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马上要18岁了。
这些年，通过阿克曼和其他国际组织的不断努力，世界上的资源被重新组合规划，
原本严重的社会等级制度不复存在，整个人类社会步入了一个崭新的阶段。
一切都在步入正轨，安也终于可以像一个普通人，成为一名普通的学生，体验一把她以前从没想过的校园生活。
说来也好笑，换在以前的黑暗时代，安永远被别人当成残次品、基因进化下的失败产物丢在一旁，
但当社会恢复该有的正常，她的聪明才能又像是突然被发现了似的，成为了世界各大顶尖学府的抢手货。
“你想好去哪所学校了吗？”好朋友玛莎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作为理科天才，她和安一样收到了很多Offer，但毕竟人每到一个新的环境总会莫名的胆怯，所以在做最终决定之前，她想先看看安的选择。
“哥大、耶鲁还有斯坦福好像都不错.......”，安在网上搜索着各个学校的评价，“师资和学校设施都是顶尖的。”
经历了太久黑暗，在这个崭新的岔路口突然让安自己选择，她一时之间也有些无所适从。
“是不错......”，玛莎在电话那头敲击着键盘，“不过斯坦福会不会有点太偏了？离家那么远，你家那位怕是不会同意吧？”
玛莎口中的‘你家那位’，指的是在安10岁那年，把她从坏人手里救下来，抚养她长大的养父——肯特*阿克曼。
阿克曼的名字在这个崭新的世界里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是旧社会中黑暗的统治者，也是助力新社会成立的领头人。
但由于他本人过于神秘，传闻脾气也非常变幻莫测，即使身为安好朋友的玛莎，也不敢轻易对阿克曼评头论足。
“.......他吗？”安顿了顿，看向对面灯火通明的书房；
好像自从自己开始申请大学后，阿克曼就再也没有对此发表过任何意见，安也不知道他是真的一点都不在意，还是只是最近太忙了。
“没事”，安收回目光，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无论去哪所学校，我都得从主宅里搬出来，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
“不过”，安话锋一转，“可能更城市一点的生活会更适合我，我大概还是会去哥大吧。”
“噢～～”，玛莎了然地笑了笑，但没有拆穿安。
和玛莎结束通话，安扫了眼屏幕上的日期，7月15号，马上就要到她18岁的生日了。
成年了，再和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成年男性共住在一个屋檐下，其实怎么想都有些不太合适；
她咬了咬唇，又看了一眼阿克曼书房的灯，跳下椅子，决定还是趁着这次去上学的机会从宅子里搬出去。
...........
“.......我知道了，你等会把那份数据发给我。”
“开会？过十分钟。”
还没走到书房，安就听到里面传来不断敲击的键盘声和阿克曼略显疲惫的低哑嗓音；
这几天早上天不亮阿克曼就出门了，晚上回来也是一直关在书房里处理工作，就连他们平常约好了要一起吃的晚餐他都被迫失约了几次。
——阿克曼很少不守约定，大概他最近是真的没空管其他的。
安迈向书房的脚步一转，决定之后还是让管家爷爷直接通知他比较方便。
夜晚的大宅很安静，知了蝉鸣在这个平和的夏季显得格外突出，
还没等安走回房间，熟悉的脚步声就从身后传来，重心突然离地，安晃神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已经被阿克曼绅士地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安惊讶中带着点气愤地推了推阿克曼的肩。
她都快18岁了，这人怎么还老像小时候那样抱她！
“鞋。”阿克曼扫了一眼安的脚，只默默地说出一个字；
接着他加快脚步进入安的房间，将安轻柔地放在了沙发上：“........总是这样，你的胃病还想不想好了？”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原本的那双拖鞋早就不知道被安踢到哪里去了，阿克曼环视了房间一周，决定直接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备用的；
新的包装被打开，他缓缓蹲下半跪在地上，托起安的脚，问道：“你刚刚来找我，什么事？”
安一愣：“你看到我了？”
阿克曼：“有个黑影在走廊上待了那么久，很难不发现。”
安没有直接回应，她看向旁边，突然转移了话题：“你10分钟后不是要开会吗？”
“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会议，已经推迟了”，阿克曼将安的另一只脚也放进鞋里，“你先说吧。”
阿克曼又把话题拉了回来。
安慢慢屈起指尖握了握拳，接着她深吸一口气，然后终于看向阿克曼：
“.......我想好去哪上学了。”
“噢。”阿克曼好像对这个话题早有预料，“你想去哪？”
“我想去哥大。另外——”，安没给阿克曼反应的机会，直接说道，“我马上就成年了，感觉也是时候搬出去了。”
话音未落，安就感到周身的空气安静了一瞬；
阿克曼仿佛皱了皱眉头，又好像没有，等安想再次看清他脸上的神情，他又恢复平淡，好像对这个提议没有一点反应。
“既然你想好了，我就让管家帮你看看纽的房子”，阿克曼起身坐到安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哥大在市中心，别墅应该不太可能，高层公寓可以吗？”
......就这？安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气在阿克曼平淡的反应和表情下消失殆尽；
虽然她早就知道这才是阿克曼的正常反应，但当对方真的如此平淡时，一股莫名的失落涌上她的心头。
“随便吧。”她扭过头，“我这两天估计也会自己出去找找，毕竟早点找到就能早点搬出去。”
她在故意气阿克曼。
“.......好。”过了好几秒，阿克曼才微微叹息一声，“既然你决定了。”
*
“——所以呢？”
玛莎碰了一下安的酒杯，然后一仰头，把手中的鸡尾酒一饮而尽：“你就因为和你家那位怄气，所以这么早搬出来了？”
玛莎的身体不自觉地左右歪了两下，鸡尾酒的度数不低，她被冲上脑门的酒精弄得有些上头：“.......话说......你告诉他，今天是你生日了吗？”
7月28，是安的生日。
或者说，这是阿克曼给安定的生日。
旧社会实验失败的产物都是没资格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任何信息。不过阿克曼好像也没有执着于帮安找到她的过去，因为他在和安相处的第一周，就把自己帮她定好的生日日期告诉了她。
安有些烦躁地点亮屏幕，关掉，再点亮，再关掉；可不管她怎么看，上面都没有阿克曼发来的任何消息；
终于，她烦闷地将手机关机，举起酒杯大喝了一口：“.......他不记得就算了吧，反正这也不是我真正的生日。”
自己定的日期都能忘，可见他对这个生日是多不在意。
“说不定他还在忙，你得给他时间处理”，玛莎看到安的神色不对，开口安慰。
“不过”，她顿了顿，“我很早就想问了，那个人充其量就是你的养父，记不记得有那么重要吗？”
养父又不是男朋友，一般人不会因为这种关系而烦躁半天。
“还是说.......”，玛莎扬起一抹八卦的笑容，“你喜欢他？”
“.........”
心底的**被好友如此直白地说出口，但安并没有被揭穿了的恼怒；
她又喝了一口酒，然后在好友惊讶的目光中坦然承认道：“是啊，我喜欢，但我不能。”
“为什么不能？” 这回轮到玛莎震惊了，“你们的父女关系难道已经被录入档案了吗？”
“啊，那倒没有。”安敛下目光，苦涩地笑了笑。
——只是因为，这种**一旦说出口，就再也回不去了。
纽约这座城市昼夜温差大，即便已经7月底了，深夜的纽约还是泛着一阵阵凉意；
安从清吧步行回家，微冷的风吹到她的脸上，将她因为酒精而有些麻痹的大脑变得清明了些。
公寓和清吧离得不远，安走了没两三分钟路就到了大堂；
她靠在墙上，有些疲惫地按下电梯，在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愣在了原地。
“——你怎么在这儿？” 她有些呆呆地看着靠在她公寓门口的阿克曼。
“来给你过生日。”阿克曼微微动了动嘴唇，他嘴角不是很明显地往上拉了拉，安看出来，他是想对自己扯出一个笑容。
“那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安疾步上前。
她输入密码的时候碰到了阿克曼的手臂，——冷冰冰的，看样子已经在走廊里站了很久了。
“你手机关机了，打不通。”
安竟然觉得自己从阿克曼的声音中听到了一丝浅浅的委屈。
“——你喝酒了？”安感觉到那人突然对着自己的头发轻轻嗅了嗅。
“没喝多少。”
虽然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安还是有些心虚地往旁边挪了一步。
“和玛莎一起喝的”，她又解释了一句，“而且我今天18了，已经成年了。”
“嗯，你成年了。”过了好一会，阿克曼才重复了一遍。
房门被打开，阿克曼跟着安走进一间不算大，但是布置得还算温馨舒适的小公寓。
他站在门口，正想把给安准备好的礼物递给她，没想到对方直接头也不回地冲向了卫生间——
“我先洗个澡，你自便吧！”女孩的声音隔着门板从浴室里传来。
阿克曼无奈叹口气，他换上鞋，熟门熟路地将准备好的蛋糕放进冰箱。
客厅不大，但容纳两个人正好，阿克曼将早就给安定制好的生日礼物放到茶几上，12:00的钟声敲响，他眼神暗了暗，然后从袋子里拿出那瓶甜酒，用开瓶器打开，倒了两杯放在桌上。
安出来的时候，阿克曼已经坐在沙发上浅浅喝了两三杯酒了，
昏暗的灯光和浓厚的夜色照在他的脸上，不知为什么，好像莫名多了一丝暧昧的感觉。
安呼吸一滞，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两步，
阿克曼听到动静，抬起深邃的目光看向她，然后起身——
‘咚、咚、咚——’
安说不清这到底是阿克曼的脚步声，还是自己越来越大的心跳声，她呆呆地看着不断靠近的阿克曼，整个人僵愣在原地。
她的手被阿克曼牵住，缓缓走向沙发旁，
脖颈泛起一阵凉意，安回过神来时，才发现阿克曼给自己戴上了一条和他戒指上花纹一模一样的项链。
“生日快乐。”阿克曼说。
“你........”，安真的不懂了。
这人是真的不知道这么暧昧的东西只有情侣之间才能相互赠送吗？
“.......嗯？”阿克曼低哑的声音在安的耳旁响起，温热的气息倾洒在安的耳侧，酥酥麻麻的。
“你是喝醉了吗？”安看着茶几上阿克曼空了的酒杯。
安的脸红了，虽然自己刚刚喝的酒都在洗澡时消散得差不多了，可不知为什么，现在有些控制不住的晕晕乎乎的。
“........你觉得，我这么容易醉？”阿克曼低低地笑了起来。
听到阿克曼低沉又带着点哑的笑声，安觉得自己的脸快要烧起来了，她眼睛慌乱地看着周围，忽然瞟到桌子上另一杯倒满的酒：“那杯酒是给我的吗？”
话一出口，安就知道自己说错了。
氛围都已经暧昧到这么不可控了，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多一个理智出走的人。
“如果你还能喝的话，可以尝尝。”阿克曼顿了顿，但没有阻拦。
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知道已经不能再喝了，手还是控制不住地伸了出去，
一杯酒红色的液体下肚，安感到自己全身都烧了起来，但神智却不知为何，异常的清明。
也许是酒精的影响，她侧过脸看着阿克曼那张常年波澜不惊的面容突然生出一丝冲动——
她转过身，一手揪住阿克曼本就有些松垮的领带，另一只手摩挲着阿克曼的下巴，在阿克曼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跨坐到他的身上，然后猛然凑近：
“——半夜12:00点到养女家做客，喝酒喝到微醉，然后给她戴和自己一样的情侣饰品，”安宝石一般的眼里闪烁着危险挑逗的目光，“阿克曼，所有的养父都是你这样的吗？”
“........”，阿克曼微微喘了一声。
安笑了，她居高临下地看着阿克曼，将双手放在阿克曼的脖颈微微用力，整个人像一朵危险又迷人的罂粟。
“你觉得呢？”阿克曼没有挣扎，他顺从地让安握住自己最脆弱的地方，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
“你要是没这心思就不要总做出这种举动。”见阿克曼仍不肯表明态度，安抚摸着对方的喉结，强压住心底的失落，“——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容易让人误会？”
“是吗？”，阿克曼又笑了一下。
他今晚笑的真的太多了，安觉得，要是他再笑几次，自己的灵魂怕是都要出窍了。
“你说的这个别人是谁？”他问。
安的目光飘向一旁：“.......我。”
“那你误会了吗？”
“我.......”
话还没说完，世界突然天旋地转，口中的空气被猛烈地掠夺，安感到自己本就燥热的体温高得都快把自己烫熟了。
好不容易在这滚烫的浪潮中习得一丝喘息的机会，安重新翻坐到阿克曼身上；
她一手抵住阿克曼的胸，一手用掌心挡住他的唇，眯起眼：“不行，你这回答，我不满意。”
安说的是实话，**和爱不能混为一谈，那么多年了，阿克曼总是表现得漠然又克制，不管她做什么，这人从来都没有过一丝越界。
今天他们只是意乱情迷时接了个的吻，这还不足以、也不可以让她把心交出去。
阿克曼像是看透了安的心思，他郑重起来，轻轻吻了吻安的掌心；
放在腰间和手腕上的手一起微微用力，安整个人都被他拉进了怀中，轻柔又不容抵抗。
“抱歉，我以为我一直以来都表现得够明显了。”阿克曼在安的头顶上温柔地亲了亲，然后又像是安抚似的抚了抚她的背，“我好像不太会说你喜欢听的情话，但我会努力学。”
阿克曼几乎没和别人有过这种亲密的举动，所以此刻的他显得有些笨拙。
他将安放在自己腿上，平视着对方的眼睛：“也许是我的态度让你产生了误会，但我其实只是在等你长大。”
他顿了顿，脸上竟然破天荒地闪过一丝紧张：“今天你成年了，所以我来找你是想问........”
话还没说话，安就笑出了声。
轻微颤抖的语气，和越来越快的心跳，原来在外面叱咤风云的阿克曼先生对心仪的女孩表白时也会像普通男人一样紧张。
心中的不安被抚平，安忽然亮起一个明媚的笑容。
“肯特”，安伸手捂住阿克曼的嘴，弯了弯眉眼，“我突然有一个很想要的成人礼物，你能送给我吗？”
“.......什么？”
安没说话，她用手勾了勾阿克曼的下巴，突然吻了上去——
客厅内的温度再次升高，酒杯被碰倒，红色的液体一滴一滴落到地毯，但没人有时间去清理。
............
后半夜，在安和阿克曼彻底相拥入睡前，安这才笑着在阿克曼耳旁将刚才的话说完：
“——我想要的成人礼，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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