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哄睡
徐柏青耍流氓吻她,并且是第二回了。
许延年不是没有情绪,或许因为是年少时倾慕过的哥哥,她还不至于恶心到产生自毁的倾向,但心里也还是极膈应的。
“这里就没有多余的房间吗?”许延年问徐柏青。
她皮肤生得白皙,鬼婢们刚又给她换上了冰縠睡裙,青铜树上的明珠往地下一照,越衬得她肌骨莹润。
芙蓉如面柳如眉。
商人言利,徐柏青并不是个附庸风雅的人,偏她却总能让他想起这些诗来。
就这么俏生生站在那里,看得他心跳都漏了半拍。
徐柏青怔坐在珊瑚床上,一言不发的看着她。
这狗贼又当没听见是吗?许延年攥紧了拳头。
做为卑微的打工人,许延年有不少吃闭门羹、坐冷板凳的经历,以致于徐柏青当前这副失神的德性,叫许延年误以为,他是在蓄意刁难她。
这也不能怪许延年多想,《小翠》那一回合里,她要徐柏青给她松绑,他也是不理睬。
许延年极力压住怒火,提高嗓音道:“请问这里还有没有多余的房间!”
她口气不善,音量更是不小,徐柏青唬了一跳,总算回神,面上虽不显露,嘴巴却给吓得比脑子快了许多,脱口回了她一句:“没有。”
言简意赅,更因口气生硬而越发显得不近人情。
他就是在刁难她!
这一瞬间,许延年感觉有一股酸劲从鼻子直窜上天灵盖去,眼眶一下就湿了。
又恼火又憋屈,是她生为蝼蚁被随意践踏的愤怒和无力感。
这种情绪许延年太熟悉了,所以她在第一时间就咬住了将要发抖的下嘴唇,并用指甲盖死死抠住手心肉,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她固然不愿意露怯,可惜身体却像拆东墙补西墙,最后哪哪都撑不住,全面崩塌了,她剧烈地抖了起来。
徐柏青根本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大,一时竟茫然无措了。
努力调整呼吸,却始终无法平静,许延年尽可能放慢语速,几乎是一字一句,说道:“那我去和鬼婢们挤一挤。”
她不愿意和他好,他若是死皮赖脸再纠缠,无疑只会使她更加讨厌自己。
道理徐柏青都懂,可他又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如果他不死缠烂打,但凡任她退上一步,那这个女人就会离自己越来越远,直至彻底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不可以!他已经失去过她一回了。
放弃许延年,何异于放弃让自己获得幸福的机会。
放弃许延年,就是放弃让自己获得幸福的机会!意识到这一点的徐柏青猛地从床上蹦了起来。
他想起来了,那些在异国他乡恨不能插翅飞回的思念,那些无头苍蝇般不知该去哪里找她的焦急。
更还有那些心灰意懒的日日夜夜,胸膛里因她而重新燃起的对生活的热忱。
沸腾的水,烧干的锅,她带给他的心情,每一种都那么深刻。
明明他是那样热烈而疯狂的爱着她,当时为什么在找到她的那一瞬间就放弃了。
哦,是了,那时的他三观颠覆,对所有的一切都失望透顶,她是雪崩前落下的最后一片雪花,看似至轻,其实至重,因只要她不落下,他始终愿意相信,可惜阴差阳错,事与愿违。
于是乎他觉得他的人生不可能获得幸福了,他想由自己烂在泥里。
徐柏青眼泛泪光,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只是他刚向前迈一大步,就把许延年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许延年有些慌,她不知道他在激动什么,他这高亢的气势像老鹰要来捉小鸡似的,许延年下意识就是怕他。
于是徐柏青住了脚,多么幸运,老天又给了他一次机会,可是显而易见,他俩的重逢却不是她所欢喜期盼的。
徐柏青脸上还挂着笑,可看着有些心酸,只见他又略一沉吟,随口胡说八道起来:
“那些女鬼们睡觉前会把头拿下来,放在旁边,你胆子是最小的,半夜醒来,左边右边都是头身分离的女鬼,披散的长发,翻白的眼珠子,还有吐出来的红舌头,你不害怕吗?”
许延年给徐柏青整无语了,他也快四十了,居然鬼扯这种话来吓唬她。
但你还别说,被徐柏青这一顿打岔,许延年刚刚不好的情绪散了许多,因为被恐惧替代了。
许延年的脑海里已经有画面了:大通铺一排断头女鬼,想想都瘆得慌。
妈了个巴子,许延年不由打了个寒战。
参考以往那双看不见的手的操作来看,还真说不好会采纳徐柏青的提议。
“送穷鬼,徐柏青这狗贼说的情况会发生吗?”
“许小姐您好,聊斋《珠儿》虚拟世界正在补充脚本,叮!断头女鬼数据包已生成,加载中……”
艹,还真来。
许延年咬着后槽牙骂了一句。
她真是给气到无语了,反扯出了个笑脸,向徐柏青道:“那不如您去书房睡。”
既然她没别的地方可以去,干脆赶徐柏青走。
但说到这,许延年又想起了在《小翠》的故事里,自己假装NPC的事。
那会她可是和徐柏青同眠过的,就是在《婴宁》的故事里,也算有过一次。
许延年不免尴尬起来,臊得脸上火辣辣的。
李珠是徐柏青的神助攻,因许延年迟迟不肯上床,这时就下来拉她,扭股儿糖似的厮缠,“姐姐,我困了,我要听故事睡觉。”
这小鬼头重似铅球,许延年招架不住,被他带着往床上去,索性破罐破摔了。
又不是没和徐柏青一起睡过,更何况现在还有李珠在,隔出楚汉界河来,怕徐柏青怎的?
徐柏青也是有头有脸的人,有小孩在,总不至于会再对她做什么。
于是小鬼头睡中间,大人睡两边。
许延年眼风都不甩徐柏青一个,全当他是空气,她一边轻轻拍打着李珠,一边讲故事。
讲的是她外婆家乡Z市自古流传下来的民间故事,古人编给小孩睡前听的,多少带有教化意义。
借着讲故事教他们做人做事,无非围绕孝悌忠信展开,套子大差不差,但也有各自的地方特色。
打小出国的A市人徐柏青也听得津津有味的。
许延年连着讲完三个故事了,李珠还不满足。
“再讲一个。”李珠从被子里伸出一根食指来打商量。
“没有了,快睡。”越讲这小鬼越精神,许延年可没有那么多耐心。
“最后再讲一个嘛,讲完这个我就睡着了,妈妈她都会给我讲好多故事的。”李珠像头小猪崽,边说边把身子往许延年那拱。
是这样的吗?许延年心想,她的妈妈可只会讲同一个故事。
李蓉夫妇忙于生计,女儿小时候,讲故事哄她睡觉这种事情,几乎是没有的,许延年只有在外婆家才能享受到这种待遇。
但偶尔李蓉不忙的时候,小许延年也会提需求,李蓉就拿“从前有座山”的套娃故事来应付女儿。
许延年闭上眼睛装睡,李珠用两只小胖手捧着她的两边脸颊一按压,就把许延年的嘴巴挤变形了。
“姐姐你就再讲一个嘛。”李珠嘟着嘴撒娇。
这把对面的徐柏青看得哼哧笑了。
许延年有点尴尬,拿开李珠的手,也不睁眼,随口道:“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给小和尚讲故事:‘从前有座山……’”
李珠不满道:“姐姐!你怎么跟妈妈一样!”
许延年睁开眼睛看李珠,这一刻,她竟有几分恍惚,仿佛这NPC男娃娃真是她爸妈给她生的小弟弟。
许延年用脸轻轻挨擦了下李珠的脸,又重新想一个故事讲给他听。
这小鬼头倒是说话算数,说再讲一个就睡,真眯着眼睛开始酝酿睡意了。
李珠睡眼朦胧的掰着许延年的左手玩,不一会又拉过徐柏青的右手来,把三人的手叠放在一起,而他自己的一只手要放最上面,另一只手要放两人的中间。
这一幕似曾相识,许延年小时候也和父母这样玩过。
“姐姐你一个人,爸妈不放心你,以后有我姐夫陪着,这样就很好了。”
小鬼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口里叽咕完这句,真就睡着了。
系统着实没下限,居然编出这种煽情的桥段,可许延年更没出息,还是没忍住泪目了。
因为她清楚,她的父母若死而有知,也定是这般牵挂她的。
徐柏青伸过另一只手来想帮许延年擦眼泪,许延年躲开了,并给了他一记刀子般的眼神,同时把他们仨叠在一起的手分开了。
她把李珠的手放进被窝里去,将他的身子搬自己近一点,姐弟两个依偎而眠。
徐柏青无奈一笑,起身给她姐弟两个掖了掖被子。
徐柏青并没有多余的动作,许延年于是放心闭眼睡了。
说出来恐怕没人相信,徐柏青心里对许延年是有一份羡慕的。
她的家庭幸福温馨,这是他没有的,虽然爷爷奶奶也很疼爱他,但终归还是不同的。
许延年刚刚和李珠的互动,又让徐柏青重温了当初的那一份心情。
徐柏青又不禁会想,如果没有白白蹉跎这么些年,兴许他俩的孩子也有李珠这般大了。
阴间的气候像深秋,阴凉中带着一股肃杀之气,是秋雨透骨的清冷,是落木无边的萧索,似这样的氛围,赖在温暖的被窝里巴适的很。
徐柏青作息正常,一年365天,他每天6点,雷打不动是要起床的。
而许延年忙起来昏天黑地,一休息往往又能连续睡上两天,生物钟乱七八糟。
所以这一次,徐柏青早醒了,许延年却还在黑甜乡中。
趁她还在睡,徐柏青偷偷将她的手捉在他的手心里,她五指纤细,大拇指竟和他的小拇指差不多粗,徐柏青轻轻吻了吻她的手背。
屈指算,这是第四次他们一起睡。
许延年突然惊醒,发现自己和徐柏青面对面躺着,而原本睡在他们中间的李珠不见了。
“我弟弟呢?李珠呢?”许延年惊呼着坐起身来。
“生人的魂魄白天不好留阴间,否则会折损阳寿,天亮前我让鬼隶把他送回去了,天还早,我们再睡一会。”
徐柏青的手拉着许延年的手,紧紧扣在一起。
许延年费力挣开了,随即操起枕头,狠狠砸了徐柏青几下。
“你谋杀亲夫啊。”
许延年听见这话,下手更狠了,又砸了好几下。
徐柏青夺下枕头,又一个翻身而上,两膝跪在许延年的两侧,将她压在了自己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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