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晚音的父亲叫易尚辉,母亲叫严司蓉,和姜昭节的父母关系非常不错,两家平常往来一向随意,正式预约见面这还是头一遭。
夏海安挺了解两家背景,在电话那头说:“他的约见实在很是时候。”
姜昭节听他语气不咸不淡,自然知道他的怀疑,也没固执己见,将手机放在办公桌上,开门和路助理大致交代了下未来几日行程可能有变,让他先不忙给易总答复。
路助理虽有些奇怪突然的行程变动,但有眼色地什么都没问:“那我稍后再来找您确认新行程。”
姜昭节含糊应了,打发走他,重新和夏海安商量。
“易伯伯这时候出面,多半是发现易晚音存在的痕迹消失了,他那么大动作不可能不惊动家人。只是不知道事发之后易伯伯一家是先报了警,还是直接来找我。”
如果是后者,就说明他们一家早意识到易晚音有些问题了。
夏海安立刻吩咐人去查,果然不出姜昭节所料,他们没有报警。
姜昭节觉得这就是个折中的办法:“不管他们是打算求情还是求助,既然早就有所发现,那说不定能问出线索。”
夏海安依旧不同意。
“易晚音情况不明,他们是易晚音的家人,与易晚音接触最久,有可能协助易晚音动用强制技能,你不能冒险。”
姜昭节沉默片刻:“他们都是通情达理的人,而且这已经是折中的办法了。”
从来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现在不冒险,放任强制技能有可能已经准备好的易晚音在外面乱晃,那他未来随时都有可能遇到危险。
要是储备能源充足就好了,姜昭节遗憾地想,国家的黑科技对被穿书者控制的人也极其有效。
两人各有道理,再次僵持起来。
就在这时,夏海安那边来了一位领导。
他让夏海安公放通话,沉声道:“上面的意思,是尽全力抓紧时间逮捕易晚音,绝不能让他对无辜的人造成伤害。协同合作的部门已经在洽谈进口能源合同,你们只管放手去做,我们不会让续航问题耽误你们的行动!”
领导话说到这份上,姜昭节和夏海安自然是各退一步,敲定了最终对策——
他可以在公司与易晚音的家人见面,但需要等保全局布置好全套控制设备和安全措施。
……
保全局准备好所有措施已经是下午四点多。
姜昭节亲自将上门的易晚音一家人迎进办公室,给他们倒了茶水,分别落座,才不动声色打量他们一番。
易尚辉和易晚音的大哥易朝明都属于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此时除了神色有些疲惫,看不出特别的情绪。严司蓉和易晚音的姐姐易暮韵则有些焦虑,偶尔看向他的眼神中带着浓浓的歉疚。
姜昭节心里有了数,问:“易伯父,严伯母,你们今天来是?”
易尚辉依然镇定:“昭节啊,你我两家这个交情,我也就不和你藏着掖着了。这次我们登门,主要是想向你赔罪。伯父要对你说一句抱歉,音音的事情,是我们家对不起你啊。”
他低了低头,其他三人也同时露出愧疚的表情,微微鞠躬道歉。
姜昭节一惊,忙道:“易伯父你言重了,易晚音的事情你们没有对不起我。”
这就是承认自己知道易晚音的异常了。
严司蓉红了眼眶,易暮韵更平静一些:“昭昭哥,这声对不起是我们应该说的。虽然不知道音音到底做了什么,但他很明显是冲你来的。我们很抱歉……希望还没有发生不可挽回的事情。”
“你们没有错。”他们的歉意非常诚挚,姜昭节只得重复,“给他生命、养他长大、为他四处求医不是你们的罪过,亲情没有错。”
两位长辈小时候还带过他一段时间,他知道他们人都很好。
有时候他父母不靠谱跑出去玩了,还是易伯伯帮他处理一些麻烦事。
他不觉得两位长辈需要对他道歉。
易尚辉似乎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怔了一会,终于苦笑一声。
“不,我们有错。昭节啊,你不知道情况,事实上,音音出生一个多月的时候,曾因为重病停止过呼吸。你伯母她接受不了打击,抱着孩子哭了好几个小时,他僵了的身体忽然动弹了。”
姜昭节交握的手陡然收紧。
严司蓉再也忍不住,啜泣起来,易尚辉声音颤抖:“那个时候、那个时候我们就该报警的,但当父母的,总抱着侥幸。”
万一是他们的孩子舍不得他们又回来了呢?
音音还那么小,为什么不给他一个机会?
或许只是休克不是死亡呢?
一家人默契地没有提起异常,从那以后,再想提起异常也没了机会。
易朝明的眼睛也泛了红:“可能是我们昏了头吧,自那之后看到音音异常的地方,都会主动帮他寻找合理的解释,实在解释不了,就会推说可能是因为他去下面走过一遭,有了点不一样的能力。我们那时是真的没想到,他不一样的能力这样夸张,直到今天……”
他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这样的能力已经超出常人理解范围,如果易晚音真的对姜昭节有想法,很难说会造成什么后果。
这让他们一家人良心备受煎熬。
但同时,易晚音又是他们的亲人,是他们从小看着长大的,感情一直很深厚。
他们不愿意相信易晚音长歪,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又不敢赌那不确定的可能。
如果姜昭节因为他们一时的心软出了事,那他们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易朝明实在没脸向姜昭节求情,只能低声一次次说着对不起。
姜昭节沉默不语。
也就是说,易伯父他们真正的孩子,一个月大的时候就已经不在了?
被易家从小养大、和他相识,成为童年玩伴的,就是现在这个易晚音?
那易晚音这个人真的算不上糟糕,这么多年接触下来,除了真的傻,倒也没有太大的缺点。
当年他们一起被人绑架,易晚音还为他挡过绑匪的拳打脚踢,平时的生活里,也会很热心的帮助身边人,虽然受限于智力,很多事情做不好,但不能否认他的心是好的。
严司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咬牙忍下眼泪,平复一下呼吸。
“昭节,两天前我们就发现音音不太对,但还没找全证据,他就不见了。我们很抱歉没有及时报警、及时阻止他,虽然现在说这样的话不太应当,但伯母还是希望我们两家的交情不要就这么断了。”
她这么担心不是没道理的。
姜昭节成为董事长后一系列雷厉风行的手段也好、前段时间对胡元伟等关系户的处置也好,都让她意识到老朋友的孩子已经长大成人,性格还和两个老朋友完全不一样,追求完美,理智得甚至有些冷酷。
更让她担心的是,姜昭节很有能力,要真的想报复,她和老易富贵这么些年也够本了,可他们的孩子人生才开始啊!
她不愿意去想最坏的可能,却不得不为两个孩子打算。
她也没脸为易晚音向姜昭节求情,只能拿出诚意赔罪。
“我和你伯父听到一些风声,你们公司有几个原材料供应商准备终止合作,如果你有需要,我们家会尽力为星维提供材料。”
姜昭节回过神,抬头安抚他们:“伯父伯母,这件事我已经处理好了,和新的供应商合同都签了。”
易尚辉道:“我们说的不是前几天中断合作的那几家。”
他报了几个公司名字,其中一个还是提供比较稀有材料的。
“我们不知道他们突然终止合作出于什么原因,但我们在这方面还有点人脉,需要我们帮忙你只管说。”易尚辉斩钉截铁道,“你严伯母、我还有朝明、暮韵都是明事理的人,未来不管音音遇到什么,我们都不会有意见,一定尽力帮你。”
姜昭节隐隐察觉到他语气里除了愧疚,还有没太藏得住的恐惧和担忧,表情顿时有些空白。
两位长辈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不求情,甚至不打感情牌,不提起以前救了他爸的事情,上门还先规规矩矩地预约……
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他的亲人都不在了,连看着他长大的长辈也要疏远了么?
姜昭节有些困惑,又有些冷。
他想解释,但很多保密的东西不能说出口。
如果易晚音没有那么疯狂地想要他残疾,如果穿书者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
一切都不会这样。
姜昭节勉强维持着冷静,向四人保证一定不会同他们疏远,得到的回应不是以往毫无距离的打趣,而是松了口气的热情笑容。
他再说不出什么,只能应下他们有需要就开口的叮嘱,安静地将他们送出写字楼。
等他们走远,姜昭节在门口站了一会,也坐上自己的越野。
夏海安在车里等他。
“我们后续会和他们接触,放心,不会让他们一直沉浸在糟糕的情绪里。如果他们可信,我们会适当透露一些事情。”夏海安低声说。
姜昭节没有说话。
他手肘撑在膝头,弓身静默许久,才问:“夏局长,你说系统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怎么就能让一个平时看起来正常的人,做出那么多疯狂的事情?”
……
同一时间,L市另一端。
“我技能已经用了,帮你清除了所有痕迹,还花大价钱撤走大批供应商,你父母也和预计的一样,上门去找了姜昭节,你确定了他的行动轨迹,结果你告诉我,你不想继续合作了?”
系统那头的人冷笑,毫不客气骂了几句脏话。
“我建议你收起无聊的感情,这不过是个小世界,所有人都是蝼蚁,我可不想在这浪费时间。”
易晚音咬着嘴唇,努力忍住哭声:“你懂什么呀!你和这个世界的家人一起生活过二十六年吗?”
对方嗤笑:“矫情什么,还二十六年。你不想完成任务了?就甘心永远不回自己的世界?”
易晚音颤抖着,说不出话。
对方十分瞧不起他软弱的作态,直白道:“难道你自己的世界没有亲人等你?”
易晚音停止颤抖,半晌阴沉道:“我会继续执行计划,但姜昭节的行踪已经确定,没必要再让我爸妈出面。另外我只负责盗窃,其他你自己看着办。”
“也没指望你能做什么。”对方嘲讽说,“今晚能按时把事做好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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