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所处的世界是本书,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所有事情,甚至是自己都是假的。
那些以为是靠自己取得的成绩,困扰自己的疑惑,让自己铭记的快乐,痛不欲生的失去,都是因为另外一个世界的人,随手的设定。
江与城一时间心绪翻涌,他知道应该否认这个荒唐的说法,但是,那段真实到根本不像是梦境的经历,和“周楠”所说几乎完全吻合的事实,让他没有办法就这么轻易的否认,退回到安全的心里范畴内。
他再次回想起顾北的话。
“你会在回家的路上再次遇见周筱沫,她的自行车不小心撞到了你的车子上,所以你就记住了她。再然后,她因为在公交车上给你的爷爷让座,你爷爷让她去你的公司上班了,她还在你爷爷去超市忘记带钱的时候,帮他付了帐,你爷爷很喜欢她,老是撮合你们。后来的内容我觉得太弱智,就没有看,但是我翻了翻结尾,最后你们两个结婚了,在爱琴海办的婚礼。
果然是三流言情小说的剧情,江与城反复琢磨,还是觉得荒唐。
他爷爷,怎么可能去坐公交?他遇见堵车都觉得浪费时间,会去做一站一停的公交车?
逛超市,从他有记忆开始,除了视察工作以外,他爷爷一次超市都没有去逛过。
他劝说自己这些根本不可能发生。但是顾北的话又再耳边不停回旋,“我也觉得不可能,我还觉得我不可能会穿书呢,现在不是照样穿越了,都这个时候了,就别那么相信科学了。”
江与城想了想不放心,跟司机说道:“先不回家了,去仁济医院。”仁济是江与城的朋友花盛林接管的私人医院,他想也许他需要查查脑袋,是不是刚才的车祸被撞坏了。
刺啦,一个紧急刹车,让江与城往前狠狠一栽,思绪被打断,他向前看去,“怎么了?”
“江总,剐蹭了,是自行车。”
“什么?”江与城听见这个心中一震,
他下车一看,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姑娘站在车前,旁边倒着一辆粉色的自行车。
那姑娘跟个小海豚一样瞪着眼睛,撅着嘴,“喂,你怎么开的车啊。”
车祸,姑娘!和周楠所说的,对上了。
江与城走过去,不死心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凭什么告诉你?”
江与城开门见山:“你是不是周筱沫?”
周筱沫一脸震惊,“你怎么知道?”
真的是周筱沫。
如果这不是特意安排的话,那巧合也太多了!
“喂,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那姑娘问。
江与城实在没心情和这姑娘纠缠,跟司机说道:“你来处理。”
而后直接打车走了,留下那姑娘在身后喊,“喂,你这人怎么走啦!”
江与城上车后,直接开口道,去江北路三号。
司机听闻这目的地,从后视镜看了眼江与城,江北路三号,可是全国最有名的别墅区,历史悠久。“江北路”这条路,都是因为江北别墅而命名的。
江与城的父母在他八岁那年车祸去世,他从小跟着爷爷长大,爷爷将所有精力和期望都投注到他身上,对他要求严苛,不管是什么都要做到最优秀。
他也按照爷爷的期望,按部就班,成长为了如今这样一个仿佛被设定了程序的机器人。
他回来的时候,江山正在屋里研究他的围棋。
看见他回来一身狼狈,便问道:“怎么回事。”
“没事,出了个小车祸,已经处理好了。”江与城一语带过。
爷爷竟然也没有再追问,而是转而问,“盛邦新品最近有进展了吗?”
江与城恭恭敬敬的站着回答:“研发部昨天做出了样品,试用效果不太好,在修改。”
“嗯……周家的场子刚并过来,业务线和盛邦还需要融合,不管是理念还是产品,都需要好好打磨打磨。周家这个壳子不怎么样,但是产品经销不衰,技术保密工作做的不错,你尽快把产品走向和生产线布局计划书做出来,给我看。”
江与城点头答应。
他同他爷爷小时候相处,便是说功课,如今每次见面都是谈工作,从来没有聊过什么家常,更别说促膝长谈了。
今日经过车祸,又得知可能有的内情。江与城虽然内心震动,但是也没想着能同江山说。
只是惦记跟爷爷有关的剧情的事儿,问道:“爷爷,你最近….有坐公交的打算吗?
“什么?”江老爷子抬头看他。
“我是说,如果爷爷您最近想出门了,最好让杨叔陪你。
“你怎么了?今天累懵了?”
“没有。”江与城也知道,同爷爷说这些好似有些不着调,尴尬地咳了一下。
“那就赶紧去忙。”江老爷子无情赶人。
下午江与城去仁济医院做了全身检查,甚至让花盛林帮忙安排了两个心理科专家做了检测,一切正常,江与城放下心来的同时,精神也更加紧绷了。
因为他心中隐约明白,“周楠”或者说顾北所说的,就是真相,这个世界,是本巨大的言情小说,而他,就是那个完成作者爱情期待的工具。
但是凭什么!他从小不信命,只相信自己的人定胜天,现在又凭什么做一个被剧情支配的工具人?
所以第二天一大早在电梯遇见周筱沫的时候,江与城已经出离震惊了,只是跟张成交代:“去,跟人事说,给补偿金,解除和这个女生的合同。”
合同自然是没有能成功解除的,他的命令下达不到二十分钟,他就接到了来自他家老爷子的问候。并且之后几天,无论在什么场合,他的身上都仿佛自带引力,能随时吸引到周筱沫到场。他做什么都改变不了!
就在江与城濒临崩溃之际,事情终于迎来了转机....
这个转机还要从三天前说起。
三天前,顾北收到一个快递,拆开那一刻,他差点炸了,那是法院和银行的起诉书。
周楠竟然将这房子抵押了出去,贷了六千万,从去年十一月份开始,银行就开始催促还款。
周楠肯定是没钱还,银行便开始走法拍程序,程序现在都走的差不多了。人家现在来信通知,将有人上门评估房子价值,并且下了最后通牒,让他们在一周之内搬走。
什么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他单单知道周楠能作,可真不知道周楠这么能作,卖公司就算了,连自家的老宅都能抵押了。
现在工作没有,存款没有,他还得在一周之内找个房子,带着奶奶搬走。
经历最初的崩溃后,顾北就开始整理思路,他整合了一下目前为止所有的资产,勉强凑出五千多块钱来,找中介看房子,搬了家。
一件大事儿办好了,顾北的心终于是放松了点,将奶奶安顿好后,自己一个人去找超市买菜。
顾北推着小车刚走进超市,就瞥见前方地板上有一滩水渍,一位老人正好走了过来。
顾北还没来得及提醒,老人便脚下一滑,眼看着就要摔了。
“哎”,顾北眼疾手快,紧跑两步,将老人搀扶住了。有惊无险,堪堪站稳。
“您没事儿吧。”顾北赶紧问道。
老人很快从惊吓中回过神来,镇定地笑了笑说道:“没事,多谢你啊小伙子。”
“不用客气,这里不知道怎么会有水,太危险了。没有受伤就好。”这个岁数的老人摔一下可是了不得。
超市工作人员赶到,向老人道歉,拿着拖把过来清理。
顾北看这老人确实是没事儿了,推着小车进去,买了些奶奶爱吃的水果蔬菜,又买了鱼和肉。
这超市可能是因为价格偏贵,收银台人不多,他推着小车走过去,却看见方才那老人正在收银台同收音员说话。
“请问你这是什么态度,鄙人的钱包在贵超市丢了,你们不负责,不帮忙查看监控报警,反而说我讹诈吗?”
收银员三十来岁,扎着马尾,瞥了老人一眼语气非常不耐烦:“有钱就买,没钱就去隔壁菜市场,那儿便宜。别以为我刚刚没看到,你刚才就装摔倒,现在又说丢钱包没钱付。不是讹诈是什么?”
风度翩翩的老人,可能是从来没听过这样的污蔑,被气得脸都黑了。
顾北在养老院待过,知道老人家受不得气,他放下推车,走过去说道:“这位收银员小姐,请问你查监控了吗,就在这儿说客人讹诈,你敢对你的言论负责吗?”
老人回头看见顾北,“是你小伙子。”
“嗯,老爷子先别生气,这些是要买的吗?我先帮你付账。”顾北将二维码扣在滴滴作响的收款器上,提着东西走出收银通道,说道:“现在可以查监控了吗?还是需要我们先报警?”
“这...需要去问问我们经理。”收银员说。
“好,那就去找你们经理。”老人家气愤道。
“不用找了,经理过来了。”
顾北随着声音扭头,看见江与城款步走来,身旁还跟着两个满头大汗的中年男人。
男人看见老人后,赶忙鞠躬道歉:“董事长,抱歉,是我管理不当。”
什么!顾北惊讶地看向老人。董事长!不愧是言情小说!这总裁、董事长满世界跑,随便逛个超市都能遇见!也太神奇的了吧!
更神奇的是,江与城走过去,跟老人说:“爷爷,您不是说了不会一个人逛超市吗?”这老爷子原来正是江与城的爷爷,江山。
“我这是逛吗?我是工作。不来看,怎么知道你管超市管成了这个样子。”
豁!好么,遇见董事长亲自视察工作了。
但是这剧情怎么感觉好像有点熟悉啊。
顾北正想呢,就听见董事长大人回过头来看向顾北,“幸亏有这个小伙子。”
“没想到,我们会在这儿遇见,周少,多谢你帮了我爷爷。”江与城走过来,礼貌地道谢。
“您客气,您客气顾总。”谁当得起主角的道谢啊。
“你们认识?”爷爷问道。
“嗯,周家乘以集团的少爷,周楠。”
爷爷仿佛是没想到,这是传闻中那个败家的无脑少爷,眼神由方才的欣赏转变为审视,不过神色又瞬间恢复了原样,跟江与城说道,“原来是小周,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爷爷。”既然提到了两家的渊源,即便抱的不是顾北,顾北也改了口。
“嗯,既然这么有缘分,走上家里去,爷爷请你吃饭。”
这……顾北不好分辨这到底是江山为了刚才的事儿,表示感谢的客气之语,还是对于小辈儿的善意,但是无论哪种,顾北对于老年人提出的建议,向来不善拒绝。
幸好此刻江与城开口说道,“爷爷,我还有事儿想跟周少说,改日再请他去家中做客吧。”
“对对对”,顾北赶紧接话,“今日匆忙,改日我定会专门过去拜访您。”
江山点头答应,“好,那改日一定过来。”
目送江山的车驶离后,顾北受邀坐进了江与城的迈巴赫里。
他极力隐藏坐上豪车的好奇,小心地扭头四看一圈。
“家在哪儿?送你回去。”
“啊?不用了吧。”
“正好有话和你说,不耽误时间。”江与城道。
顾北不擅长拒绝,于是说了目的地,而后问:“江总要谈什么?”
“这几天,你说的,都被证实了,车祸,遇见周筱沫,周筱沫被安排过来上班,而且无论我如何改变,也变不了结局。”
“哎,毕竟是言情小说嘛。”顾北说道。
江与城没搭理他,顺着自己的话说道:“但是我发现,有一个人疑似可以改变剧情。”
顾北问:“谁这么神?”
在红灯前停下车,江与城扭头看着顾北说:“你。”
“我?”顾北惊讶地指着自己。
“嗯,你,你记得的吧,你说过,周筱沫会遇见快要摔倒的爷爷,送爷爷回家,爷爷会撮合我和周筱沫。但是你出现了,今天没有周筱沫。上次也是,第一相遇,因为你,我和周筱沫第一次遇见的契机变了。”
顾北回想,好像确实是。
“嗯,所以,我想和你谈谈,你来做我的助理吧,负责在我身边避免一切遇见周筱沫的可能。”和剧情斗,只要有一线能够改变结局的可能,现在江与城都愿意试试。
“你这么讨厌那姑娘?姑娘长得也不错啊。”
江与城皱起眉头,“我讨厌被支配的无力感。”
谁料顾北却摇了摇头说道:“我很想帮你,但是不行。我那天帮你,之后为什么要送你回马路上呢。因为我改变了事情的走向,脑子里嘀嘀嘀响个不停。”
江与城瞥了他一眼问:“那今天响了嘛?”
顾北一愣,好像也是昂,顾北据实回答:“没有。”
“所以这两件事儿没有相关性。”江与城直接将这件事儿定了性。
“那也不行,万一你改变了剧情我再也回不去了呢。”
江与城嗤笑一声:“不改变剧情,你就能回去?”
“好歹有希望吧,也许,你们走到结局,结婚了,我就能回去了呢。”
“不可能!”长久地谈判经历,让江与城很善于运用一切有利因素,他直接说道:“我是通知你,不是和你商量。我能穿越到你的身体里,你是知道的,上次我昏迷了十几分钟,但是在你的身体里生活了一天。如果你不同意,我可以借着你的身体干很多事儿,比如说,辞职?那是你好不容易考上的工作,你应该不想轻易失去吧。”
“你威胁我。”
江与城毫不心虚地坦然承认:“是。”
顾北这人是出了名的吃软不吃硬, “好霸道啊,不愧是霸道总裁。”
他撇了撇嘴,朝着江与城笑了笑说道:“可惜我是剧情的变数,也是不吃你人设的变数。江总,我不知道回去的方法,你也不知道,你还能不能再穿过去还两说呢,等你能的时候再说吧。”
说完帅气地下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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