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出征那日,三十个阿飘雄赳赳气昂昂赶来送我,那场面,像头顶压着一朵硕大的乌云,简直不忍直视……因为他们死在这片国土,所以去不了太远的地方。
骊妃一袭长衫飘在两国边境,紧握我的双手,泪洒帛罗江,悲伤得不能自已,动情念诗:
“向河梁,回头万里,故人长绝。”
我嘴一咧,斜眼看她:“过够瘾了吗?过够了放手。”
骊妃显然是还没演尽兴:“要不然再来一条?这天时,这地利,不磨练磨练演技真是浪费了,实不相瞒,我亦有成为影后的潜质。”
我甩了甩袖子,以一个极其帅气的姿势翻身上马,背对着她挥了挥手,马背上传来遥远的声音:
“放心吧,影后,我一定会让你们回去的。”
骊妃等人在后面大喊:“之青,你一定要小心啊……”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怎么感觉自己还挺像那么回事的……本还想站在马上炫个技,不料一把被容治揪着领子给拽了下来。
“别乱动。”
他坐在我身后一手控制缰绳,一手控制我,低沉的声音落在我软软的耳垂边,湿热的气息喷在我脖颈上。
我冷不丁就想起这本古早文里,男主教女主骑马时,对着她说的那句“别乱动,再乱动我可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
“啊啊啊啊啊。”鸡皮疙瘩起了一地,赶在容治说出那句话之前,我一个大跃,迅速从马上跳了下来。
容治:“……”
我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三个大字:有猫饼。
摔了个屁股蹲,不过还好此处草木茂盛,并没有摔疼。我正拍打身上的灰尘,就听一旁传来容治无语的声音。
“都说了叫你别乱动,这下把马给惊着了吧?”
“……”
鉴于此举,容治深觉我完全没有习武天赋,于是每天天不亮就喊我起来操练。当然,主要是练习骑马逃跑的技术。
两个月后,我已经学会在手持长枪的同时独自驾马飞奔,而容治已经带领着他的将士们攻下了好几座城池。
这一天,北风卷地,大雪漫天。原书里,容治就是死在这一场雪垣之战。
容治的将士们都来自南方,那里气候温宜,鲜少落雪,而北垣国的人早就对肆虐的风雪见怪不怪。但容治多狂啊,雪垣一战仅仅带了对方一半的人手,所以这一战他毫无悬念地败了。
兵败逃跑时,他被北垣国一名骁勇大将追上来用箭射死,尸体还被挂在城墙上展示了七天七夜,直到城中的百姓连连举报太臭,朝廷这才把他放下来葬了。
“我这次能不能带上我的百万雄师?”
“不行,你这是作弊。”按照原来的剧情,容治必须得死,起码在世人的眼里,他必须是死了的。
“你放心,到时候我会身穿铠甲装扮成你的样子,提前埋伏在谷口,你把那个什么大将引过来,然后换我继续逃跑,你躲起来就行。”
容治在营帐里来回踱步,他的神情有些复杂,“你确定你不会死吗?”
“会。但是我会迅速活过来。”
“真的会活?”
“我保证。”
月明如白昼,透过军帐掀起的帘子洒了进来,容治深邃的五官被映得更加分明。帐前的红烛随风摇曳,像极了我们成婚的那个晚上。
空气有些黏腻,我总觉得这气氛是不是过于暧昧了些。
隔天,我如约而至。
容治躲在高处的稻草堆旁,亲眼看我被一箭穿心而死,不知道他当时心里在想什么。
反正我是不怎么疼的。就在箭尖刚刚没入心脏的那一刻,眼前立即出现一个硕大的屏幕,上面写着:
“是否返回原世界?”
我不假思索地按下右下角那个”是。”
眼前一片黑暗,再睁开眼,我已经回到了时空局的基地,一众领导围在四周鼓掌。
“好样的。”
“优秀员工!”
“有这样的人才,真乃时空局之幸啊。”
这群老登,发奖金的时候不说话,让人擦屁股的时候就出来了。要不是莫名其妙停电,我至于加班干这些吗?
“所以当时为什么停电了?”我吸溜了一口麻辣烫的宽粉,开始翻旧账。
不出三秒,呼啦一下人全跑了。
“……”屋里只剩下我和上级两个人。
最后还是上级悄咩咩告诉我,是公司里的保洁打扫卫生时不小心关了电源总闸。
“这都不开除?”
“她是局长的三舅妈。”
“行。”我心服口服,吃完了一碗麻辣烫,正好系统给我匹配的新人物也已加载完成。
我准备再次启程,上级拍拍我的肩膀:“我知道你和容治的关系不一般,反正结局已定,这次穿过去就当是告别吧。”
我心一颤,我们俩怎么就关系不一般了?
再次见到容治时,是在北垣国的都城。
彼时我是一个江湖游医,而他装扮成了侠客模样。当日我被射中时拼尽全力跳入峡谷的冰河里,尸体沉入深渊,也算是避免了被挂在城门口的耻辱。
四目相对,他突然眼前一亮,大步向我走来。
“你是杜之青吗?”
我去!这都能看出来?大概是我眼中的情绪太过明显,他高兴地拽过我的手。
“原来你真的没骗我。”
静夜沉沉,浮光霭霭,早春的梨花悄然绽放在溶溶的月色中,我和容治坐在客栈的房顶上吃烤红薯。
现在全天下的人都以为容治死了,他也回不去自己的国家,只能在北垣瞎游荡。听说前几日容治的死讯已经传到了他父皇那里,朝堂上已经开始上奏立新的储君了。
我闲着没什么事,跟着他游窜于北垣国的各个城池。这里各地的民风都大差不差,其中最大的共同点就是,他们都对容治的死拍手叫好。我随机采访了一个在街上卖菜的大娘,问她为什么如此恨容治,她用看智障的眼神看我,用当地话说:
“瓜皮,你挑起战事我也恨你啊。”
莫名被怼我很不爽,容治却在一旁偷笑。我总觉得他和书里描写的不大一样,其实他也很讨厌打仗吧。
桃花落满地的时候,容治提着个酒壶问我:“你还会原谅我吗?关于我把你关进狱中的事。”
我一愣,这叫什么话。
我说:“天下熙熙,皆为利往。我为了救穿书者一直盼着你死,而你为了活下去骗我,礼尚往来,谁也没好到哪里去。”
“你还是没有原谅我。”他把酒壶抱在怀里,脸上有些红晕,像一个乖乖的不倒翁,醉着酒摇来摇去。
这个人,怎么就说不明白呢?我是真没有记恨他。
他借着酒意在我嘴角落了一个吻,正巧桃花打在我眉间。我下意识就想起那首诗: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又一个月。容治他父皇驾崩,容礼即位。
某一天晚上,我和容治在北垣边城的一个小河边散步,清夜无尘,萤火虫漫天飞舞,草丛间的夜虫发出此起彼伏的鸣叫。
南边的天空升起了好多星星点点的光芒,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穿书者们回家的身影。我突然意识到,故事已经走向了终点。
水中的月光忽隐忽现,我站在河流的尽头朝容治招了招手。该道别吗?该说我会想念你吗?
身体消失的那一瞬间,我听见容治浅浅地叫了一声:“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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