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敲门声猛烈,许秋染心里咯噔一声,总觉事情往不好的方向发展,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许家大哥已经去开门了。
”大晚上的敲门不能小声些?“
”这些人真是不懂规矩!“
许母眉目不悦,放下手中的描花白瓷碗,“老许,你们厂里的职工也该好好上上党课了,伟人教导我们,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革命群众遇事要稳重,不要毛毛躁躁,这样怎么能建设好社会主义新中国?“
许母是街道主任,开口闭口一副官腔作派,许父扶了下眼睛,“好了,先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许母不情不愿闭了嘴,许家大哥去开了门,门口守着的人朝里面说了句什么,随后走过来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一进门,许父亲脸色沉了下来。
许家一家人也面色各异,他怎么来了?
中年男人不是别人,正是钢铁厂革委会的赵主任,许父在钢厂多年的死对头赵建军。
赵建军年过四十,五官其貌不扬,天生一张笑脸,不过个头高大,光站在那都比一般人有官威。
”许副厂长,赵某这么晚上门,真是叨扰了,咱们厂里出了件案子,需要许秋染同志配合一些调查工作。“
赵建军话语温和,话里透出来的意味可不叫人心安。
许秋染瞳孔一缩,刚才的好心情荡然无存,心里七上八下觉得要完。
糟了!
肯定是她串通何家兄弟的事情败漏了!
这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这点事情都办不好,白白浪费她十块钱了!
“什么,要带我家秋染去调查?我家秋染犯了什么错,大晚上的你们堂而皇之上门要人,这是安的什么心!”
”今天你们不把话说清楚,后果可不是能承担得起的!“
许母声调陡然拔高,站起来对着赵建军一行人横眉怒目,赵建军冷笑一声,“许主任真是好大的官威,我们革委会可从来不会冤枉无辜任何一位同志的,我们接到举报信,许秋染同志涉嫌教唆何彪、何猛兄弟对未婚姑娘耍流氓,需要带走好好调查调查!“
“来人,把许秋染带走!”
“是。”
赵建军此话一出,身后立马出来两个身穿绿军装的男同志男青要将许秋染带走。
许秋染尖叫一声,腿脚发软瘫倒在地,许母过去扶她,许家兄弟则撸袖子要跟革委会的人动手,许父一张脸铁青,猛地拍了桌子,砸得桌子都震了两震,“赵建军,说话要讲证据!
你如此诬赖我女儿,安的是什么心!”
赵建军闻言也不恼,他似笑非笑睨了眼面容薄怒的许父,又看了看缩在许母怀中不敢抬头的许染秋,不由得轻啧了声,他跟许父斗了二十年,也算是互有成败,没想到许父家出了个赔钱货,还是闹事来要债的赔钱货。
赵建军打量着许染秋身上的布拉吉连衣裙,脚上一双小牛皮鞋,手上还戴着一块女士手表,幸灾乐祸从口袋里拿出举报信。
“许副厂长,这是我们收到的举报信,过目一下吧。”
许父将信将疑接过举报信,一目成行,越往下看脸色越难看,最后强压住心头怒火,对赵建军摆手,“人你们带走!”
“爸!”
“老许!”
许母跟儿子高声叫起来,许母还想替女儿说说好话,许父阴沉眼神扫过来,她就不敢说话了。
”好,我就知道许副厂长为人最是正直,对人对己都十分严苛,遇事不偏袒自己女儿,真是党和人民的好公仆。”
赵建军话里有话,那模样就差鼓掌庆祝了,把许父嘲讽得额头青筋猛跳了几下,许秋染泪水涟涟,就这么被革委会的人带走了。
许家阴霾密布,当晚这件事就在钢铁厂传得沸沸扬扬,好不热闹。
*
夜半时分窗外突然雷声轰鸣,淅淅沥沥的雨点敲击着窗台,姜窈窕在床上裹着被子兀自睡的香甜。
江城钢铁厂审讯室,夜色昏暗,潮湿的雨风吹打的树影婆娑,呜咽的雨声鬼哭狼嚎般往人耳朵里钻。
头发散乱的许秋染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赵建军问了她半天,愣是没问出一个字。
赵建军没了耐心,直接让人把何家兄弟提了进来。
何猛兄弟鼻青脸肿,走路都捂着□□,一见许秋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立刻冲过来掐住对方脖子。
“臭娘们儿,都是你出的主意害得我们兄弟俩遭罪,看我不掐死你!”
“放,放手。”
许秋染被掐得双目通红,话都说不利索了,赵建军勃然大怒,“干什么呢,快把他们拉开!”
“敢在革委会闹事,不想活了!”
一分钟后,刚才还十分嚣张的何家两兄弟一起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头压得低低的不敢吱声。
许秋染彻底崩溃了,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
第二天,革委会的调查还没出来,接到举报信的江城公安局就来了人,将许秋染跟何家兄弟带走扣押。
公安局收到的举报信是实名举报,举报者就是许家养女姜窈窕。
公安局办事效率可革委会有效率多了,当天下午,何家兄弟供认不讳,承认拿了叶秋染的钱去“祸害”姜窈窕,目的就是为了替许秋染出气。
许秋染倒是不肯开口,不过有何家兄弟的证词,她是别想全身而退了,许家接到消息,许母哭到上气不接下气,许家大哥在家里焦急走来走去,许父缓了缓神,疲惫坐下来道,“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
捂着脸哭的许母抬头,”什么办法?“
”去找窈窈说情,让她对外澄清这件事是个误会。“
许母浑身一震,半晌也没说话。
*
幸福里胡同,林秀兰得知养女做得事情,气得红了眼眶,在家里骂骂咧咧,“我算是白养了许染秋了,她就是个天生的白眼狼!咱们家哪里对不起她了,以前吃得喝得家里哪样不先紧着她,家里三个孩子,就供了她一个高中生!
咱们算是对得起她了!“
姜国柱在边上闷不吭声抽烟,说起来养了十九年的许秋染了,他不心痛是假的,只不过他一个大老爷们,不能跟林秀兰一样肆无忌惮发泄情绪。
林秀兰骂完养女又把火力转向姜窈窕姐弟俩。
“你们两个也是傻大胆!遇上这么危险的事不知道跑,还敢给他们下套,亏着这次运气好,不然就你俩这身板给人家塞牙缝都不够!“
姜向东闷闷插了一嘴,”妈,这事不是窈窈的错。“
林秀兰叉腰:“不是她的错,是你老娘的错!”
姜向东:”.......”
他不是这个意思哦。
姜窈窕对视林秀兰同志危险的目光,忽然间福临心至“哎哟”一声,扶着脑袋故作虚弱道:“妈,我头不知道怎么又疼了,您帮我看看。”
林秀兰:“真的头疼了?”
姜窈窕装腔作势,整个人柔弱又可怜,“可疼了。”
“哎哟,这傻闺女头疼也不早说,妈给看看。”
林秀兰同志心疼到不行,围着闺女嘘寒问暖,一边的姜向南忍不住给他姐竖起了大拇指。
不愧是我姐,三言两语就把秀兰同志哄好了。
真牛!
姜云窈哄好了老母亲,装了半天病又开始活蹦乱跳了,中午到了饭点,胡同里柳絮跟煤渣齐飞在鼻尖萦绕,那滋味可不太美妙。
林秀兰烙了一摞二合面菜饼,油香油香,蒸一锅地瓜切了一盘子酸笋子配金黄小米粥,一碗自家下的大酱,旁边摆着洗干净的大葱和小萝卜,吃起来甭提多带劲儿。
姜国柱端起碗稀里呼噜先喝了两口,又拿起一个红薯往嘴里塞。
“今天天儿挺好,窈窈身子不好别老在家待着,也出去走走。”
“是该去,咱闺女身子太弱了。”
姜国柱喝了两口粥,跟着点头,姜云窈在边上眨眨眼,欸,她还没发表意见呢。
姜云窈发表意见失败,刚吃完晚饭,就被林秀兰赶出了家门,身后照旧跟着小尾巴姜向南。
夏日午后,江城各大工厂的家属院以前都是大户人家的宅院,屋檐四角飞翘,院中铺的都是青石板路。
往日热闹的街道上,只有稀稀疏疏的几个行人,商铺里的售货员们要么在柜台后面织毛衣,要么自己撑着下巴打瞌睡。
青石板铺就的长街小贩上,几个乡下来的老农,蹲在角落里售卖担来的瓜果蔬菜,这年头就是乡下,也没什么时髦菜,无非就是些萝卜、土豆、茄子之类的家常菜,也有位老奶奶兜售自家手工编织的竹篮拎着纯手工编织的篮子,国营饭店门口升起一团团起锅的白气,夹杂着白面馒头的香气……
姜云窈姐弟俩溜溜达达走了几步路,外头地面热的发烫,中途路过正门屋顶刻五角星的供销社,门口卖酸梅汁的大妈对她殷勤招手。
“外头天这么热,囡囡来瓶橘子汽水,汽水一毛五一瓶,酸梅汁冰冰又甜甜,不甜不要钱伐。”
姜云窈弯了弯眼睛,刚决定过去跟酸梅汁、橘子冰汽水来场夏日的约会,供销社门前停下了一辆军绿色吉普车,坐在副驾驶的兵哥哥下来,气喘吁吁问,“女同志,打扰一下,请问江城公安局怎么走?“
姜云窈难得好心一回,给兵哥哥指了路,兵哥哥可能是赶时间,道谢后擦擦汗又跑回车上,”营长,问到路了。“
”多谢。“
绿色吉普车发动前,主驾驶的车窗落下来,露出一张极具压迫感的俊美侧颜,姜云窈好奇看过去,正好跟车中男人锋利冷峻的凤眸对上。
哦吼,还有这么俊美的兵哥哥。
宝宝们周末快乐,记得好好爱自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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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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