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同时看向中心四分五裂的乐师，与此同时耳边掠过一阵黑气，少年半个身子挡在她面前。
沈云针微睁开眼，再次看见他黑色护腕上那个张牙舞爪的麒麟图腾，她鬼使神差地抬手摸上少年的护腕。
李消愁感受到腕上的柔软，低头看她。她很白，与黑铁护腕对比后更显苍白，“怎么了？”
沈云针摇头：“没事，她走了。”
那妖怪走了，只杀了乐师。
沈明河和谢临风逆着人流赶过来，一身青衣，气质卓然。谢临风当即亮出自己捉妖世家的身份，酒楼老板遣散了其他人。
“云针？”沈明河搂着她，“被吓到了吗？”
沈云针摇头。李消愁看得出来，从刚才开始她就心不在焉，她在想什么？
谢临风在一旁忙着察看碎成沫的尸体，回到沈明河身边：“我刚才在尸体上找到了一点怨气，而且照消愁说的黑影，应该是怨鬼。”
李消愁知道，怨鬼以死人怨气不散而形成，往往杀的人与怨鬼生前有关。
“黑气从青楼方向来又往青楼去，死亡地点应该在那里，是青楼吗？”李消愁问。
沈云针点头，“很有可能，先查明白这个乐师的身份吧。”
沈明河转头就把沈云针和李消愁送回客栈，李消愁已经不指望他们两个能发展成爱情了，真纯同志。
这样也挺好的。
李消愁顺路买了鲜肉和布料，一个用来做猫饭，一个用来给沈云针做新衣服。
他点了蜡烛，把厨房烘得亮堂堂的，用面把剁好的肉和在一起，看了一眼悄悄走过来的沈云针。
她脸色突然又变得不太好，冷月一照，双眼像注满水的冷池。
李消愁问：“怎么了？这么晚了不去睡觉，真被吓到了？”
沈云针摇了摇头，张张嘴却没出声。
他嬉笑着把面粉抹到少女脸上，“没事的，妖怪杀不死我们，况且……”李消愁用肩膀撞一下她，“还有我呢。”
“你有什么用。”沈云针迅速恢复了那副谁都嫌的样子，伸手擦掉面粉。
李消愁认真思索片刻：“我能帮你保护衣服。”
沈云针扯起嘴角，一脸“哇，你好厉害”的讽刺表情，又抱着手转身回房。
古代没有烘干机，李消愁只好将猫粮纯手炒保存起来。
沈明河和谢临风还没回来，他又把饭菜加热了一遍。
收拾好一切已经是后半夜，李消愁洗漱完也打算回去休息，路过沈云针房门口时却听到几声痛苦的呜咽。
“沈云针？”他敲了敲门，“你还好吗？”
没有回应，门一推就开了。
月光下，一小团人影缩在那里，露出的小脸上布满虚汗，双眼却是紧闭的。沈云针做恶梦了，李消愁快步走上去，把手放在她额头，没发烧，他轻声道：“云针，云针？醒醒。”
床上的人猛地坐起来，伴随着她大口呼吸的声音，李消愁的脖子上抵上冰凉的利器。
这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她不知道在过去重复了多少遍。
只要慢一点点，她就可能死掉，她不想死，因为这条命是留给沈明河的。
一只有力的手制住她的动作，少年被戳的一个劲地干咳：“沈云针，你又要我命！”
沈云针看清他的样子，少年的样子很漂亮，眼尾总带着绯红，如今更甚。
手中的簪子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枕头上湿了一块，她方才哭过。
她问：“是你吗？”
李消愁觉得奇怪，收住咳嗽，蹲在地上与她平视，温柔得像在哄小孩：“嗯，是我。”
沈云针伸手去拉他的手，握着他的护腕问：“从哪来的？”
“服装店买的呀。”他说，“怎么，你喜欢？给你了。”李消愁伸手解护腕。
是啊，流水制作的东西，想要就还有成千上万个。
她的衣服早就被冷汗打湿，苍白着一张脸摇头，就着他解护腕的地方扒他袖子。他的手臂上没有一点伤痕，只有几根青筋。
突然少女埋下头，猛地去咬他的手腕，很用力。
李消愁怀疑这是她报复他的某种方式，因为他现在感觉到那一块皮肉都要被扯下来了，但他没说话，甚至连痛呼都没有。
许久，她才松开口，坐起来和他对视。李消愁笑着去轻轻捏她的脸，打趣道：“沈云针，我好痛啊，你说这算不算啮臂之盟，太好了，这样我们就不只是共犯了。”
沈云针的眼睛水汪汪的，在黑暗中像莹润的棋子。
“对不起，我不应该进来，但你做梦了……”
沈云针摇头表示没事。
“我把蜡烛点了好不好？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他关切的问
她刚才吃的东西很少，饭菜是李消愁做的，不难吃但她当时没胃口。现下出了一身汗，也的确是饿了，于是点头。
李消愁点了烛火把室内照亮，出去生火煮粥，顺便处理被沈云针咬紫的伤口。
沈云针把衣服换了一遍，耳边是他生火做饭的声响。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好像有一块地方被按实了。
梳妆台上放着李消愁买的簪子，上面缀了块圆润的大珍珠，四周是包裹着珍珠的银色丁香。
有目的也好，无目的也罢，像是专门为她而来的人，现在都不重要了。
至少此刻，她只需要一个知道她暗色底细也不离开的人，无论带有什么目的。
李消愁肯定是往粥里放了很多糖，沈云针喝一口就知道，眉头微蹙，这是他的口味。
李消愁把自己的铺盖搬到她床边，说他陪一晚。
她以为她的生活绝对不会有太多的鲜亮或温暖，但有一个人一头闯了进来，任她亮出怎样的利爪也不会离开。
李消愁又抱了床被子给她盖：“我刚才摸你额头发现你好冷。”沈云针躺在被窝里，任他给她掖床角。
他很温暖，往那一坐就是个大暖炉。
忙到这么晚，实在是累得睁不开眼。
李消愁把发带一解，往床上一躺就睡死了。
沈云针听见他平稳的呼吸声，不知不觉也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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