是爱开玩笑你知道吧。”
“你管那叫活泼?呵呵。”展暮接过了他手里的巧克力,尽管他不喜欢甜品,但不吃白不吃,算是为他失礼而做出的赔偿。
“我叫边律,交个朋友。”边律又从保温柜里拿出三瓶苏打水来递他,“哥们贵姓?”
“我叫展暮。”展暮说不用,多心疑问说:“那位安老师何方人物啊?”
“他现在就一夏国普通公务员。”边律说,“骚操作你业务那事儿已经被他领导批评了,哈哈哈还要求公开写检讨信呢。”
展暮能品味出来他言语中护短的意味,瘪嘴,算是掩下烦躁,他俩一道出了便利店,正对上打印完证书的安境,也正被他的女领导给训得连连点头,很是卑微。
大夏天的,他女领导站阴凉处,可怜的安境同志却被日头暴晒,被其他同事围观,大家伙虽然没笑,但神态和动作都仿佛暗示着缺一包看戏的瓜子。
“这……他处境是不是有点尴尬啊?”展暮低声,感觉这人也挺不容易。
“他是安国人,之前是蓝洲政府老大的儿子,结果最近蓝洲海底基地并入了夏国,真就造化弄人——虎落平阳被犬欺啊。”边律意味深长地点评,那架势居然也颇有点早看安境不顺眼的意味了。
怪了,他俩不是情侣吗?怎么总感觉这人对那谁的态度有点微妙。
“什么时候的事?”展暮有点惊了都。
“你认识他?也是,关注时政的都应该听过他的八卦。”边律说,“当初建立蓝洲基地的战略发展方针就是错误的啊。”
“你想想,人是陆地动物,本来就应该生活在蓝天白云之下,却跑到海里去建立基地跟水生动物抢夺生存资源,这不是破坏自然环境这是什么呢?”
展暮扯了扯嘴皮子,不想听这些政要大事,他总觉得沉重,跟自己这个普通老百姓的生活相差甚远。
“他爸又是蓝洲老大,相当于指定规则下的获利者,用现在的眼光来看,不就吸血鬼嘛这是。”边律说得云淡风轻,眼神里是暗藏了些属于嫉妒的情绪,但更多,还是对安境承担了家族业力的心疼。
“我是听说了,安、安境是吧?”展暮艰难开口,“他有段时间很火,什么都被扒出来了,说是全家天龙人背景,托举他当蓝洲基地的下一届领导人,他也很争气,但就是,平时处理事情的方式特别残忍,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那种,总之得罪了好多人。”
“对一个政客来说,残忍是基本功吧。”边律喝了口苏打水,“当然,他的毛病是滥权,还有……投错了胎,因为当年的蓝洲基地已经濒临崩溃、朝不保夕了。”
这陌生哥们对自己简直坦诚相待……虽说国家大事这种东西,路边吃大排档的也能随时随地唠上一嗑,但展暮总觉得,这人的身份恐怕不一样。
“你……认识陆朝吗?”展暮随口一提,同时想掏出手机来跟他加个套套。
“谁?”边律正想细问,下意识也点开二维码,同意了他的好友申请,多个人脉。
碰巧,安境终于下班了,被他领导一阵好训给摧残得疲惫憔悴,他揉了揉眉心,走来取下挂了胸牌,扔边律怀里就去拿他手里的苏打水,狂灌几口蹲路边表情烦躁。
边律刚想开口,安境却先一步自嘲,说:“体制内没关系混得不如狗。”
说完,他还往同事那边瞥去,确定了他们都各回各家这才又继续颓懒。
“我先说,我从来没逼着你上班。”边律用他的胸牌当小扇子给他吹晾风,笑着。
安境一把抢了胸牌回答,瘪嘴,像是怪啧,还骂他说:“就你挣的那几个钱也好意思当一家之主?”
“你要过贵少生活那我当然给不了。”
“闭嘴!老子现在为人民服务,不准再用那种小资阶级的形容词说我……”
“不是,老安你真的太幽默了,蓝蚂蚁里的余额宝每天利息比老子工资还高,求求你别装了好不好?”
“你那么恨我比你有钱所以你跟我过个毛的日子啊?滚!!”
“额,那啥……”展暮想插话,却发现找不到时机,这俩分明也是互相看对方不顺眼的,聊起来却你一嘴我一嘴还挺和谐。
于是展暮没再啰嗦,自顾自回家了。
-
半下午睡觉一晃而过。
天气很热,展暮从昏沉中醒过来,看去头顶天花板白炽灯旁边爬满了小虫,莫名感到空虚,同时随着从梦境中睁眼,体会到了一种诡异而又烦躁的失落感。
多年之后,展暮将这种感觉称为——步入社会的后知后觉,青春期成长阵痛。
尤其体现在任何一个风吹窗帘的下午,主人公随意看向阳光,回想起,原来自己已经二十多岁是个大人了,可小时候秋千上的那只白蝴蝶还似乎近在眼前。
这种伤怀无可言说。
简单解释就是:痛!太痛了!
像极了莫名其妙地网易云emo文学。
巧合再次悄然发生,出租屋隔壁那对夫妻又开始吵架,展暮默默点开了匆匆那年的bgm,开始为这段变味儿的爱情而神伤。
“好无聊……”展暮突声冒了这么一句。
并且开始诡异难过。
随身小精灵再次出现,陆朝提醒他说:“打游戏吧,你三个月封禁时间已经过了。”
“自从当了游戏主播,我就发现原来我也不是那么喜欢打游戏。”展暮说,“玩久了游戏,从二次元世界抽离出来,再面对自己生活的平庸而无趣,心里那种失落感就更强了,所以还不如就不打游戏。”
陆朝颇有感悟,并充当知心哥哥告诉他:“我喜欢看电影,跟你一样,我也有过这样的心态,我就学着去爬山、去旅游。我大二期间就组织同寝室友一起骑自行车自驾去了古蜀湖,我感觉我的大学真的很美好很充实,唉……好想他们。”
“呵呵。”展暮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经济条件相差的人没话题,就听人陆朝说大二去自驾游这事就可以看出来,人家的家庭能支持他买自行车并在假期出去自驾游。
而他的家庭,能在家守超市算是轻松的,要是超市生意不好的话,一张火车票去电子厂上班那才是正儿八经的现实!
展暮也知道了,自己为什么总觉得无聊,总是莫名其妙地青春期阵痛……因为,他的家庭经济条件让他的娱乐,除了玩手机打游戏再没有别的新鲜玩意儿可尝试。
更别提职业规划了,他爸妈只会说“靠自己”、“吃苦耐劳”、“只要你肯干就饿不死”——笑话!问题现在这社会还饿得死人吗?哪儿要真饿死了人只怕搞扶贫的得一个死。
“我就是烦,真的。”展暮像是喃喃自语,不知想到了什么还冷笑了声,说:“我工地搬过砖,大餐厅里当过服务员,超市里也干过搬运工……我不是不能吃苦,也不是不会吃苦,而是我觉得我为什么要去学着吃苦?我生下来难道就是为了吃苦的吗?”
“所以我不想打工,我以为这不是我一个人这么想,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喜欢打工的。”
展暮骤然压抑,变得言辞犀利起来,像是上午遇到了安境受刺激了,站起来拎起枕头猛地往出租屋隔间砸了一下——
砰地一声!木板房都震了下。
连隔壁那对吵架的也被吓得安静半秒。
他吼声说:“难道他们以为,是我他妈,是我他妈的,喜欢住这小破木板搭起的出租屋吗?!”
“我好烦,我真的好烦好烦。”展暮眨了眨眼睛,像是在隐忍心里的压抑,喃喃自语却又自怨自艾,说:“我不知道我哪里烦,但就是烦,单纯烦。”
“我室友有的考上研了,他成绩一直很好。有个直接回家继承他家的餐饮连锁店了,他们原来都是装的,穷的原来只有我一个人。最扯的那一个,跟我玩得最好的,他妈的,他妈的居然傍上富婆直接躺平了。”
展暮干笑两声,捂了捂眼睛,说:“其实我大四的时候也想考研,但我爸说,你先出来工作,工作了后你自己挣钱考,家里妹妹也在上大学,支持不了你继续读研……哈哈,我还能说什么?”
“算了,我考不上的,我也不想考,我讨厌读书,我一直以来就不喜欢上学。妈的……这社会只认钱,成绩再好,考的大学再好,出来不还是找工作挣钱?好搞笑,学校却偏偏不教怎么赚钱,因为大学老师也都是进来当混子的哈哈哈……”
陆朝想安慰他,却又发现无可奈何,毕竟这几乎是自己也曾面临的窘境,甚至,这是每个年轻人走向社会时经历的幻灭。
“就在刚才,绝境这游戏出了个全服pvp比赛,第一名奖金50w。要不,我替你报名?”陆朝默默充当电脑助手替他上号。
展暮泪珠挂眼角,一听,猛地回头擦掉,跳下了床看过去,点头:“好!必须的!妈的这不是天助我这个穷逼也嘛哈哈哈。”
这人还挺抗压的,陆朝无声笑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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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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