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挽歌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女人环抱着手臂，目露嫌恶。
季挽歌知道她肯定就是原先负责柳若若的那位了，真要论起来，其实她是不占理的一方。
化妆师大多数最开始的时候都没什么背景和人脉，否则也不会选择来做这一行了。能做到这个位置，应该都是通过自己一部戏一部戏积累起来的。如今蓦然被抢了差事，还不知道自己的工资会不会降，自然都是不高兴的。
像柳若若这样咖位的明星，化妆师自然不可能只有一位，她是有自己的贴身化妆师，但通常剧组都会再派一个人来打打下手。
其实给咖位大，有话语权的明星做妆造，在他们业内也算是一份美差——不用那么累，工资也还不错。
季挽歌秉持着不轻易得罪人的想法，放低了自己的姿态，道：“柳老师只是让我陪她一天，这以后估计都还是老师您的……”
那女人冷笑连连，别过头去不再看她。
季挽歌见那女人没有继续刁难自己的意思，忙上了车。
这一辆妆造车就是为柳若若量身定制的，一入内，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片粉蓝色的装潢。
季挽歌大为震撼……
原来在小说里，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季挽歌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嗯，还早着呢。
看通告单，柳若若应该是上午九点半会来。
但像她这种底层打工人，哪里有这种权利呢？
还不是得苦哈哈地早起晚睡。
这么早来的意义在哪呢？当然是为主演们好好准备服装和发饰呀！
衣服要求熨地一丝不苟，头饰不能有任何陈旧的痕迹。
唉……
九点半，柳若若果然准时到了。
只听得外面的粉丝们一阵尖叫欢呼声，柳若若的商务车缓缓驶了进来。
这还是季挽歌在这个世界第二次真正地和柳若若打照面，也不知道柳若若今天打算如何搓磨她。
系统的提示音忽然在这个时候响起：
「宿主，您当上剧组化妆师了？真是可喜可贺。」
“可喜可贺”这句话由一个冰冷的电子音发出，真是怎么听怎么别扭。
季挽歌笑道：“你觉得呢？你要不要看看我才来这里多久，请问我是拿了什么大女主剧本吗？”
「那您这是怎么一回事？」
“你到底是不是随时跟着我做任务的啊，怎么连我干了什么，什么处境都不清楚。”
正巧这时，有人登上了化妆车。
来人戴着一个粉蓝色口罩，露出了她那双楚楚动人的大眼睛。
哦，柳若若。
季挽歌忙露出了一副机械化的微笑：“柳老师你好，我是今天负责你的化妆师，我叫……”
柳若若讥诮地打断了她：“季挽歌是吧，你既然敢得罪我，还敢留在这个剧组，就应该知道你往后的日子是什么样的。”
话落，柳若若摘掉了她的口罩，顺势坐到了化妆椅上，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只要你有一个地方让我不满，你就死定了。”
……
这恶毒女配是真的又蠢又坏，但她有什么办法呢？
没有办法。
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不是吗？
毕竟她在原世界也不是没遇到过奇葩。
她也承认她在开机仪式的时候确实是有点冲动了，那会儿刚穿来，身上的戾气有点重……
但她其实一点都不后悔，冲动一把挺好的，打工人的怨气总是要消解一下的。
但不小心把余晓星牵扯进去了，她还是有点愧疚的。
“好的柳老师。”
柳若若的助理不久也登上了这坐车，近一个月不见，季挽歌觉得她更憔悴了。不知道又被柳若若怎么对待了。
季挽歌脸上依然挂着机械式的笑容：“柳老师，您的贴身化妆师呢？”
柳若若捂着嘴，发出了一串讥笑：“哈哈哈哈哈，你可真是傻啊！我既然都点名了让你来，又怎么会让其他人参与呢？”
哦，看来这柳若若是铁了心地打算折磨她了。
季挽歌脸上机械化的笑容消失了，面无表情道：“那好，柳老师要是信得过我的话，我就开始了。”
说罢她便开始为柳若若做妆造了。
“喂，你收这么紧，是不是想勒死我！”
“你这个衣服的线勾到我新做的美甲了！”
“大姐，你到底会不会给人换衣服！”
……
单单是给柳若若换个衣服，她就能随时随地地挑错，简直比蚊子还烦人。
季挽歌真想一巴掌过去让她闭嘴。
但很可惜她不能……
至少现阶段是不能的，毕竟她现在的人脉背景就近似于一张白纸。
化妆的时候，不想剧播出后被人肉的季挽歌自然也是用出了她八成的实力，但在化妆过程中，柳若若依然是各种挑刺。
“啊！你这个尖锐的物体碰到我鼻子了！不知道我现在的鼻子基本上是不能碰的吗？”
“你这个眼线画的是个什么东西，上挑懂不懂呀！”
“你这个腮红涂了和没图有什么区别！”
季挽歌本来也不是那种很能忍的人，一气之下直接撂了化妆刷：“你行你自己上啊！别一会儿上镜效果不好又怪我头上了。”
柳若若惊讶捂嘴：“啊？你到现在居然还敢反抗我？到底是谁给你的底气，知不知道得罪我约等于业内封杀呀！”
季挽歌都快被她气笑了，好歹她在原世界的时候大家都还是懂点人情世故的，一般也不会出现刻意为难的情况。哪怕是有背景的资源咖也不会说出现这样的情况。
也就是说，可能会在背后说人闲话，但表面功夫一定是好的。
季挽歌真的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家庭才能养出这样的孩子。
……
哦对，这是小说世界，跟家庭没有多大的关系。
人物设定人物设定人物设定……
“柳老师，你的妆造呢，是万老师定下来的，你如果非要改的话，是可能会出现上镜不好看的情况。万老师的实力，想必你也是知道的。”
柳若若忽然间有些底气不足：“那又怎样，万老师那是万老师，但给我做妆造的是你！”忽然她好像又找到了底气：“万老师设计的自然是好的，但是你经验不足，化出来的东西多半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跟谁设计的妆造根本就没有关系。”
季挽歌不说话了，就这么直直地站着，一动不动。
气氛一时之间僵持不下。
过了一会，柳若若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忽然露出一抹愉悦的微笑，和颜悦色道：“你来化吧，我下面一定不会再多说什么了。”
原本低头站在一旁的助理闻言有些惊讶地抬头，她好像是第一次看见柳若若主动服软。
但季挽歌却知道柳若若在想什么，是一想到剧播出后自己能引导众人人肉季挽歌就忍不住兴奋吧……
但是，不好意思柳若若，注定要让你失望了。
柳若若在之后的化妆过程中，果然一言不发，甚至安静地有些不像她。但如果仔细看就能发现，在她那楚楚动人的大眼睛中，闪烁着毫不掩藏的算计光芒。
妆画好后自然就是要戴发包，插头饰。
到这个时候，柳若若的嘴自然也是不会停的。
“你干什么，扯到我头发了！”
“痛死了，你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柳若若又喊了一次痛之后，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扯住了季挽歌的长发。
柳若若一边扯一遍道：“都跟你说了多少次，痛！你到底是听不懂人话吗？信不信我让人把你的头发一根根拔下来！”
季挽歌感受到头皮的疼痛，强忍着痛意抬头。此刻柳若若的脸上绽放着阴沉沉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她的声音尖锐刺耳，妆造车外面的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小助理这下更是被吓得连头都不敢抬，站在一旁瑟瑟发抖。
季挽歌正欲反抗，忽然车身一阵晃动，是有人上来了。
“柳老师你在干什么？快放手！”
听这声音，是万佳！
柳若若见到万佳不知为何有些发怵，她忙松开了手，但嘴上依旧是不依不饶：“万老师还是好好管教一下身边不听话的……人吧！”
季挽歌看出柳若若的口型大概原本是想说“狗”的，可能也是知道这样对前辈有些不敬，于是临时改口了。
万佳见季挽歌头发凌乱，眼圈都红了，心上生出一抹心疼之意。她对着柳若若冷漠道：“我希望柳老师你对我身边的人尊重一点，你怎么对待别人我都无所谓，但小歌是我的徒弟。”
季挽歌心里忽然升腾出了一丝异样的情绪，被长辈护着，原来竟是这种感觉吗？
柳若若颇为惊讶地看了眼季挽歌：“这个人品行不端实力不行，万老师您究竟是看上了她哪一点？您以前说过您不会收徒的。”
万佳睨了一眼柳若若：“怎么，我现在想收了，不行吗？而且我觉得小歌挺好的呀。”顿了顿，她又继续道：“我现在就在这，看着小歌给你做造型。也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如你所说那般不堪。”
季挽歌现在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过得真是失败，好像每次遇到恶毒女配，自己都不能妥善解决，总要牵涉到别人。
还是自己太弱了。
因此她觉得她自己必须变强！
后半程，柳若若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季挽歌顺利地完成了柳若若的妆造，万佳在见到成果后频频点头，很是满意。
就连柳若若都看着梳妆镜里的自己，久久不能回神。
也不知道此刻柳若若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反正她应该是想得到自己的“人肉计划”多半是泡汤了。
柳若若带着她的助理率先下了车，万佳和季挽歌则在后面慢慢收拾残局。
万佳面露担忧：“小歌，你觉得你现在怎么样。”
“我没事啊，我很好啊！我能有什么事，就扯了一下头发而已，不碍什么事的。”
“小歌，你以后还是小心着点。柳老师她这人呢就这样，反正你还是尽量和她少接触，必须接触的时候能忍就忍。我呢，当然是没有必要顺着她来的，但我不是随时都在你身边。”话落，万佳有些怜爱地摸了摸季挽歌有些蓬乱的头发，并随手从一堆化妆工具中拿出一个梳子，递给了她。
季挽歌接过梳子：“多谢万老师这次帮我解围。我……下次请您吃顿饭吧！”
季挽歌心里说不感动那肯定是假的，她无论是在原来的世界，还是在这里，都未曾得到过长辈的袒护。这还是第一次呢……
万佳笑道：“吃饭就不必了，我最主要的，还是欣赏你的才华。对了，还叫得这么生疏干嘛，叫师父啊！如果大家都知道了你是我的徒弟，那想必也不会有太多的人能欺负到你头上去。毕竟这个圈子的人一贯拜高踩低。”
“好的，师……师父。”
这一天，万佳收季挽歌当徒弟的事情在整个剧组都传开了。一些工作人员看季挽歌的眼神都变了，平白中多了几分敬畏。同组的化妆师也是一个一个笑意盈盈地祝贺季挽歌，也不知道哪些是真心，哪些是假意。
那位原本应该给柳若若做妆造的女子，祝福的同时，眼神里溢出的怨毒都快把季挽歌淹没了。
柳若若这下也不太敢明目张胆地找季挽歌麻烦了，毕竟万佳混迹娱乐圈多年，手中的人脉多到数不过来。哪怕是柳若若的父亲都要敬她三分，更别提柳若若了。
万佳就是娱乐圈化妆师中的顶级存在，如果有剧能请到她，那这部剧的班底一定不简单。
当初万佳接下这部剧的时候，圈内人都很惊讶。毕竟万佳对剧组班底已经挑剔到一定程度了，而这部剧虽说是S ，却也只是一部资源咖盛行的古偶。
有流言称，万佳接下这部剧是因为她在和柳若若父亲应酬的时候，柳若若父亲直接给自己灌下了十杯用红酒杯装的白酒。然后胃穿孔进医院了才求来的，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女儿在大众面前展现出更美的一面。
这父亲也真是爱女儿，估计柳若若那人设就是因为溺爱养出来的。
万佳见柳若若父亲如此执着，也推辞不下，索性就来了。但是此举也算是砸了她自己的招牌，但其实人们更期待的是，由万佳担任化妆老大的古偶，效果会是什么样子。
柳若若不敢找季挽歌麻烦了，于是只能将矛头对准了余晓星。
恰好，今天有女主扇女二巴掌的戏份。
柳若若觉得，她总算是能出一口恶气了。
“三！二！一！ac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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