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裹剑鞘的布条松散,女孩拉紧了些,她转头跟李婶说:“娘,我去看小瑞姐。”
李婶诶诶应下,刚才的事情还发生在眼前,走上前,边她整理衣领边叹气:“下次不要这么冲动,娘不能每次护你。”
这句话像是说过很多遍,女孩应得随意:“知道了娘。”
好似不见宴乔几人,与他们擦肩而过。
“请留步。”宴乔喊住她。
女孩侧目而视,她还在长身体的年纪,五官还未完全长开,稚气中能窥出几分不羁,浓眉单眼皮,看人时眼尾上挑,下三白让人觉不好惹,
捎带婴儿肥的脸颊上,零星能见几颗雀斑,以及风吹雨晒的斑痕。
“何事?”声音带有与生自来的不耐。
“我们是从山下下来的修士,前来解决村中妖物之事,敢问姑娘姓名?”秦安文质彬彬行礼解释。
女孩眼眸亮了一瞬:“敢问是天源宗吗?”
“不是。”秦安规规矩矩回答,“我们是灵……”
“我们同天源宗相熟,若有妖物线索可告知我们。”秦徽忙抢秦安的话头。
哪怕有秦徽补救,也显然没激起激起多大兴趣,李骄骄再次回到冷淡的神态:“我叫李骄骄,骄傲的骄。”
介绍完毕,她紧跟一句:“若是为妖物而来,道长们怕是要空手而归了。”
“为何?”秦安追问。
至于原因,李骄骄不答,抱紧手中长剑继续往前。
“如果我们可以为你的小瑞姐治疗腿疾呢。”
李骄骄脚步停住。
孟清辞缓缓说出剩下的话,举止风致翩翩:“只需你将所知道的全部告知即可。”
越往村边走,道路也越发崎岖。周边杂草许久无人处理,长至小腿高,肉眼可见的荒芜。
李骄骄弯腰拔掉路上的长草,面上说答应带着他们过来,其实路上并未跟他们说过一句。
李骄骄步下生风,不会有意停下等待,她身后的宴乔勉强能跟上。
又穿过狭窄的小巷子,便见树林之中的小木屋,屋子不高,几乎要和周围树木融为一体。
目的在眼前,李骄骄更没再管他们,快步小跑过去,几步踏上垫脚的石头,犹如跳脱的兔子,轻松上了土坡。
等走近些时,宴乔看清屋子不光简陋,连屋顶茅草还吹走了不少。待他们到时,李骄骄正熟练爬上屋顶补茅草。
“你们是?”
宴乔闻声看去,穿着简朴的女人手抱木匜,里面是刚洗完的衣物,她见着门前陌生人反应稍懵。
“柳姨,他们是给小瑞姐治病的。”屋顶的李骄骄抢答,扯嗓子安排,“柳姨先带他们进去,我把这儿补好就来。”
宴乔明白李骄骄不想让她们多聊天,顾及线索,便先由着她来。
“真是麻烦神医了。”柳姨一下局促起来,“寒舍实在不入眼,望神医不要介意,先坐,我为神医们泡茶。”
屋子更为狭隘,凳子都只有一条缺了腿的木凳,摇摇晃晃,破破烂烂。
宴乔见柳姨忙前忙后,如今不是浪费时间的时候,叫住她:“带我们去看病人吧。”
“啊是的。”柳姨拘谨笑笑,擦擦手上的水渍,“瞧我糊涂了,小女在屋里,我这就把她推出来。”
等待的间隙,宴乔发现问题,他们并不太懂医学,包括御兽门的人也没人修过这类。
孟清辞很显然早就知晓,他见宴乔脸色蓦然一变,语调轻扬:“师尊似乎是遇到难题了?”
宴乔撞上孟清辞戏谑的眼,霎间反应过来——孟清辞顺着局势用医治办法同李骄骄达成交易。
若是简单的病情,宴乔手中有数种丹药可就,怕如果是疑难杂症,他们作为剑修怎可能完成得了。
这招够阴。
再次看到对方闲散模样,宴乔睨他一眼,引得孟清辞心情略好。
“倘若师尊治不好,损了李骄骄信任,不仅拿不到线索,还让别人钻空子。”孟清辞俯身,小声说,“怎么办呢,师尊?”
孟清辞调子拉得长,最后二字尾调上扬,像极了偷摸恶作剧成功的顽劣小孩。
孟清辞细细打量眼前沉思的宴乔。
今天的师尊很不合他意,可以说来到这儿后的师尊不合他意。
孟清辞喜欢从前还会护着自己的师尊,不知是仗着他脾性好,真以为自己大度为所欲为。
如今更是有意疏远他们的距离,在他眼皮底下跟江予安眉来眼去。
看着就让他心烦。
孟清辞并不知如何把人拉回来。
他只会用卑劣行径引得师尊关注,只要宴乔向他示弱,服软寻求帮助,他勉为其难大方解决。
又或者,逼她成为曾经的师尊,自己便能用无数种理由将她囚在身边。
如此想来,孟清辞唇角浅浅翘起。
静闻落针的房间内,只有屋顶上敲钉沉闷声音回响。
江予安默默看着宴乔同孟清辞耳语,他眉头从未舒展开,被排斥在外的感觉再次向他袭来,如浪潮裹夹着几乎喘不过气来。
重生回来,江予安清楚感知孟清辞的变化。
以往的孟清辞对师尊从来不冷不热,淡淡的格外疏远,现在怎会主动和师尊共处一室,甚至还有心思为师尊暖了床铺。
还留下灵息宣示自己的存在。
如今他更是眼眸里明目张胆的侵略。
种种异象,江予安不得不怀疑孟清辞,既然自己能重回一生,孟清辞就不会了?
如是这样,那这一切的好意别有用心,师尊一直在危险之中。
江予安内心冲动,恨不得马上保护师尊,警告孟清辞不要乱来。
上一世他所求的不过是师尊对他那一点点的在意,才让孟清辞得逞,如今他满足了,也就不会再给孟清辞任何机会。
那混沌的记忆里,江予安偷摸去看了地牢的师尊。
事实是他每晚都会去,没了灵力的师尊比婴儿还脆弱,完全感知不到他的存在。
师尊睡得不安稳,也更为怕冷惧热,他便默默为她添床被子。
那晚,熟睡的师尊睁开眼,抚上他的脸,平日满是怨毒的眼睛流出泪来。
展现她从未有的一面,师尊说她疼,给他看还未痊愈的伤口,带着哭声诉说伤口如蚂蚁噬骨般疼痛,日日夜夜从未睡过好觉。
师尊还表示白日种种行为,她不怪他。
江予安当时沉默,知道自己窝囊,然听到师尊清醒时这句话,心中的怨气随之而去。
师尊说她明白是孟清辞挑唆,若能时光逆转,定留不得这个孽徒。
现在他回到过去,江予安自然不能让一切重蹈覆辙。
他刚前行一步,柳姨出来了,还推出了轮椅。
轮椅上的少女因少见光,皮肤比常人稍白,嘴唇没有血色。刚出来受了点风止不住咳嗽,眼眸因此带出些许水色。
“神医们若是能治好我家小女的腿疾,我当自感激不尽。”柳姨感激到几乎跪下。
秦徽忙拉住她:“柳姨不必如此。”
“这腿疾如何而来?”
宴乔试图想多了解信息,话还未说完,就被人打断。
“能治好再说。”
不知何时,李骄骄出现在屋内,她抱手倚靠墙边,意味明显拒绝告知。
“可我们没有医修,如何医治?”秦安小声嘀咕。
气氛沉默下来。
这正入孟清辞的圈套。
孟清辞好整以暇等宴乔开口求他。
宴乔知道孟清辞这么做定有了方案,如今他布的局正是对自己的服从行测试。
让她低头,主动送上致命的脖颈。
宴乔明白,孟清辞会上升好感值全是她不按所想的出牌。
勾着他的是新鲜感。
这场对弈若是自己输了。
孟清辞的好感值也恐怕结束在他腻了的那刻。
宴乔脸色不变,此时江予安来到她身边。
“我学了些蛊修,比不上医修,若是妖所为,徒儿有办法。”江予安解释。
柳瑞安的腿完好,却无法站起,因妖所伤,多半是有毒进入身体导致腿无法直立,蛊虫正好为毒浸染长大,以毒攻毒有几分几率能攻克。
宴乔稍稍松口气:“如果不行,别逞强,我们找其他方法。”
她无意提醒一句,让江予安眼眸亮了。
“师尊是在关心我吗?”江予安原本下垂的唇角不自觉弯起,连带着宴乔袖口里的子蛊也在兴奋地抖尾巴。
她知江予安并不爱她和孟清辞走得近,向来不爱说话,今天也更是沉默一路,只有在宴乔需要时舍得说上几句。
这并不是她能改变的事情,孟清辞很聪明,也很机敏,仅是一个对视便能探知对方所想。
更不要说孟清辞还有意站在宴乔身边,明着就是想挑衅江予安,还真让他做到了。
江予安压抑情绪,身上的子蛊半死不活拉耸着,现在才有点起死回生活过来的模样。
“当然。”宴乔承认下来,她伸手抚摸蛊虫的脑袋,引得蛊虫主动蹭她的指腹。
江予安感受头顶无形触感,他眼眸不自觉睁大,反应自己失态后,抿紧唇,红着耳尖离开。
孟清辞的计划未能得逞,宴乔转头瞅他,对方早已脸黑,眉眼阴沉不悦盯着江予安的背影。
江予安在柳瑞安腿上轻捏几下,稍用几分力,渡入灵力。
迟迟无话。
柳姨还是有点怵他,不敢多问一句,怕出声引起对方不耐。
“妖毒引起的血脉凝滞。”江予安除了在宴乔面前,话语简练。
本是在旁观察的李骄骄闻言连忙跳了过来,她说:“还有的救吗?”
江予安没答她,径直走向宴乔,伸手:“师尊,还借子蛊一用。”
随声落,子蛊已经迫不及待从袖中钻出,小小的触角摇晃欢悦。
藏了一天的子蛊终于重见天日,它开心得打滚。
全场目光也都落在宴乔手心乌黑虫子。
突地,宴乔背脊僵直,难以忽视的视线几乎要将她吞噬。
孟清辞笑眼下毫无温度,他扫过宴乔手背的蛊虫,扬了眉。
明明只是蛊虫,却莫名有种捉奸在床的既视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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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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