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元三年,冬意渐散但也寒气刺骨。
萧景逸面无表情的从内门踏上那高高的皇位,步伐矫健,利落落座瞧着百官行礼叩拜,朝堂上,百官规规整整跪在两侧,初春的晨间,天色昏暗,朝堂内倒是显着有些压抑。
随着大太监福海一声,“有事上奏,无事退朝”拉开今日的早朝。
众百官皆是无声站立着,此时一男子从前排错步离开队伍,行礼道:“臣有事有奏!”
四下无声中,那些百官瞧着那男子的眼神,皆是惊讶。
萧景逸暗自握紧那手侧的扶手,似是早就知道那男子要说些什么,并未出口阻拦。
男子低垂着首,让萧景逸瞧不清他面上的神色。
不过片刻,男子便抬首看向萧景逸,沉声道:“臣恳请陛下开设选秀,充盈后宫。”
话音刚落,身后的抽气声顿起,他独自站在空荡处,抬首对视着那高坐于朝堂的皇帝,眸中满是阴沉。
昏暗的朝堂内,众百官的注视下,两人对视着,一人为臣,一人为君。男子一身绯红官袍,绣有仙鹤,眉眼俊朗,萧景逸则嘴角含笑,眼睛半垂,一言不发。
“臣恳请陛下开设选秀,充盈后宫。”
萧景逸再次听后这才睁眼,在男子身上扫上一眼,随后又看向那些隐约躁动的人群,道:“定国公不会说话,还是不要说话的好,免得引起祸端。”
“臣只是进谏而已。”被称作定国公的男子接了萧景逸的话,冷声道,只是面上仍是一副皱眉忧虑之态。
所有人的视线此时无不彻底转移至定国公身上。
定国公,原是先皇面前的红人,唇红齿白,传闻幼时曾被太监抚养些时日,身上的阴柔之意与其美艳的容貌倒是让人浮想联翩。
明明是一副娇柔面貌,他冷声低眉说话时,却让人想到那同样美丽却又要人性命的竹叶青。
萧景逸似是听不懂定国公话中的意思,眼中满是笑意,开口时,声音却无方才的温和之意:“定国公不如退朝后和朕商议如何?”
不等定国公开口,萧景逸身侧的福海就开口朗声道:“退朝!”
萧景逸临走前,视线再次将定国公环视上一遍,嘴角的笑意更是明显,摔袖离去。
“王爷,如此大任还望王爷多担待些!”一官员上前轻声道。
定国公扭头看向说话之人,嗤笑一声,便跟着早就候着的福海前往那理政殿。
这是定国公往日常常去的地方,多日不曾来过,此时倒是觉得陌生些许。
定国公向前一步,看向萧景逸,眸中满是讥笑和讽刺,开口时,声音却满是笑意:“如今后宫子嗣凋零,陛下要以江山社稷为重。”
萧景逸瞧着面前之人,猛地站起,缓步走向他,像是只锁定猎物的猛兽,饶有趣味的打量着口中之物,半眯着眼,低声轻问道:“沈曜,你我也算等上相识多年,今日你我交心之谈,你且告诉我。”
“你可曾大逆不道过?”
不远处候着的福海听此,身体一抖,连忙摆手示意众婢女退下,自己善后将理政殿的大门轻轻关上,驱散闲杂人不得靠近。
“不曾。”沈曜直视着萧景逸的眼睛,冷声道。
“不曾?”萧景逸眼睛死死盯着沈曜,看着仅仅只有一步之遥的沈曜,声音中满是嘲讽,冷的令人发抖,“你可对天发誓,你不曾心中爱慕过朕的妻子,朕的皇后,不曾心动过半分?”
从殿堂上进谏,声音都不曾变过的沈曜,到如今身处理政殿,敢于直视皇帝的权臣,此时的他却并未立即出声反驳。
官员都是如何评价沈曜的,心狠手辣,行事雷厉风行,有时候甚至敢于顶撞陛下。
被太监刁难时,都要冷声反击的人,即使被打的头破血流也要狠狠还咬一口的人,如今却被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压得说不出话。
是啊!这位心狠手辣的权臣不好女色,府中后院一女眷都没有,皇后崩后,他却发了疯,身处高位的皇帝还未发话,这位权臣却直奔皇宫,神情慌张起来。
若不是他在宫中横冲直撞奔向椒房殿,若不是他一心扑向那棺椁,萧景逸只怕到死都不曾知道和自己并肩作战,夺得大位的兄弟竟然对自己的妻子有着如此不能说出口的情愫。
居然会是沈曜。
殿内四处无声,只有他二人的呼吸声,一片寂静中,沈曜垂下头,他心中的龌龊此时被剖开见着光,他无法再面对昔日的兄弟,可是,他紧皱着眉,终是吐出一句,“是”
短短一个字,好似什么也没承认,又好似什么都认下。
萧景逸怒急反笑,闭了下眼,声音却多添一丝低哑。
“可曾和她说过?”他问。
“不曾,恐污了她的耳朵。”沈曜缓缓低声道,“我从未坦白。”
“污!”萧景逸将那字在口中磋磨许久,终是说出口,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面上的笑意更甚。
看着面前不再如往常咄咄逼人的定国公,萧景逸只觉得心口发涩,声音中满是悲凉之意:“你也知自己的污秽吗?”
沈曜站在原地,既不出声反驳,也不抬首与其对视,许久,才道:“是我卑贱,自知不配。”
萧景逸恨不得此时将那些欺辱定国公的人都传召进殿,瞧瞧!昔日最是听不得卑贱二字的定国公,此时却自甘承认自己卑贱至极。
卑贱至极!
“所以这就是让我充盈后宫的理由吗?”萧景逸终是冷静下来,冷声道,“倘若甘甜在知晓后,你就不怕她戳你脊梁骨吗?”
窗外似是传来雨声,沈曜似有所感,侧首看向那紧闭的窗,今日晨间昏暗,果然晚些时辰,但雨还是雨落下,不过片刻,风骤雨及,身处殿中饶是也能听见些许雨声。
春天总算是来了,两人皆是一愣。
“她若是在世,此时定是会叉腰咒骂一番的。”萧景逸怔愣着,听着殿外的雨声,道。
看,哪怕他二人之间哪怕刀剑相见,只要是联想到那人,也会停手沉思片刻。那人自是看不惯兄弟相残,每逢争论就定要说上片刻,兄弟和睦自是重要的。
如今,她才刚刚安顿好陵墓,心悦她的人就要让自己充盈后宫,似乎全然不会心痛。
萧景逸瞧着沈曜出神的侧脸,心中满是嘲讽,却见沈曜缓缓正首看向自己,朱唇轻启。
“那陛下告诉臣,皇后娘娘不曾被人谋害,一切都是天命!”沈曜半眯着眼,眉头低垂,双眸死死盯着萧景逸,“交心之谈,陛下可要如实说来。”
殿外隐约能听见动静的福海,此时也心中紧皱起来,此事就这般说出来,岂不是让皇帝难堪。
“陛下,忽降大雨,小公主只怕是要哭闹了。”福海终是忍不住,在殿外出声道,“公主身子孱弱,自是受不住惊吓得。”
“你去吧!”
说完,沈曜一转刚才狠厉之态,看向萧景逸,终是耸肩转身离开。
福海口中的小公主,可不是其他妃嫔的孩子,正是皇后临走时诞下的女婴,不足月份就出了娘胎,身体孱弱,自打出生就被萧景逸放置膝下,亲自养育,不敢假与他人。
“你要一同前去,看看她留下的孩子吗?”萧景逸不知为何竟然说出如此一反常态的话。
沈曜临近殿门,手刚刚扶上殿门,听闻倒吸一口气,垂眼沉思不过两息,轻声道:“可。”
萧景逸听闻,终是松了口气,上前几步,瞧着福海推开门,率先踏入雨中,走向那条自己早就走了无数遍的宫路。
福海在一旁打伞,咂了咂嘴,不敢再说些什么。
殿内嚣张跋扈的气氛,就算转移至殿外,也是压抑着众人。
“萧景逸。”沈曜不再顾及所谓的君臣之分,冷声念出了帝王之名。
被点名的萧景逸止步,视线转向沈曜,落在那满是落寞的脸上,同为男人,他自是知道心爱之人嫁与他人,心中自是难受,不由得神情缓和些。
“我有百千种法子去找出真相,我自知权臣不得干预后宫,我只希望你能开设选秀。”
说道这种地步,萧景逸自是知道沈曜要作何事情。
这话若是旁人说出口,萧景逸必定会以忤逆天家给他定罪。区区一个臣子,竟然说此大逆不道之言,可偏偏就是自己兄弟。
“你刚刚登基,政权不稳,如今只能这样了。”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沈曜似是终是认清楚自己的身份,轻声道,“我答应过她,要守着江山社稷稳固。”
“当真如此?”萧景逸仿佛此时才算是看清楚他,声音冷冽像是那日呼啸的冬风。
“皆是为了她。”沈曜一字一句的说道。
“皆是为了她。”
一句皆是为了她,便是已经身处高位,万人之上的萧景逸也是心底一阵触动,垂下了眼,心中满是酸涩。
襁褓中熟睡的女婴,嘴中含着手指,轻允着,沈曜心中仿佛被万针扎穿,脚下一晃,身体抵着一茶桌,在噪杂的雨声和昏暗的光线下,他眯起眼,恍惚中看到了幼时的情形。
——那也是个风骤雨急的雨天,雨水如柱,两个衣服破烂的幼子也是在昏暗的光线下呼着怀中熟睡的孩子。
“所以你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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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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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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