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星球入目所及皆是垃圾山,人们居住在由废弃垃圾搭建的房子内。
一阵凉风吹过脖颈。什么东西在土壤中缓慢腐烂的味道,还有一股下水道的酸臭。
紧接着一阵沉重的窒息中传来,藤蔓猛然从噩梦中惊醒。就见一个女人正爬上床瞪着充血的眼使劲掐着她的脖子。
女人双目充血,似乎陷入某种臆想的癫狂,双眼毫无焦距。
“咳咳!”
这女人是‘她’的妈妈。确切说是这具身体原来主人的妈妈。
“醒一醒!”她抓住对方的手,炎热的夜晚对方的手却冰凉的像是冰窖里冰。不一会,她的脸色就憋的通红.感觉脑袋,胸腔像是要爆炸。
“放开!”藤蔓喉咙中挤出气音最后警告道。
然而她拼尽全力的巨大声音,发出后仿若细细的蚊虫声。
眼见对方一直不见清醒,脖子上的手反而因为她的挣扎越来越紧。
藤蔓再不犹豫,一手护住脖子,一手同时伸向枕头下,摸到匕首就毫不犹豫插向对方的后脑处。破坏人体大脑的中枢迫使对方停下。
然而女人手依旧如钢筋一样死死的掐着她的脖子,似乎插在脑袋上的匕首对她毫无影响。完全感受不到疼痛,犹如一个怪物。
是的怪物。和她原来世界完全不一样的人。
血已经如溪流一般落在床上最后又流到地面上,恍惚中如溪流声,滴答、滴答、滴答。
藤蔓无力的闭上眼,她眼睛在巨力下已经几乎翻白。
她要撑不住了,幼童根本无法与成年人对抗。
瘦小的四肢也慢慢停止挣扎,头顶天花板在变的虚无,但突然床上被压住的瘦小孩童再次挣扎起来。一股毅力让她找回神智,她拼着最后的气力再次握住刀柄柄狠狠向下摁压,直到将剩下的一半完全压进女人脑内。
匕首上的血顺着衣袖缓缓流进女孩的身躯,和着溪流声如催眠曲。
做完这一切藤蔓便彻底昏死过去。
视线昏暗前,她心内暗恨,这身体也太弱了!那门又被女人给破开了,看来又要找门了!
终于,女人也砰的瘫倒在床上,正好压在瘦小的女孩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
藤蔓悠悠转醒时,女人还在昏迷中。
门果然坏了。
夜空中红色的血月,光芒透过来,与床上的血色融为一体。
空气弥漫的浓重的血腥气甚至一度压过了空气中的腐烂气息。
藤蔓下地时手指都在发抖,她身体一软就半摔跪在地上,滑腻腻的,指缝张开不止是女人的血还是月光更红一点。月光照在她小小的上半张脸上,发丝蓬乱。
屋内不断发出恶心到极致的干呕声。她吐到胃部痉挛,脸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上呕吐物,也不过几口酸水。
这几日她没有狼狈只有更狼狈,但今夜最狼狈。
藤蔓进入这具身体已经七天。这是第三次在睡梦中被掐醒。那女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白天看着是正常人,但夜晚就会变成这副疯癫扭曲到执拗的要杀死她的摸样。
这几日发生的一切都无疑让她又惊又惧,但同时心内还升起一股无端怒火却又只能憋在心里。
她浑浑噩噩,不愿意接受现实。
她不知道是怎么来到了这,又怎么成为了这个小女孩。面前的一切都让她感到糟糕,非常至极的糟糕。
她简直受够了这该死的莫名其妙的一切。但现在她依旧在这该死的地方,没有回到原来的世界。
藤蔓缓和后站起身,看着这一切甚至有些麻木了。
濒死感依旧在脑海内不断回放,带着灵魂的颤栗。脖子上的肿胀疼痛,不知为何让她今夜前所未有的清醒。
她强忍着不适拔出女人后脑的匕首,在地上擦了两下上面的血水后塞到腰间的匕首套内。匕首套是她在垃圾上见到的一个塑料套管,正好放匕首。
她的手依旧在抖,是脱力的抖动,这让她插了两次才将匕首插进后腰的简易插销内。
她看了看室内又看看了高悬的与她曾经世界完全不同的血月。
藤蔓垂下了头。
她开始处理女人造成的凌乱现场。
这是她唯一能睡觉的地方。来的第一晚她就被女人吓到了,第二晚她怕被杀就跑出去了,不过半个小时又光脚跑回来了。跑的有多快,回来的更快,后面还跟着三个狞笑的骷髅一样瘦弱的男人。
索性正好碰到失去神智的女人才躲过一劫。藤蔓躲进屋内,只听到那三个男人的惨叫求饶声。还有第二天早晨的尸体。
匕首也是那个时候从尸体上捡到的。
虽然不知道为何女人会攻击那三个人儿没有选择攻击藤蔓,她现在都不知道。
但这里民风已可见一斑,她一个没有成人大腿高的‘小女孩’睡在外面绝对不明智。
至少女人的行为是可控范围的,只有掐脖子这一个行为,只要她小心点就可以避免。
往外扔脏污被子的藤蔓看着手上的被子皱眉,最后她又将被子叠了回去,垃圾星找不到像样的保暖的被子。遇到极冷天,会冻死人。
清晨,太阳出现在地平线的刹那,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急切的撤离发出窸窸窣窣的爬行声音,像是树枝摩擦到墙面缓缓退出光明所落之地。
女人照常醒来。
眼皮睁开,血色褪去,涣散的瞳孔慢慢恢复正常人大小。
房间内已归于正常。
角落内是藤蔓捡回来的一片亮晶晶的碎片金属,能用不能用的全都堆叠。除此之外只有个缺了两个腿的床,下面用石头仔细的垫在下方,床上是一套浸了一半的血,单薄许多破洞的被子整齐叠在床尾。
只是房门残缺了半截。
杂乱与整洁诡异交织。
女人看着满屋的鲜血似乎也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看着空荡荡的屋子突然一脸的慌乱,似乎在着急的寻找什么。
外面藤蔓在翻找垃圾,她要找东西当门。没有门晚上实在睡不安心。
藤蔓听懂动静眯起眼看过去,女人不仅生龙活虎,而且行动完全没有任何不适的摸样。
她不由再次为女人‘死而复生’一般的奇迹感到惊叹。
多少次都杀不死对方。
女人也终于顺着视线来源看到寻找的女儿,立马冲上来关切的摸着她的手,并如每个母亲一样到处查看着她的身体有没有受伤,“小蔓你昨晚没事吧。”她上下打量了一圈看到没有伤口才松了一口气,她神情有些懊恼,“都怪我昨晚睡的太死了。”
她表情丰富与人类无异,与昨夜空洞的眼神截然不同。
她说话也不粗鲁,也超乎了藤蔓对这里居民的认知。
女人身上自带一种割裂感。她的语调与行为带着文明社会才有的特性,但生活环境却截然相反。
所以说藤蔓就搞不懂这格格不入拥有社会文明的女人是怎么回事?
女人身上的疑点太多了。
“一定是那些坏人来抢东西了。”女人继续愤愤。藤蔓任由她拉着手,直到对方骂完那些被她杀死的人。
她眼神飘忽向外面的一望无际的垃圾山,很是沉默。
“很抱歉,妈妈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么可怕的事情。”
面对对方的视线,藤蔓忍住抓脑袋的冲动,她脑袋发痒,看了看脏污的手和不知道谁比谁更脏的头发,她放下手。
她佩服自己没发疯已经很好了。
女人的话像天边的云朵,渐渐落到实处,落到耳边。
“原谅妈妈好吗?”女人正殷切的注视着藤蔓。粗糙的手已经缓缓摸在藤蔓的脸上,那手的触感完全不像是正常的人类皮肤,反而像风干后的树皮或者荆棘类的树刺。
生疼的却像是要割破藤蔓的皮肤表层。
她被刺的嘶的一声,躲又不能明确躲,被掐的后遗症,怕刺激对方白天也发病怎么办。
女人不知不觉凑得越来越近,她总觉的在女儿身上闻到了一股很香的气息,让她肚子很饿。
藤蔓也突然感受到女人突然的不正常表现,鼻子翕动似乎在纹什么。当即她敏锐的看向对方的嘴,瞳孔就是一缩。注意到女人那粗糙的脸皮下似乎还有某种尖锐的东西要从干涸的唇瓣下鼓鼓囊囊的涌动着要缓缓钻出一般。
她悚然一惊,呼吸都要停滞了。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敏感的感觉到和那晚杀死三个骷髅男的危险东西有关。
藤蔓连忙拉下‘妈妈’的手,并牢牢握在手心。
这一刻没有谁比她更有理解‘妈妈’的心。
面无表情,假笑,“我原谅你了,妈妈。”趁着女人恍惚,她快速后退一步,松开对方的手,眼睛却快速盯着女人唇瓣下的东西,似乎要看清是什么危险怪物。
女人得到想要的答案蹙起的眉舒展开来,没有再触碰她。
那唇下的东西也跟着突然停下了。
藤蔓松开女人手的刹那,不知为何那股香味又消失了。女人疑惑。
“小蔓好乖哦。”女人她脸上还带着残留的不解,嘴上却仍温柔的夸赞。“妈妈去给你做饭。”
女人回到自己屋内,没多久内里就传来一声又一声剁骨头般的砍击声。
剁骨头,可荒凉的垃圾星根本就没有肉骨头这种东西。
藤蔓没有等女人的早饭就离开了。女人所谓的饭那就不是正常人吃的,一堆从垃圾堆里捡来的泛着恶臭的枯树枝。垃圾星球的腐臭味就是主要来源于这些黑色狰狞的树枝。
藤蔓不认得这些树枝,她没有继承原身的记忆。她尝试咬了一口,确定自己和女人不是一个品种,她绝对不靠树枝为食。
而是和那些凶恶的人吃同样的人类食物,小麦面包,馒头,饼 水果什么的。
“小蔓,妈妈做好了晚饭哦。”于是等女人高兴的提着晚饭出来时,外间早已经没了人影。
没看见藤蔓,女人眼睛内仿若被抽取了灵魂,失去了那点温柔的神采。
“妈妈做饭太慢了,小蔓不喜欢了。”
天气阴沉沉的,空气却是烦闷,混合着昨夜的血腥气令人心浮气躁。
“小蔓,妈妈好饿了。”她恹恹的,脸色痛苦似乎要支撑不下去了。
对着空气轻轻说,似乎藤蔓依旧站在那里没有离开。
视线落在地上的食物时不由咽了咽口水,“那妈妈吃了哦。”
说完女人眼神再次扩散,便如凌晨失去理智一样扑在树枝上,大快朵颐起来,似乎在吃什么人间美味。
黑红的粘液从女人唇角掉落,树枝断裂处偶尔露出的白色却是白色的骨头。
风卷残云般,很快吃的一干二净。
女人舔了舔唇,满足的摸了摸肚子,却觉的怎么都不如从小蔓那闻到的香味美味,让她愈发惦念那股香气的来源,“原来是不新鲜了所以小蔓不喜欢。”
小蔓是不是藏了什么妈妈不知道的美味食物。
涣散的神智慢慢回归,女人神色扭曲后又突然变的痛苦。嘭嘭的装着地面,鲜血淋漓,但伤口很快被黑色的树枝填充,愈合,生成新的人类皮肤。
藤蔓不知道身后发生的事情。
她饿的出去找食物吃,啥都没捡到,依旧是差点被同样在垃圾山找食物的人追着跑。
凶恶的圈地盘的眼神,眼内没有任何道德甚至是交流**。像野兽,和那三个污言秽语的男人如出一辙。和她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但藤蔓却终于有种在这世界落地的现实感。
藤蔓甩拖一群人后不由真切感叹。
这就对了,这才是这种民风恶劣环境会产生的人。
女人那种‘文明’在这,简直就和她穿过来一样不可思议。藤蔓不由嘟囔出声。
金灿灿的太阳,照的下方金闪闪一片。藤蔓也沐浴在其中享受这片刻的温暖宁静。
藤蔓突然“啊!”的一声恍然大悟。
原来这就是她这些天感觉奇怪的原因,这里人和怪物的品德竟然是反着来的。
所谓人如怪物,怪物如人。
当然仅限于白天有理智的怪物。
奇怪。
奇怪!
肚子内接连响起的咕噜咕噜声,让她将这点奇怪抛到脑后。
她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找到食物,不然她没被怪物‘妈妈’掐死,她就已经先自噶了。
问题来了。
她看向她方才跑来的方向,那群人追不到她后回到了垃圾堆处,像野兽圈地盘。她一个瘦弱不堪的小孩童,她要怎么在那群没人性的人手里抢到一小块地盘在这垃圾山里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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