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一盆寒凉刺骨的冷水从头顶泼下，赵敬梓立刻清醒过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人醒了。”
“醒了就给他喂进去。”
赵敬梓还有些懵，尚未反应过来就被按住了四肢。随后面前的人走过来捏住他的双颊，那人手劲巨大，赵敬梓只能被迫张开嘴。
然后那人将一个东西塞进了赵敬梓口中，捏住他的口鼻，又灌以清水，强迫他将异物吞下这才松开了他的手脚。
不多时，赵敬梓似乎觉得那东西在自己的腹中融化，恶心眩晕的感觉直冲天灵盖，连带着双眼的视线都变得模糊起来。
他抬头拼命看向面前人，张了张口想质问他到底给自己喂了什么东西，可一张口却是一阵干呕，却引得后者一顿奚落。
“滋味如何？现在是不好受，但再多两次，你就会欲罢不能了。”
说着，那人一脚踢在赵敬梓的腹部，见地上的人因疼痛蜷缩一团，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赵敬梓深吸着气缓解疼痛，手脚不住地抽搐，他想支撑自己站起来，可疲软乏力的感觉渗透全身。
不知过了多久，这种感觉才渐渐消散。可还没等他看清楚身处的环境，大门就再次打开。
来人似乎对他虚弱但还算清醒的模样颇为满意，十分意外说道：“没想到这次还遇上了个上乘货！”
说完，就扔给他一套粗布衣物，催促他赶紧换上。
他清晰地记得他和羡容是被迷晕了，只是现在只剩他一人，那徐羡容呢？
他心知在了解情况之前不能轻举妄动，况且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十分不佳，只能状似听话地换上了那套麻布衣裳，跟着趾高气昂的管事人一路弯弯绕绕，跟上了一队和他相同穿着的队伍。
只是这些人为何全都面黄肌瘦，脊背佝偻，眼神涣散，一个个全然一副瘾君子的模样。
赵敬梓默不作声地跟随着队伍有条不紊地前进，很快就走出了漆黑的山林，来到一处异常空阔的山间平地。
眼前景象堪称震撼！
大片的田地密密麻麻的栽种着红色的花朵，远看竟像是一片血海，在山间微风中波涛起伏，平白让人汗毛倒竖。
赵敬梓下意识觉出不对，再加上他嗅到的那股袭人的甜香，他隐约猜到了那片红海是什么东西。
只是...这怎么可能呢？在他自己二十多年的生活中，所有人对那东西都是谈之色变，更别说如此大量的种植。
待走近了些，他才看清，那是一种艳红色张扬的花朵，正在肆意的怒放，茎上的尖刺如利刃一般扎进他的眼中。
瞳孔骤然紧缩，原来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那是——罂粟！
那些人强迫自己吞下的，想必就是鸦片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赵敬梓从心底腾升出一股恐惧，这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回感受到这彻底的绝望，他彻底石化一般立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傻愣着干什么？”管事人手持长鞭，跃跃欲试地朝着赵敬梓走过来，“新来的吧？看来还不太懂规矩啊！”
管事的挥舞着长鞭一下一下地打在他身上，赵敬梓的背后登时洇出鲜红的血印。
疼痛让他暂时回神，他环视着周围全是埋头在婴粟田中干活的劳工，个个脸色蜡黄，精神恍惚，可每个人的眼中却对手底的东西饱含着疯狂的痴迷。
每个人都被他们强制喂食鸦片，久而久之成瘾，他们也借此控制着这里的人为他们奴隶。
他知道鸦片一旦成瘾，便是终身之害。
这也正是他后怕的事情。
管事的人见体罚不起作用，气得吹胡子瞪眼，急忙叫人将他绑起来。
“将他押到暗室去！我倒要看看你这个硬骨头能撑到几时！”
说完，管事还不忘狠狠地踹了一脚他的脸，许是管事的鞋底扎进了罂粟根茎的尖刺，赵敬梓的左脸上立刻多了几道新鲜的划痕，冒着股股血珠。
鸦片的后劲尚在，赵敬梓整个人都是晕晕乎乎的，想记住通往暗室的路上的景象却也无济于事。
“吱呀”一声，铁门被打开，他被重重一推，便无力地倒在了阴湿的石制地板上。
“这人是怎么回事？”
“他呀！新来的，是个硬骨头，王管事说要好好调教他。”
“先不说这个了。你可知这次送去卖身的女子里有好几个漂亮非常的，但是有一个好像是被送给了王齐氏那婆子当媳妇。”
“当真？那老婆子的儿子不是个傻子吗？”
“兄弟亲耳听着了！这还能有假？”
“嗐！那还真是可惜了，不如留下来让兄弟们玩玩，再不济还能卖个好价格。”
外面的看守七嘴八舌地八卦，全然将赵敬梓忘在了脑后。
“可知什么时候上头来挑人？”
“快了吧！方才听说车马已在山下了。”
赵敬梓躺在地上，微眯着眼睛，却也一字不落地将他们的对话收入耳中。
迟钝的大脑开始了运转，回忆起王齐氏和王金海的态度，想来他们所说的就是徐羡容。
他们给拐卖来的男子喂以鸦片，供他们奴役；而女子则送去卖身，卖个好价钱供他们使用。
真是好狠毒阴暗的一个团伙。
他微微侧身，想要听得更加仔细，期盼着他们的对话中能提及徐羡容被关押的地方。
“真是可惜！那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不能是我等的。”
看守的人似乎颇为愤懑，也许是对王金海那样的傻子都能分到一个媳妇而不平。
“这有何难？想来前来验看的人还有些时间，关押那些姑娘的地方就在上面，咱们不如趁这个时候去——”
“还是你小子有胆量！”
又是一阵酒杯碰撞声，一阵粗犷的笑声过后，赵敬梓听到那些人离开的脚步声，似乎是朝上走的。
押自己进来的时候，虽然有些不清醒，但他依稀记得是向下走的台阶。
难道自己所在的是地下室，而他们所说的，是更高的层数？
赵敬梓动了动被绑着的手腕，几番活动下就从袖口中抖搂出一柄手掌长度的小刀。
他使力坐起身，靠着墙，借力用刀刃摩擦着绳结。
“沙沙”的声音在空旷黑暗的空间之中异常清晰，也摩挲着赵敬梓的心脏。
心脏跳动的频率和刀刃划过绳结的节奏并行一致，头晕的感觉再次袭来，可这次他不能再无作为了。
他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直咬到流血也毫不在意，疼痛让他的头脑清醒一些。
他知道，鸦片的瘾并不会这么快发作，当务之急是找到徐羡容并带她离开。
这里的人比他想象的还要冷血无情，他们想要单枪匹马地出去也必定困难重重。
“啪嗒”
绳弦断裂的声音响起，赵敬梓的双手立刻恢复了自由，他下意识地揉了揉手腕，扶着墙壁站起来。
外面又传来了脚步声，可这次好似只有一个人，声音是朝着他的方向来。
难道是那个管事？
赵敬梓皱了皱眉，见他虽然恢复了自由，这牢门却无法出去，外面又有外人逼近。
情急之下，他只好将双手拢在身后，佯装成靠在墙角昏睡的模样，实则眯着眼睛观察着外面的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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