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渡坐在高处，看着下面考生来来往往，德顺公公在旁边摆好茶点恭恭敬敬站在沈渡身后，只是旁边礼部尚书徐承忠脸色有些难看。
下面来来往往的人几乎都是沈渡的人，而他自己的人则是被排除在外面。
“徐尚书是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沈渡放下自己手中茶杯，漫不经心开口。
徐承忠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即便心中咬牙切齿怒骂却也不敢表面上说什么，只是朝着沈渡拱手示意：“当然没有，沈大人是主考官，自然一切都听沈大人的。”
就算沈渡突发奇想将这里拆了重新建一个，只要能够按时开考徐承忠也只能闭嘴看着，什么也说不了。
一直到考试开始前，徐承忠原本是想要让自己的人将考卷带来，可却未曾想，沈渡身边的康指挥使不知何时离开，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的人手中已经提着封箱。
徐承忠一开始并未放在心上，这也合规矩，只是徐承忠看了眼就发现了不对劲，随后站起身走到封箱面前细细观看。
只瞧见上面原本应当是陛下亲手写下并且贴上的封条，上面封条时间字体已然不同当时的封条，这是另外的封箱！
“这不是之前的封箱！”徐承忠脸色大变，目光落在不慌不急的沈渡身上的时候，眼中带上几分的警惕。
沈渡听见这句话挑眉，理所应当的开口：“不知道徐尚书近日可曾听说过有人已经拿到考题，并且有不少考生曾去拜访过那人。”
徐承忠听见这句话皱眉，并不相信沈渡口中所言，沈渡轻笑：“这件事情陛下也知道，这也是陛下的意思，这一份考卷也曾交予陛下查看，是当着陛下封的箱，所以不必担心。”
沈渡顿了顿，转头看向徐承忠，语气含笑目光锐利：“徐尚书，我已经查过了，知道考题泄露与你无关，不然你一家老小早已入狱。”
徐承忠听见这话背后止不住的发凉，甚至差点瘫坐在地上，考题若是真的泄露，那他一家老小都不够死！
“徐大人，若不是陛下觉得你忠心耿耿，让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以我的性子，徐大人应该知晓现在的我恐怕不会好好和您商谈。”沈渡另有所指开口。
徐承忠目光呆滞，原本还觉得沈渡是不相信自己，所以才会让康指挥使将自己的人隔绝在外去做一些杂活，可现在事情的发展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康指挥使将徐承忠扶住，等徐承忠站稳后，便是放手，脸色冷漠：“陛下让我来跟着沈大人便是为了解决这件事情。”
徐承忠自然也不敢说话，只能跟着沈渡发放考卷，在期间徐承忠也小心关注了不少考生，发现有些考生几乎是看见考卷的时候脸色大变，明显与其他人不同。
徐承忠暗暗将这些人给记了下来。
随后等沈渡回到高位上，徐承忠走到沈渡身边行礼，轻声开口：“这届考生其中果然有些猫腻，沈大人放心，我已经将那些可疑的考生都记了下来，他们的成绩绝对不会出现在榜单上。”
这种作弊之人，不配入朝为官。
不管徐承忠这句话是真情还是假意，沈渡都只是微微颌首：“历届似乎也没有出现过如此大的岔子，徐大人的能力自然没话说，只是耐不住手下恐怕会有些起歪心思的人。”
沈渡谈笑开口：“陛下十分看重本次春闱，也十分看重徐大人，所以也自然不希望有人将徐大人拖下水，我希望徐大人不要辜负了陛下的心意。”
沈渡指尖轻点桌面加重语气，眸光含几分其他的意味，声音缓慢，像是在和好友谈话一般。
徐承忠也连忙接话，说自己对陛下一定是忠心耿耿此类话语。
沈渡只是听着便是觉得有些好笑，明白眼前人肯定听懂了自己口中所言的另外一种意思。
整个春闱沈渡都守着，日夜轮转过后，春闱结束。
沈渡看了眼身边的指挥使，交代了两句，随后转头目光深深看了眼徐承忠：“我自然知晓有不少人应当是提前给徐大人打好了关系，可此次春闱陛下关注，我也重视。”
徐承忠不明白沈渡的意思，只是等着沈渡接着说完：“你们所有的一言一行，皇城司自会有人来看着你们，为了不让考生的试卷沾染上血影响我之后查看，就麻烦徐大人看好手下人不要多做什么动作。”
警告完了过后，沈渡便是直接离开。
徐承忠深吸了口气，康指挥使站在原地目送沈渡离开后，便是朝着徐承忠笑着点头。
徐承忠感觉自己压力更大了。
同时他也更加觉得沈渡深不可测。
考题泄露连他都没有得到消息，可沈渡不仅知道了，甚至还将一切都安排妥当。
恐怕那给考生答案的人，早早的就被抓了起来了。
这京城之中，还有什么是沈渡不知道的消息？
徐承忠背后有些发凉，可却不敢开口，谁不知道康指挥使听命陛下，但同时更是对沈渡尊敬有加。
沈渡当真是坐稳了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这朝堂之中，有多少人想要将沈渡拉下来？
沈渡，又知道朝堂中的多少秘密？
一切都是未知数。
沈渡对他说的那些话，就已经是在警告自己不要乱站队，沈渡是在警告徐承忠，要惜命啊。
康指挥使早早就准备了马车放在门口，沈渡坐上马车后便是前往皇宫复命，沈渡在监考的时候给小皇帝留下了一个题目，也不知道小皇帝是否将其解开。
御书房之外，德公公就站在外面等着，瞧见沈渡一出现立马迎了上去：“沈大人辛苦了，陛下原本想让沈大人今日先回去休息，明日再入宫的。”
德公公打开御书房的门，沈渡一边往里面走一边轻声笑道：“这是陛下上位后的第一次春闱，这次春闱结果便是代表了陛下对于天下学子的态度，我自然应当第一时间入宫禀报。”
谢悯听见沈渡声音便是连忙站起身走过来，看向沈渡的目光之中带着几分笑意。
整个人显得格外乖巧：“老师，您出的题目，我已经解开了。”
沈渡听见这句话满意点了点头，并没有让谢悯直接说出来，反而是自己先和谢悯说了春闱的事情，将早早准备好的考生背景资料放在谢悯面前。
一个个给谢悯讲解哪些人不出意外应当会在榜上，可为其所用，如何拿捏。
谢悯也很乖巧，听着沈渡说的口渴，便是给沈渡递上暖热茶水。
“如今朝堂之上可分为两部分，一部分为亲王党亲近太后亲王，另外一部分在我的手中听从陛下，可这些人远远不够，属下的十二州中，陛下必须将自己的人安插在其中，成为自己的眼。”
山高皇帝远这个道理沈渡明白。
疆土辽阔，总会有些人有自己的异心。
而沈渡要的就是，谢悯能够看清楚疆土上的所有动静。
无论大小都不能逃过谢悯的眼。
“老师为何对我如此好。”谢悯突如其来的询问将沈渡口中严肃的话题打断，让沈渡微微一愣。
沈渡眨了眨眼。
【悯悯为什么这么问？难道是以前的经历太苦，所以不敢相信有人对他这么好？】沈渡心中想了许多，想到了谢悯和长公主曾经生活在冷宫之中。
想到谢悯的悲惨命运，被人当作工具一样的未来。
最终，沈渡只是说了一句话：“因为我是陛下的老师，我会让陛下教导成一个合格的，受人敬仰的明君。”
沈渡语气虽然轻，但实际上整个人的目光坚定。
谢悯从未见过如此这般的一个人。
“确实是不一样。”谢悯喃喃道，上辈子的沈渡和这辈子的沈渡确实不是一个人。
到现在谢悯才真正确定这个事实，上一世的沈渡只会说会辅佐谢悯，可眼前的人却说教他成为一个明君。
谢悯的声音实在是有些小，沈渡没有听清楚，只是将自己疑惑的目光放在谢悯身上。
但瞧见谢悯只是笑了笑后便是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在春闱考生身上。
此事毕，沈渡这才轻声开口询问谢悯卖答案的那人应当如何处置。
那人春闱过后便是被皇城司的人抓了起来，已经有人开始去审讯，不过这一切都是秘密进行，并未打草惊蛇。
“左右不过是那几人经手，若是问不出来，便直接挨个审讯。”谢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低沉，察觉自己有些狠辣，说完后谢悯还看了眼沈渡的脸色。
却只见沈渡脸上带着思索，听见谢悯这话笑道：“此人不过就是一个想入朝为官的人罢了，无非就是怕死爱财，他一定会说的，倒也不至于让经手的人都入狱审讯。”
“不过陛下的思路也可行，只是春闱过后，朝堂之中的官员置换不了多少人下来，所以我们可以将亲王的人转换成我们的人，只需要我们给一些合适的鱼饵罢了。”
沈渡抬眸，御书房之中很是温暖，沈渡手中暖茶顺下喉咙，让他不由得叹慰出声。
看了眼时间，沈渡便是站起身打算离开，语气之中充满淡然和指引意味：
“陛下，威恩并施是一堂很重要的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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