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了贝一娘子的故事,江玉灵赞道:“原来二哥身边还有这般人物!我懂了,若是一时想不清楚要做什么,先把自己手上的事做好,往后总是有得选的。”
这一则例子其实可以从很多个方向来解。
“你再想想呢?”贝十提示道。
江玉灵又道:“但若是贝一娘子一早就知道自己更喜欢在外头跑,肯定就不会去做内奴了,这样就可以少走许多弯路,也不会被限制发挥她才能的空间……”
“再想。”
江玉灵沉思了一会儿,道:“可是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多十全十美的事情呢?若是一切都要等想好了再去做,那一切都会来不及的……所以,要一边探寻,一边接受,眼下就是最好的安排了……”
“再想。”贝十觉得他很有潜力,“如果你是贝一娘子,你会怎么办?”
江玉灵道:“我一定会不择手段地去成为一名外奴!”
“哦?”贝十问他,“你怎么去当一个外奴?为什么一定要去当一个外奴呢?”
贝一从房里出来,就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她并不出面,只是靠在门边。
“自然是学。外奴虽然比内奴懂得更多,但是并不是不可跨越的。”江玉灵抬头挺胸,很有信心:“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三年。譬如逐日的夸父,哪怕最终不曾追到太阳,也是幸福地死去的……”
他突然明白过来,“不对,我应该追求的并不是具体的某一件事,而是自己如何去感知幸福。世间千万道,并没有什么道是至高无上的,也并没有什么道是值得嘲笑的。”
他以往一直犹豫不决,其实是心中有分别心。做军士,做巫医,做大工,做书斋,在他眼里是有高下优劣之分的。他心里竟然还会默认外奴比内奴强。
他求的是一个让他永远都不会后悔的决定。
可是,为什么要做一个永远都不会后悔的决定呢?
为什么贝一一定要成为一个外奴呢?
难道内奴就不值得去做好吗?
一定要做外奴才能让贝一感到幸福吗?
如果贝一此刻感到幸福,那此事就值得不悔了。
如果有什么决定是值得不悔的,那他现在觉得,一定是决定去追求幸福。
贝十为他鼓掌,“公子说得很对。那现在公子要思考的就是,幸福是什么?”
边疆填线的女奴觉得幸福就是活下来。
吃不饱的女奴觉得幸福就是能吃饱。
大部分内奴觉得幸福就是有机会去外面。
辛寻觉得幸福就是天下女奴都有得选。
贝十觉得幸福就是天下女奴能从身体和精神上得到解放。
而江玉衡觉得幸福就是游医天下,悯救苍生。
问自己擅长什么,自己到底要做什么?不如问,自己怎么样才能感到幸福?
可以是物质上的,也可以是精神上的。认识自己,是找寻目标的第一步。
人如果把感受幸福的开关屏蔽掉了,那只能走向自毁。
“可是,”江玉灵忽然道,“二哥不能再去追求他的幸福了……”
贝十听此,眼神也有些暗淡了,她道:“这就是大人的选择了。水满则溢,月满则亏。人的一生,不可能长长久久地处在幸福完满之中。总会有意外,需要选择,需要牺牲。”
“但是曾经努力实现过自己的幸福的人,随着年岁的增长,内心是不会感到空虚和遗憾,也是不会有对这个世界的憎恶的。”贝一在后头补充。
她比贝十更了解江玉衡。
她走上前来,看着眼前这个懵懂的少年,道:“别看大人如今很哀伤狼狈,可他对他自己,已经此生无憾了。”
这也是让贝一感到难过和害怕的事——此生无憾的江玉衡,选择了复仇。
江玉灵带着他新的困惑走了。
对穷人家的孩子来说,吃得饱穿得暖就是幸福;
对长期被压迫的孩子来说,拥有保护自己和拯救别人的权力就是幸福;
对于被控制的人来说,自由就是幸福。
而对于独自长大的江玉灵,他会想得到什么样的幸福呢?
“果然,二哥没有说错。”江玉灵自言自语道,“这种事最后只能靠自己想明白啊……”
房间里的江玉衡还没休息两日,就拉着贝十商量:“我觉得从耕地红线入手最好。”
如今为官为将者的私田,少有遵循耕地粮食种植红线的。
每次都是等粮价翻翻了,官府再拉几个软柿子杀鸡儆猴。
“嗯。”贝十点头,“虽算不得什么大事,但以小见大,拔出萝卜还能带几分泥巴呢。有人犯错误,就能有突破口。”
晁相国背后的文官世家支持他,所以他是文官集团之首。
若是要晁相国倒台,就得斩断他与背后文官集团的利益链。
“等长兄丧事一毕,你出涅去查湘领地,彭领地的那些山庄,慢慢摸清他们背后的主人。”
“是。”
“我已经安排人带着种子回泉州的山庄试种新粮了。”江玉衡道,“你记得写信去过问此事。”
“是。”贝十应下来,又提,“敢问大人可曾见过乌哈娜?”
“不曾。”江玉衡问,“这人是谁?”
乌哈娜最终见到的是紫苏。
“这纸条的确是贝十娘子的笔记。”紫苏确认后与她说,“可惜我家大人北上了,还不清楚什么时候回来。这事我暂且做不了主……娘子你看?”
乌哈娜有些失望,只好道:“那请你把我的地址带给贝十吧,让她备好货就直接来找我。我们族地很有名的,她稍微一打听就能打听到了。”
“是,娘子放心,我一定带到。”紫苏承诺。
接她们北上的队伍还没赶到滨城。
而边关的的冬丹,最终发现是瘟疫后,首领气急败坏地下令屠光了整个西北关。
他们的首领咒骂着海盗,咒骂着狰国。
当晚,情报部门通通人头落地。
“首领,咱们还攻城吗?”手下将领问道。
关口城要攻下来,很难。
“当然要继续进攻!”首领道,“他们在死人,关口城如今如同腐木一般脆弱。我们的战士既然做了伟大的牺牲,那一定要连本带利地夺回来!”
若是就这么带着残兵回草原,那他的部族,很快就不会再是草原各族之首,他将直接失去对这群人马的控制,他自己也会被新的草原之王砍下头颅。
次日,新的攻城和守城之战,再次打响。
唯一不同的是江肆岷到了。
新的药材在源源不断地送来。
他看着自己儿子的尸首,脸上不见悲喜。此时的他静默着,清醒着,也冷酷着。
他走到沙盘前,听捭将们讨论今日的守城的打法。
“我们直接杀出去!”他道。
“没错!我们直接杀出去!”江壹峻也红着眼道。他眼圈青黑,胡子也变得乱七八糟,“当缩头乌龟已经够久了。”
“什么?”副将怀疑自己听错了:“可我们的士兵如今战力已经比不上从前了。大部分人起身都费劲啊!”
疲战了几天,又不曾打过胜仗……
瘟疫有潜伏期,对面这几日兵力还未被削弱。
比较保守的办法自然是拖,拖到对面的瘟疫也发展起来,他们自然而然就会撤退。
江肆岷却道,“对面的士兵害怕瘟疫。”
他要利用这种恐惧,放大这种恐惧,让他们屁滚尿流地滚回草原。
关口城举行了战前祭祀的活动。
江肆岷一碗酒**裸地浇在大地上,“借诸公尸首一用,若有不满,我江肆岷下地赔你们。”
江壹峻道,“你大哥还在,你边上去。”他把一坛子酒都洒向大地,“有什么要拿的都来找我,别找我弟弟。”
这么多年驻守边关,二弟死了,三弟也死了,他只剩四弟一个亲弟弟。贼老天要降什么报应只管朝他来好了。
这一日,城墙上与石头和开水一起滚下来的,还有各式各样已经僵直的尸体。
冬丹的士兵胆小的直接叫出声来,从云梯上滚了下去!他们飞速后退,根本不敢再去爬云梯。
狰国有药,冬丹没药。
冬丹得了瘟疫一点希望都没有。
昨日发现了瘟疫,其实已经造成了士兵内部的恐慌。只是首领坚持要攻城,为了鼓励战士,对外坚称并非瘟疫……
但纸包不住火。
其实仔细看,这些尸体并不是得了瘟疫死的。狰国为了控制瘟疫,死掉的尸体都会被直接火化。
但随着丢出来的尸体越来越多,冬丹士兵已经来不及细看了,他们仓皇逃窜,慌不择路。
城楼上的铁箭如雨一般落下,不少士兵弃革而逃。
城门打开,由江壹峻和江肆岷率领的三千骑兵,脸上反常地围着雪白的面巾,分成两队,出城追击。
“瘟疫!他们真的全都有瘟疫!快跑啊!”不知怎么,这个消息就在冬丹的军队中传播开来。
冬丹剩余的骑兵被他们冲阵的时候,纷纷避让,恨不得离得越远越好!
首领声嘶力竭地站出来指挥队伍,敲击战鼓,但大势已去,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了。
“撤退,撤回西北关!”首领只好下令。
可西北关到处都是染了瘟疫的尸体,谁愿意回西北关?
“冲啊!战士们!我们夺回西北关!”
城里但凡能起身的士兵都站了起来,他们拿起刀枪棍棒,冲出城门,把打过来的强盗通通赶出家门!
三次元找工作ing。明日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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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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