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意外发生了，沈雾燃缩小了。
顾晚烛看着自己面前现在只有七八岁的沈雾燃，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一笑，沈雾燃果然生气了，腮帮子鼓起来像个河豚。
他走过去蹲在那人面前，哄道：“好了，别生气，只是看你有些可爱没忍住。”
沈雾燃瞪了他一眼，满脸不信。
顾晚烛只好又道：“我怎么会笑你呢？不会的。”
他说的这般认真，猛然听去容易让人信服，但转念一想总觉得哪里不对。
沈雾燃试图从其中找到不对之处，不料，那人不等他反应直接把他抱进了怀里。
沈雾燃先是一惊，后快速抱住他的脖颈稳住身形。
也不等他开口，便听顾晚烛道：“我带你去找迟岁暮看看，突然变小这件事太蹊跷了。”
沈雾燃却道：“不用。”
顾晚烛不管这个，执拗道：“要的。”
说完，不顾他的反对直接带人去了墨阁。
墨阁里
迟岁暮看着缩小的沈雾燃，皱了皱眉。他抬手为那人把脉，顾晚烛在一旁紧张的等着。
把完脉，沈雾燃在迟岁暮转身之际和他对视了一眼，似是在告诉他什么。
迟岁暮递给他一个不必太过担忧的眼神。
随即，他看向顾晚烛道：“我找不到原因。”
顾晚烛闻言一皱眉，眸内一暗。
迟岁暮感觉他威压低了几分，还是故作淡定道：“仙尊的脉搏很正常，体内也没有走火入魔的情况。”
“那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话一出，可让迟岁暮语塞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他怎么知道。他知道，那人也不让他说。
迟岁暮手背青筋隐隐暴起。
现在，他可谓是进退两难。
好在沈雾燃及时出手救场才没有让他难堪太久。
只见他走到顾晚烛面前，他抓住那人的手，道：“我累了，我们回去吧。”
顾晚烛看了他一眼，抱他起来，此间若有若无向迟岁暮投去怨恨的目光。
沈雾燃见状心道不好，催促了两句那人才带他离开。
他们走后，迟岁暮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动身去做自己未做完的事。
另一边
顾晚烛带着人出去后，并没有回寝宫，而是去了别的地方。
沈雾燃还疑惑，“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顾晚烛向他卖了个关子，“到了就知道了。”
沈雾燃倒也配合他，没有说什么。很快，他便靠在那人肩上睡着了。
顾晚烛看着睡着的这人笑了笑，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
“阿燃？”
“阿燃。”
沈雾燃是被顾晚烛喊醒的，他迷迷糊糊睁开眼。
“做什……”
话音未落，他被眼前的一切吸引注意。
街道两边的摊子各有人群，人来人往，异常热闹。不仅如此，街道两边也遍布花灯，尽管没有点亮，却也为这条本就热闹的小巷增添了几分烟火气。
沈雾燃看了很久才认出来这里是天衍镇。
他一脸疑惑的去看顾晚烛。
顾晚烛并没有着急跟他解释，他把他放到地上，蹲下来和他平视。
道：“听闻天衍镇最近要提前举办花灯节，怕你无聊，想着带你来看看。”
“只是没想到会……”
剩下的话他没说下去，沈雾燃心里自然也明白。
没想到他会突然变小。
他微微低眸，抿了抿唇，藏在广袖下的手下意识攥紧，似是在犹豫有句话要不要说。
他犹豫一番，猛然抬头。
“其实……”
话音未落，顾晚烛忽然把手放在他头上。
他揉了揉，道：“不管你要想说什么，我现在都不想听。”
沈雾燃一怔。
顾晚烛继续道：“我带你来又怎么能让你对我说一些话呢，我想让你开心。”
“所以，不管阿燃现在想说什么，我们回去再说好不好？”
他有些哄孩子的意味说着。
闻言，沈雾燃不知想到了什么。沉默片刻，他点点头“嗯”了一声。
他向顾晚烛伸过去一只手牵住那人，笑道：“我们走吧。”
顾晚烛回握住他，起身牵住人在这里闲逛起来。
他带他游遍这条街道，带他融进热闹的人群之中，二人中途还遇到了雪泽熙，他见沈雾燃这样倒也不惊讶，似是猜到了什么原因。
几人简单一番叙旧，碍于雪泽熙还有重要的事没有处理便先行一步了。
一番游历下来，沈雾燃收获了一堆东西，虽然都是那人强塞给他的。
那人见什么都想给他，有发簪、发带、锦囊、玉佩……
他如此热情，沈雾燃也不好意思拒绝就都收下了。
不知不觉间，天气已暗，此时街道两边的花灯已经全部点亮。
花灯如昼，彼时的景色比白日还要美上几分。不仅如此，也比白日要热闹。
他们二人找了一间客栈，沈雾燃看着周围的场景，眸内不自觉柔下来。
他下意识摩挲自己手里的茶杯，一旁的顾晚烛见状倒也没有说什么，眉眼一弯，转头看向窗外。
下一瞬，周围的一切忽然静止了，沈雾燃一惊，起身便要从窗户跳下去查看是什么原因。
岂料，他刚起身周围的场景转换，他被拖进了一个陌生虚幻的空间。在这里，他还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他警惕的环视四周，心里倒没有不安感，更多的是疑惑，同时，夹杂着几分若有若无的熟悉感。
他并没有动，好像接下来会有什么东西主动出来找他一样。
不过，顾晚烛没在他身旁，这倒是让他难免有些担心。
又转念一想，不，他应该相信他，他不会有事的。
沈雾燃在心里安慰着自己，没有注意到，他走神之时有一人已经向他缓缓走来。
确切来说，不是人，是神兽。
是他上次在迷之城所见到的那个通身雪白，狮身虎首，额头山羊角的神兽。
后来他查过资料才知道这神兽名为白泽，能通天地晓人事。
再次见到他，沈雾燃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白泽围绕着他上下打量一番，意味深长道：“人类，看来你当初坚持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沈雾燃愣了愣，后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
只道：“我只是做我该做的选择，我不希望自己后悔。”
白泽笑了一声，“沈青崖说的不错，你确实执拗。”
沈雾燃心里更加疑惑，“我师父？”
白泽道：“不错，我曾与他有缘。”
“他托我算过你的未来，我将未来之事告诉他，他也是如此回答的。”
“现在看来，沈青崖果然了解你。”
“那他可还有别的话留下？”
几秒沉默，白泽道：“他希望你做任何选择都不要忘了自己。”
“现在看来，你不仅做了对的选择，也遇到了对的人。”
沈雾燃没说话，他的心里在这一瞬想明白了很多事。
难怪那时白泽会突然出现问题那样的问题，原来，竟是如此。
他心里顿时有些五味杂陈。
白泽看了他一眼，神色略显复杂。
他有些犹豫，还是道：“沈雾燃，我要做的已经完成。你已经有了自己的选择，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
说完，他便后退离开了。
沈雾燃当即反应过来，急切道：“顾晚烛呢？”
“我走后，你自会见到他。”
待白泽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自己面前，沈雾燃在自己不远处见到了顾晚烛。
那人背对着他，不知在看什么。
身体的反应总是要比他快，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顾晚烛身后。
在看到他在看什么时。沈雾燃一惊，身形一震，脸色一白，愣是被吓的后退一步。
顾晚烛的面前有一个镜子，镜子里并不是他，而是一些过往。
确切来说，是他在“现代”的一些过往。
沈雾燃心里有些慌。
顾晚烛看到这些会是什么反应？
他不知道，他也不敢想。
一切回归平静后，他自然而然和顾晚烛相处着，却忘了，他有一件事没有告诉他。便是他在“现代”的经历。
虽然那些只是梅庭霰为他营造出来的假象，可那些痛苦都是他亲自经历的，也包括那些遭遇。
那是妄生术带给他的。
他曾想过告诉这人，但又怕这人听后会难受就没有说，渐渐的，他也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如今，他亲眼看到了。
沈雾燃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呆呆的站在原地，呼吸都忘了，他的脑子里很乱，以至于顾晚烛转身走到他面前他都没发现。
顾晚烛看着面前这个人，有些心疼，他将人拥进怀里紧紧抱住。
沈雾燃此时才回神，他有些僵硬，抬起手又放下。
“对不起……”
最终，他说出来这句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思索一番只想到这个。
顾晚烛瞳孔微微睁大，后将他抱的更紧，语气有些轻颤。
他没有问沈雾燃为什么要道歉，只是道：“怎么不告诉我……”
沈雾燃顿了一下，抬手抱住他，低眸道：“你我还不了解，告诉了你，只怕你又会自责。”
“我怎么能忍心再看你自责……”
顾晚烛面露悲色，他早该想到的，这个人怎么可能会主动告诉自己。
他最怕的是他自责，不管以前还是现在。
这个人，从来都没有变。
他一直都是沈雾燃。
只是，有句话他还是要说。
“其实……”
“我早就知道了，你的经历。”
话落，便感怀里的身体一僵。
几秒后，沈雾燃才道：“什么时候？”
“往生镜里，你恢复记忆的时候我也在看你的‘过往’。”
“我没问你，我以为你会主动告诉我，却忘了……”
却忘了有些东西，沈雾燃不会告诉他。
在他当初在往生镜中得知的时候就在等这人告诉自己。
他等着，以至于忘了，如果这件事说出来，沈雾燃认为会对他带来伤害，那么，他是不会告诉他的。
沈雾燃微微瞪大双眸，却笑了。
也对，他该想到的。
往生镜，好歹被称为神器，他恢复记忆，他又怎么会不知道他遭受的过往。
他没说什么，转而提起了另一件事。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缩小吗？”
顾晚烛疑惑的看他。
沈雾燃从乾坤袋拿出来一个东西——是一根白玉发簪，可这跟发簪和平常看上去并不一样。
它是由白莲装饰，白莲中心有一颗红色的东西点缀。
顾晚烛看了很久才认出来那东西似乎是血。
他心下一惊，着急开口，那人先一步抵住了他的唇。
开口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不想听。”
“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当初给我的挂坠和手链里有你的心头血。”
自己之前蓄谋好的打算猛然被捅破，顾晚烛想说的话硬生生被憋回去。
见他这样，沈雾燃心知自己说的对。
这是他后来偶然之间发现的，有次他无聊拿出那条手链，本来想看看会不会发现什么，谁知竟然真的有所发现。
他在那个手链里发现了他的心头血，尽管很少，他还是察觉到了。发现了这个，于是有了后面的挂坠。
那挂坠虽然说是黑曜的灵力，其实这人在里面藏了很多东西。有他的血，还有他的灵力。
看到那些东西的时候，他不用想也知道这人想做什么。
他怕他有一天不在了，没人护他。
所以，他纠结几日还是想实现自己的想法，他也可以造一个法器给他。
于是他耗费一段时间做出来一件法器，取了一滴心头血放进去。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因为过度使用灵力导致缩小了。
当时迟岁暮把脉显然看出了这个问题，他及时阻止，他可不想让这人知道自己是因为这个变小的。
但是现在，他不得不说了。
他久久不说话，让顾晚烛很慌，他喉结上下滚动一下，想说什么时听见沈雾燃说了一句话。
他说“你这个傻子……”
他不给顾晚烛反应的机会，把发簪塞进他手里，不容反驳道：“这个，你必须要。”
“不为什么，你必须要。”
他看似说的不容反驳，实际上言外之意已经在隐隐告诉顾晚烛一些东西。
他什么意思，这人又怎会不知道。
他攥紧手里的发簪，笑了一下。
“你给的，自然不能拒绝。”
“只是……”
话音未落，那人突然凑过来堵住了他嘴。
一番吻罢，沈雾燃道：“你想说什么我知道，但我不想听。”
他说着，手里不断攥紧那人的衣服。
顾晚烛轻叹了口气，抬手在他眼角处摩挲着。
“好，我不说。”
“等你什么时候想听了，我再慢慢说给你听。”
他嘴上如此说着，可二人心里清楚，这个大概不会有答案了。
原因很简单，如果这件事说出来这人不愿听，他也不会乐意说。
他们二人，总在某些地方如出一辙的执拗。
二人从这里出去后，天衍镇又恢复了一开始的热闹。
又简单闲逛一番，顾晚烛便抱着他回去了。
中途，他想起一事，斟酌一番，他还是决定告诉沈雾燃。
他停下脚步，满脸认真的看向沈雾燃。
那人一开始还想问怎么了，看见顾晚烛这个脸色也不问他，只静静地等他说。
“其实……”
于是，沈雾燃在今天知道了为什么他以前说诗词的时候顾晚烛会露出那样一副表情。
原来，在他说的时候，这人能听见他心底的声音。
难怪，难怪那时他会露出那样一副表情，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沈雾燃一时震撼，没有说话。
顾晚烛一直在紧张的等他的回答。
最后，沈雾燃只是双手附上他的脸揉了两把。
道：“知道便知道吧，都过去了。”
顾晚烛这个家伙，这个时候倒反应愚钝了。
“阿燃不生气吗？”
他以为这人会生气，但这人没有，他不由疑惑。
沈雾燃笑的更开了，“我生气作甚，有些东西也不是你我能控制的。”
“既然给你这个选择，必然会有别的代价索取。”
“不过，我挺庆幸的。”
“庆幸只是让你知道我的想法，而不是对你造成伤害的事。”
顾晚烛愣愣的看着他，忽然在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挑眉道：“我怎么记得你当时还说要……唔……”
察觉到他要说自己的黑历史，沈雾燃连忙捂住他的嘴，耳尖以最快的速度红下来延伸到脖颈。
“不许说！”
那些话，妥妥就是黑历史，他一点也不想再重温。
逗到了人，顾晚烛收起自己的坏心思，哄道：“好好好，我不说。”
沈雾燃看了他一眼，见他一脸认真，勉强信了他的话。
顾晚烛凑过来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好了，一天了，你应该也累了，我们回家。”
“好。”
二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长，好像在暗示着他们的余生岁月静好。
“顾晚烛。”
“嗯？”
“谢谢你等我，还有……”
“我……爱你。”
抱抱两个娃，永远都在为别人考虑。他们值得最好的彼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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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心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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