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妈那尖利刻薄的声音,像是淬了毒的针,穿透薄薄的门板,直直扎进苏渺雪的耳膜。
屋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苏渺雪心中警铃大作,嫡母王氏这只老狐狸,果然派了她最利的爪牙来试探。
这是下马威,也是在确认她是不是真的快死了。
她来不及多想,几乎是本能地将心头的惊惧死死压下,对门外扬起一道声音。
那声音不大,带着病中特有的微弱和沙哑,却吐字清晰,恰好能传到门外:“是张妈妈吗?我刚喝了药,正要睡下,春儿许是去倒药渣了。”
话音刚落,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一股寒风裹挟着张妈妈身上浓郁的廉价香粉味涌了进来。
她那双精明的眼睛如鹰隼般,锐利地扫过整个屋子,视线在空无一人的床边和角落里燃着安神香的熏炉上,不着痕迹地停留了一瞬。
苏渺雪半靠在床头,脸色在昏暗的烛光下白得像纸,一头青丝散在肩头,更衬得身形单薄。
她没有躲闪张妈妈的审视,神情异常平静,甚至还带着一丝被吵醒后恰到好处的困惑与倦意。
这副坦然的样子,反倒让准备好兴师问罪的张妈妈一顿。
“三小姐安好,”张妈妈皮笑肉不笑地开了口,语气里的关切虚伪得像是浮在油上的水,“夫人心里惦记您,听说您今儿又不大好,特地让老奴过来瞧瞧。您这身子骨,就是福薄了些,合该安分守己地静养着,莫要再折腾了。”
话里藏针,句句都在敲打她让她安分守己。
苏渺雪听懂了,却不接招。
她顺着对方的话头,露出一抹堪称虚弱的苦笑,坦然自嘲道:“妈妈说的是,我这身子,确实没什么福气。不像二姐姐那般康健,时时都能在母亲面前尽孝,得母亲疼爱。”
她不争辩,不委屈,反而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福薄,将自己摆在了最低的位置,这让张妈妈准备好的一肚子刻薄话,像是重拳打在了棉花上,无处发力。
就在张妈妈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苏渺雪忽然脸色一白,猛地侧过头,用帕子死死捂住嘴,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烈咳嗽。
“咳……咳咳……咳咳咳!”
那咳声一声比一声沉闷,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般。
张妈妈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大步,脸上闪过一丝嫌恶,生怕被过了病气。
苏渺雪咳得眼角泛红,泪光盈盈,她趁着换气的间隙,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妈妈……妈妈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这病……咳咳……怕冲撞了您。您明日……还要在夫人面前伺候……您快回吧,仔细夫人……夫人知道了要忧心……”
一番话,说得断断续续,却字字都落在了点子上。
她将夫人搬了出来,既是恭敬地送客,也是绵里藏针的警告——我病得这么重,你要是还在这儿不走,万一过了病气给你,耽误了伺候夫人,这责任你担得起吗?
张妈妈的脸色青白交加,再也说不出一句场面话,只僵硬地丢下一句“那三小姐好生歇着吧”,便几乎是落荒而逃。
房门被重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寒气。
苏渺雪这才松开捂着嘴的帕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虚脱般地倒回枕头上。
好家伙,这NPC的压迫感比我上辈子那个PUA癌晚期的甲方老板还足。
不过嘛,只要我比你更“弱”,你就拿我没办法。
论卖惨,社畜可是专业的,当年为了让甲方爸爸签字,我连阑尾炎手术都推迟过。
她正内心疯狂吐槽,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春儿像只受惊的兔子,从暗处溜了回来。
她脸色煞白,浑身还在微微发抖,显然是吓得不轻。
当她的目光触及床上那个虽然虚弱、却眼神平静的三小姐时,那份惊惧之中,悄然生出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敬畏。
方才那千钧一发的时刻,她躲在院墙的阴影里,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以为自己和王大哥的事要败露,小命都要玩完。
可小姐三言两语,不仅为她解了围,还把那位向来眼高于顶的张妈妈给请了出去。
这还是那个只会默默垂泪、任人欺凌的三小姐吗?
苏渺雪看着她,只淡淡说了一句:“没事了,去睡吧。”
这句轻描淡写的话,却比任何安抚都更有力量。
那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镇定,像一颗定心丸,彻底收服了春儿那颗惶惶不安的心。
就在苏渺雪紧绷的神经稍一放松的瞬间,那个冰冷的机械音,带着一丝愉悦的电音,在她脑中响起:
【检测到宿主成功化解一次生存危机,新手引导任务正式开启。】
紧接着,眼前的半透明面板上,一个崭新的任务框弹了出来。
【新手任务:良缘初试】
【任务目标:促成丫鬟春儿与护院王武的姻缘。】
【当前契合度:85%】
【任务奖励:健康点 10,新手道具礼包x1。】
健康点 10!
苏渺雪的眼睛瞬间亮了。
这可是实打实的命啊!
她的视线落在春儿身上,心中一动,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在心里默念:“系统,扫描春儿。”
下一秒,一个淡蓝色的光屏,在春儿的头顶悄然展开,只有苏渺雪一人可见。
【姓名:春儿】
【身份:靖安侯府三房粗使丫鬟】
【情感状态:爱慕王武,恐惧未来】
【心愿:与心上人厮守,脱离奴籍。】
当看到“恐惧未来”和“脱离奴籍”这几个字时,苏渺雪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
这不再是一个冰冷的名字,一个原著里模糊到连名字都没有的路人甲。
她有爱慕的人,有对未来的恐惧,有最朴素却也最遥远的愿望。
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被困在这高墙深院里,渴望着爱情与自由。
苏渺雪放柔了声音,目光温和地看着惴惴不安的春儿:“刚才那个男人,是谁?”
春儿身子一颤,猛地跪了下去,声音带着哭腔:“小姐恕罪!奴婢……”
“我不会怪你,”苏渺雪打断了她,语气里带着一丝真诚的关切。
“我只是……担心你被人骗了。侯府里人心复杂,你一个女孩子,要懂得保护自己。”
这番话,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春儿心中紧锁的闸门。
她抬起头,泪水汹涌而出,终于哭着吐露了实情。
她与护院王武是同乡,进府前就已情根深种。
可王武只是个无钱无势的护院,每月的月钱少得可怜。
而她自己,身为家生子,想要攒够那笔天价的赎身银子,简直是痴人说梦。
两人未来渺茫,只能趁着夜深人静,偷偷见上一面,说几句话。
刚才王武冒险过来,就是为了把攒了三个月的碎银子,和一支他用所有积蓄买来的、最廉价的珠花送给她。
春儿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那个用手帕小心翼翼包着的东西。
帕子打开,里面是一小把碎银,和一支做工粗糙、却被摩挲得光滑的银质珠花。
听着春儿绝望的倾诉,看着那支廉价的珠花,苏渺雪的思绪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想起了自己上辈子,为了凑够那遥不可及的首付,每天吃着泡面,疯狂加班,算计着每一分钱的日子。
不同的世界,同样的为生活所困,同样的爱而不得。
一股强烈的共情,从心底涌起。
这桩媒,她保了!
不仅仅是为了那10点健康值,更是为了成全这对在底层苦苦挣扎的有情人,为了那个渴望自由的自己。
苏渺雪不再是单纯为了任务,而是真正开始为这两个小人物的未来谋划。
她让春儿先起来,稳住心神,不要声张。
自己则躺回床上,闭上眼睛,大脑却在高速运转,飞快地复盘着侯府里错综复杂的人员关系和府中规矩,寻找着那个万无一失的突破口。
许久,她缓缓睁开眼,眸中闪动着清亮而坚定的光。
她握住春儿冰冷的手,那瘦弱的手指还在微微颤抖。
“别怕,”苏渺雪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她顿了顿,在春儿震惊又感动的目光中,轻声说出下一句话:
“我有一个计划,但需要你……绝对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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