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络没有悠闲太久。
准确来说，他每天昏天黑地睡满十二个小时，一共也只休息了不到四天。
四天后，上午九点，某影视基地摄影棚。
这地方在城市里有些偏僻，沥青路面空荡，车流人流依旧稀少。
突然间，一辆看不出牌子的保姆车压着最高限速，带着几乎将空气炙烤扭曲的滚烫的尾气筒，“轰”的一声轧过冰碴，从道路尽头呼啸而至。
大清早被强行揪出宿舍的白络死死抠住车门，上身后仰，脸色惊悚，恨不得把自己拍扁在座椅靠背上。
身旁的助理奋力举着粉扑，正想给他上妆，下一秒保姆车“咔嚓嚓嚓”连续碾过三道减速带，小助理连人带粉底“啪”一下腾空，弹簧似的往车顶“咚咚咚”连磕三下。
小助理·粉底飞天·头顶大包版：TAT
轮胎不堪重负地响了一声，廉价引擎被硬生生开成了F1赛车，司机叼着根没点燃的烟，在驾驶座上“哎呦哎呦”地叫唤了两声，心疼说：“保险杠都给我撞没了……改天真得换辆车。”
差点儿把肺吐出来的白络：“呕——呕——”
被应姐临时调来的小助理：“呕——呕——”
司机：“……”
“没办法，再忍忍。”
他单手握着方向盘，往后视镜瞥了一眼。
保姆车开得就差飞起来了，后头不到三十米的位置仍旧紧紧跟着两辆黑车。
当头那辆尤其疯狂，毫不减速，撞击后变形的引擎盖向上倒V状拱起，前窗隐隐开裂，在疾驰中甚至嚣张地冲他们闪了闪车灯。
白络：“……”
司机：“我艹你——”
“冷静！冷——呕——”小助理阿方一边呕吐，一边尖叫着举起手机，“我已经报警了！不许掉头去撞私生的车，那是违法的！”
“气死我了，”司机使劲一拍方向盘，“你说他们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整整十来名私生，从今天一大早就举着手机，早有准备似的蹲在练习生的宿舍楼前，戴着口罩，也不说话，保姆车还没停稳就冲上来拍打车门，把准备进楼去找白络的阿方吓了一大跳。
上午还有娱乐采访和定妆照拍摄呢，迟到了怎么办！
“从宿舍一直追车到现在，快两个小时了吧？怎么都甩不掉。”司机龇牙咧嘴说，“安安静静跟着也就算了，还非得加速撞上来——想把我车逼停？我呸，大白天的做梦！”
他一撇残缺的车屁股，载着两人来了个漂亮的漂移甩尾。
白络的脸“啪”一下飞到了冰凉的车窗玻璃上：“……”
真是够了。
他叹了口气，被阿方尖叫着从玻璃上拔下来。
白络：“直接去拍摄场地吧，别绕路了。”
“那怎么行？”阿方不赞同，“《乌龙校园侦探社2》的导演可是齐一帧，虽然是半新人但脾气可大，听说最讨厌代拍和泄露造型的行为了。”
当初侦探社1里就有个小糊糊演员，选上男三后觉得自己要火，心高气傲，在剧组周围买了一堆代拍，几套造型被透漏得渣都不剩。
最后非但没吸到粉，电影的戏份反倒被齐一帧删光了。
“但甩不开啊。”
白络撑着下颌：“你没发现吗？哪怕咱们绕得足够远，后面的车好几次都追不上，等过了几个路口，又重新开回摄影棚的那条路时，他们还是会突然出现的。”
阿方闻言顿时一愣。
司机也有些狐疑地看向后视镜：“你是说——？”
“嗯，所以不用遛了，他们大概早就知道目的地。”
车窗外的行道树飞速后退，白络耸了耸肩，朝阿方偏过头。
“先给齐导发条信息道歉吧，”他语气微微惆怅，“我直觉不太好……希望不会影响今天剧组的工作。”
*
影视基地内。
“嚯，今天人可真多！”
有人骑着小电驴上班，他刚穿过一干围追堵截的粉丝，从摄影棚狭窄的右侧门挤进来后，一只手举着半空的咖啡杯，叉着腰惊魂未定。
“搞毛啊这么大阵仗？最近不就是几部都市剧和青春校园剧在拍吗，没听说哪个大咖要来啊？”
“隔壁场的？你摘口罩不就行了，大惊小怪。”
他面前的人戴着鸭舌帽，黑衣黑裤，看上去正在检查场地，闻言头也不抬：“他们八成以为你是哪个明星助理，看清脸，发现不认识你后会放你走的。”
“……行，算我没经验。”那人悻悻灌了口咖啡，“不过你们场今天拍谁啊，《侦探社1》……也就一个许镜言有点名气，但他不是不走流量路线吗，难不成是来看齐一帧的？”
鸭舌帽缓缓扭头：“？”
“……不，是白络。”
“嘶——好像有点耳熟，哪里听过，但还是想不起来——”
“……谢怀昭。”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那人“啪”一下击掌，霎时双眼放光：“谢怀昭嘛！”
“哎呀早说不就行了，我也很喜欢他的嘛。”他脚步一转，推着鸭舌帽的肩膀就要往外走，“我还没见过他真人呢，反正没开工，来来来陪我看看去——”
鸭舌帽：“？？？”
仿佛是为了满足他的好奇心似的，话音刚落，影视基地外的人群突然开始涌动，相机和手机一个接一个举了起来，窸窸窣窣的，发出一阵阵兴奋又不确定的低呼。
“他们说白络到了……”
“真的？是不是那辆？”
道路尽头逐渐浮现出一个模糊的黑影，保姆车已经在减速了，白络戴上口罩，抬起眼往车窗外一瞥，转到身后时又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们没减速。”白络简略道，抓起阿方手边的背包，“开车门，我先下去。”
司机一愣，随即猛地一踩刹车——这条路并不算宽，停下后就几乎将后方的黑车堵死了。
阿方紧跟着白络下来，小身板直直冲到黑车前，中气十足地指着车窗怒吼道：“干什么干什么？报警了还想着撞车？都给我在里头坐好！”
“关你什么事！”私生才不怕他，骂骂咧咧地就要拉开车门，“别挡在这里！要死啊白络都跑了！！”
离大门只有十几米，白络不打算和助理一块教育私生，背着包往前跑了几步，才发现门边密密麻麻都是人。
他略微顿了一下，动作一停，眼睛微微睁大，看见相当多的粉丝朝自己奔了过来。
最前面的一个男生还戴着抑制环，打扮精致，卡住手机的手持支架径直对准白络的脸，另一只手举着签名笔焦急乱挥，口中念念有词，看上去甚至开了直播。
“白络！”omega男生兴奋道，“说句话吧！”
瞬间被团团围住的白络：“……”
说什么？
马上要迟到了，麻烦你先放我进去？
“你的物料真的太少了！”有粉丝吵嚷说，“想考古都没办法，几个舞台直拍都要被我盘包浆了！”
“长欢娱乐为什么不给你开通社媒账号呀，平时发几张照片和vlog也好嘛……”
“哇靠你居然真的长这样，眼睫毛好长鼻子好挺，个子好高啊难怪腿这么长——”
“白络今天是来拍定妆照吗？你真的要和许镜言合作了吗？”
……太吵了。
这么多人同时说话，根本什么都听不清。
白络垂下脸，有些头疼地按了按耳朵，问：“你们怎么知道我要来这儿？”
人群蓦地安静一瞬，有粉丝相互对视一眼，下一秒，越发亢奋和高昂的尖叫就从他们嗓子里蹦了出来。
“群里有人说啊，问想不想来接你上下班之类的。”前排的omega亲亲密密道，“我只花了一点点钱就买到地点啦，你真的好好看，声音也好听，我以后也会经常来的。”
白络没说话，余光看见身后的阿方和司机已经赶了过来，可惜人太多，表情狰狞地挤了好半天还在最外层。
“是吗？”
男生收回视线，像是拿他们没什么办法似的，嘴角露出一点无奈的、若有似无的笑意：“但这不算是公开行程。”
“练习生的所有物料只能在公司账号上发布，包括所有允许应援的活动。”
他抬起手，稍微拂开了几乎要怼到脸上的镜头，缓声说：“下次别这样了。”
最前方正在直播的omega愣了愣，有些不甘心地咬着嘴唇。
这是，被拒绝了？
“难道要等你以后出道吗……”omega小声喃喃。
白络火了以后，只会更难见面了吧？
“诶不好意思啊！让一下，麻烦让一下！”
人群中突然闯进一个大呼小叫的beta，挂着工牌，力气却格外大，三两下就拨开挤挤攘攘的粉丝，在阿方感激涕零的目光中，使劲扒拉到白络跟前，然后一个熊抱，拖着白络就奋力顶开周围的人群。
突然间脚尖着地的白络：“？”
吃的什么能长一米九。
“哎唷别挤，早饭都给我从胃里顶出来了——”一米九佯装要吐，四周顿时“哗啦”散开一大片惊恐的粉丝，他趁机把白络往摄影棚的闸门里递，“诶诶诶，这可是白络老师！鸭舌帽快接一下！”
白络：“……”
鸭舌帽：“……”
鸭舌帽：“得罪了。”
他一手搭肩，一手搂腰地将白络拽进来，白络看上去已经有点心如死灰了，也不知道是被哪句话创的，但好歹平稳落地，他干巴巴地开口：“谢谢你，鸭舌帽。”
男人动作一顿：“我不叫鸭舌帽。”
取不出人名的作者：鸭舌帽和一米九[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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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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