斤羽在家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她终于开始，后知后觉的担心。
催眠找真凶当然是好事，但被催眠之后，她是没有意识的，万一嘴一秃噜，把穿书的事说出来怎么办？
“不怕不怕，真要说出来了，也没人相信。”她开始安慰自己。
“万一把小说剧情说出来怎么办？”这就是书中世界，小说剧情能挨得上，过后一看，你未卜先知，怎么解释。
“再万一……”斤羽越想越觉得，池宇没有马上跟她提是有原因的。
他恐怕也想到了，没有人能真正做到心底没有一丝私欲，如果催眠的时候，无意识的吐露出来，该多尴尬。
再一个万一，有人在心里藏的事比较多，恐怕打死都不愿意接受催眠。
虽然心里有各种担忧，但斤羽从来没有想过反悔。无论是尴尬又或者是泄露秘密，都不及真相重要。
林莫兮则是在家里，向父亲解释，“我们是四个人一起去的，周泽送我回来，是出于礼貌。”
“周四化的儿子，也算配得上我女儿。不过女孩子总是要矜持一点，别什么都听他的。”
见父亲越说越离谱，林莫兮赶紧捂起耳朵，“别说了。”
便往房间去，顺手带上门。
林父直接站在房门外继续说道：“你现在不听我的，等吃了亏，还不是得找我去跟人理论。”
说完回到客厅，跟着电视节目，欢快的哼起了小调。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三人组在周末看完话剧，第二天回单位上班的时候，心情都不错。
林莫兮有周泽正式进入暧昧期，就是看破不说破，打着朋友的旗号先相处着。
池宇等待了十一年的进展，总算有了一线曙光。
斤羽想通了，甚至开始期盼，她穿书而来，是不是就是为了解开凶案的真相。如果真能找到凶手，她是不是就能回到现实世界。
同事们好像更高兴，因为消息传来，纪录片的事，省台领导直接给否了。抢了他们的单子又怎么样，自己一样做不成。
李科长大清早叫斤羽去自己办公室，斤羽回来，好事者上前问她何事。
答曰：吃了好大一张饼！
同事笑到打跌，林莫兮莫名的脸一白。
都是实习生，她和斤羽都符合转正的硬件条件，学历专业等等。但领导只找了斤羽，没找她，是不是意味着？
心没来由的慌乱，不安，但最终苦笑一声，生生压下自己心里的波澜壮阔。
恢复了作息的王姐，自然是早早溜号，问就是跑业务去了。
办公室里又只剩下他们三个人，斤羽才道：“李科长这是换上了新车还不满足啊。”
斤羽以一已之力创收二百多万，两百万的纪录片，加好几个广告收入。
这点钱对大台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他们这种过的紧巴巴的小台来说，计划外的收入，就是及时雨，可以办许多，财政划拔款办不了的事。
比如说台长就换了新车，台长淘汰下来的车，给了李科长。
李科长又让斤羽再接再厉，看样子一辆新车还满足不了他们的胃口。
“我们当牛作马，结果局长换新车。”林莫兮也是心有不忿。
“我们有一千块的奖金。”斤羽哈哈大笑。
不说还好，一说更是想笑。
全组七个人，一个人一千块的奖金，真正是大方的令人发指。
林莫兮鼓着嘴巴，“池宇自己掏钱给单位的车装了行车记录仪，钱哥说没提前打招呼，不给报销。我明明看到，他用项目组的名义，报销了好多好多餐饮发票，都不知道是谁吃的。”
他们根本没聚过几回餐，聚餐标准也不高。
小钱本来就是李科长特意安排进来的，就是找个合理的名目，帮台里领导报销掉一些不好处理的费用。
“行车记录仪都不报，你怎么不跟我说。”斤羽发现自己确实够马虎的，林莫兮都知道，她却完全没注意到这件事。
池宇摆摆手，“新东西，我也想玩玩，没关系的。”
“闲着可不行，咱们还是得动起来。”手里没活的斤羽，决定继续搞事情。
她搞了纪录片的事情，才发现周孟两人走私发家的过去，才在省台认识了梁大姐。
如果一直待在单位，听领导的吩咐做事，只会原地踏步，那岂不是浪费时间。尤其对于斤羽来说，她必须折腾起来，才有机会，找到回现实世界的路。
“这次准备干什么？”
“暗访超额罚单。”斤羽斩钉截铁。
“会不会得罪人啊。”林莫兮担心。
“这个也不能创收吧。”池宇提出疑问。
“创收，创什么收，记者就要干记者应该干的事。”斤羽大义凛然。
李科长听到他们的汇报，赞美的话那是不要钱的往外扔。
“年轻人有担当，有冲劲，有社会责任感，非常好，你们大胆去做，我就是你们坚强的后盾。”
林莫兮还挺高兴，池宇已经一句话总结，“给了除实际以外的所有支持。”
斤羽敲了敲池宇身前的桌面，“小同志，话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们是为了领导工作吗？”
“不是吗？”林莫兮糊里糊涂。
“当然不是，我们是为了自己工作。想一想，我们现在走出去，履历上可以怎么写，策划并实施纪录片创收二百余万，报道社会民生事件一二三，以及……”
斤羽道：“我们没有当领导的爹妈，这破单位还不一定能待多久，工作不是为了混日子，是为了将来找更好的工作做准备。”
“有道理。”林莫兮就像这个时代的年轻人，很多事没想明白，甚至压根也不会去想。
家长说什么，老师说什么，领导说什么，就做什么，服从性一百分。
社会整体向上发展，一路顺风顺水还好说，一旦出现逆风局，还没人告诉你怎么做，就慌了。轻则昏招频出，重则全盘否定自己的过去。
“创收的事我们已经做了，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是根据时事进行深度分析的栏目，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纪录片，我们每个人都得上心，拿出真功夫。”
林莫兮用力点头，“你放心，我肯定好好配合，绝不拖后腿。”
池宇也表示，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他一定尽全力。
“那污染水的报道怎么办，就不管了吗？”林莫兮问出最后的问题。
“哪怕我找了一家矿泉水品牌做广告，李科长都不肯答应，宁愿不赚广告费。我们能做的都做的，事缓则圆，等一等吧。”
他们才知道，斤羽竟然一声不吭的情况下，又做了这么多事。
“你不也瞒着我们去省台到处找人。”斤羽表示，不值一提。
同时，斤柏春的食品厂，又开始制作第三个广告，这次是为新年准备的，依然是动画风格，满屏的大红色，以及形同铜钱的肉松饼，被绑成铜钱串的样子，在屏幕的上方挂了一排，视觉效果颇为壮观。
要多喜庆有多喜庆，再配上欢快的音乐，力求让观众感受到过年的气氛。
以前过年的气氛在大街小巷，在人们的脸上，现在过年的气氛，都在广告里。
“妈的，一张罚单五十块没了。”
“知足吧，我那天罚了一百。”
“我听说最倒霉的一个，罚了三百。”
“嚯”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2003年普通人的工资不过几百块，就比如说斤羽，实习工资一个月六百五十块，台里的正式员工，一个月一千二百块。
聚在一起的都是出租车司机，他们在经常光顾的一家小饭馆里，吃着盒饭。时间凑巧遇到的，不管认不认识都会聊几句，聊完也就认识了。
“这算什么，你们知不知道，国道上大卡车才是要疯呢，一罚就是上千，不交钱就扣车。”
“哗，真黑啊。”
池宇换上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身上应该是有厂名的，不过应该已经撕掉了。
这还是斤羽从家里翻出来的宝贝，她爸斤柏春以前在化工厂当工人的时候，拥有的第一身工装。他当宝贝一样爱惜，下岗之后又穿着当小贩做买卖。
再之后有了工厂，才洗干净收起来，说是这身衣服陪他走过最艰难的时光，舍不得扔。
穿到池宇身上，上身肥，裤子短。于是干脆只穿了上衣，正好裹住他原本的衣服，再把头发弄乱，胡子两天没刮，又戴了一副黑框眼镜。
坐在司机大叔们中间，终于不再违和。
不然他又高又帅，怎么看都像是纨绔，而不像跑出租的。
“他们说罚就罚，就没个理由吗？”池宇本来在埋头干饭，听到这里，抬头问道。
大家看了他一眼，虽然眼生，但也没人意外，很自然就有人接话。
“想找个理由还不容易，快过年了，不从我们身上捞点油水，他们怎么发奖金。”
说话间，众人都是恨恨不已。
池宇也跟着叹气，吃完盒饭，便上了外头的出租车。车是找司机师傅租的，每天交份子钱就行。
一路转转悠悠，不时还拉个乘客赚点车费，终于到了传说中会被罚款的路段。
池宇发现，路上的车明显少了很多，看样子已经传开了。
他一路开过去，根本没有交警拦车，他不由得疑惑，是自己搞错了，还是这个时间段，正好没人。
不管了，随便开吧，往客运站，火车站这些流量大的地方开，往偏远一点的地方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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