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没有身份玉牒的原因,一行人无法住店只能找了个小溪边上露宿。
露营这种事花重锦的心理负担还是比较重的,四周没有遮蔽物,蚊虫蛇蚁、荒野痴汉,都是她身为女生担心的事情,马车虽然看着贵气,可也仅限于坐着舒服,并没大到可以伸展四肢,要真靠着马车睡一夜,她第二天铁定腰酸背痛直不起腰来。
软垫和帐篷搭好,承泽同顾远生好了火边过来马车边叫花重锦下来。
花重锦是十万个不情愿,顾远来叫了她好几次,她都坐在车里不吭声。
“怎么了?”承泽掀开门帘,见花重锦垂眉,一双好看的手绞着帕子,他的心都要化了。
“你上来。”花重锦抱怨道:“冷风全被你放进来了。”
承泽依言上了马车,暗下来的天色让马车里只能听见呼吸声,他坐在花重锦旁边蹭了蹭她的小脑袋,心里软的不成样子。
“害怕了?”
“才没有。”
“第一次露宿?”
“关你什么事。”
“是不是?”
承泽耐心且低沉的嗓音在花重锦耳边响起:“十岁的时候,家里专门请了先生教我习武,先生极有威望,我很听从他的话,他教习我得第一节课就是让我独自前往狩猎场度过一夜。”
“那时候我也害怕,但是更多的是新奇和自由,狩猎场又大、野兽也多,我一个人在林子里连弓都不会拉——我躲在枯叶下面度过了一夜,这是我第一次露宿。”也是第一次被刺杀,第一次知道人心险恶。
“宝贝,你好勇敢。”花重锦有被安慰到:“别说我十岁了,就是现在二十五岁我也不敢。”
“没事,有我陪着你。”承泽亲了亲她的额头,保证道:“帐篷里垫了软垫,我在外面给你守着,下来吧,马车里面待久了不舒服。”
“那我不是把你放在危险里了吗。”
“放心,我不会把自己置于险地,既然答应了你,那必然是有足够的把握能护着你。”
“唔……要不我就在马车里……”
“是谁在出发前答应我无条件相信我的?”承泽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温柔哄道:“下来吧,锦锦。”
“好吧。”花重锦抱着承泽的脖子轻咬了他一口,“我怎么就那么喜欢你呢。”
承泽只觉得心头疯狂颤动,他抱着她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脖子,“咬重一点。”
……
篝火燃的正旺,花重锦、承泽和顾远三人单独围着一处,吊脚炉里“咕噜咕噜”的炖着肉汤,花重锦的脸被火光照的亮堂堂的,她坐在软垫上看着远处万家灯火,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拿下建邺洲开通航道,给所有人一个新的身份玉牒,从此以后站在光里去做自己想做的一切。
顾远殷勤的给花重锦端茶倒水丝毫不给旁人机会,承泽脸上的不满一如初见时的冷峻,他探过身体去够顾远身边的碗,雪白修长的脖颈毫不避讳的露出,“借过。”
他脖子上新鲜醒目的吻痕顾远想不看到都难。
承泽抬眼扫了一眼他脸上的尴尬,故意提了一下领口,他看似随意的给花重锦舀了一碗肉汤,随口抱怨道:“多吃点,省的没吃饱又要咬我。”
顾远神色扭曲了一下,还没从刚才的风景里缓和过来,下一秒就见承泽咬着一颗肉丸极自然的给花重锦来了一个深吻加投喂。
他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多余。
“我去那边排一下守夜的班。”说完他赶紧跑了。
讨人厌的家伙终于走了,承泽唇边勾起一丝邪笑,随后才意犹未尽的离开花重锦柔软的唇瓣。
“晚上大家轮流守夜,两个人一组每人一个时辰,算上你我的话一夜可以排五班,咱们排最后一班吧。”花重锦看向承泽:“可以吗?”
“那快些洗漱吧。”承泽没有意见,“这阵子你每天晚上都晚睡晚起,陡然早起怕是一时不适应,早些睡吧。”
帐篷里,花重锦四处探望确保四角都压的死死的,她就怕有蛇会进来。
“我抱着你睡。”承泽知道她的担心,坦然面对生死的人居然也会怕这些冷血的动物,他抱着她躺下,胸腔的心脏强有力的跳动着,她的手带着柔软舒适的温度在他的掌心里,她是活生生的人。
黑暗里,花重锦一直睁着眼睛,倒不是不想睡,而是真的睡不着。
“有心事?”承泽轻抚上她光洁的面颊,“要跟我说说吗?”
“也不是什么大事。”花重锦抿了抿唇,抬头看他:“要是,要是你曾经追求过的人给了你很大的难堪,让你机会在天下人面前丢尽了脸面,现在她有事求你,你会——会手下留情吗?”
承泽沉默了一下,反问道:“若是你呢?”
花重锦有些尴尬的实话实说道:“我会扒掉他的皮。”
承泽意料之中,他道:“人都是一样的。”
“也不太一样。”花重锦伸手揽过他的脖子亲了亲他的下巴,道:“要是你——要是那晚之后,你真的像仇人一样,每天看到我恨不得想杀了我,我一定会很伤心的。”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或许环境使然,在狭小漆黑的地方,承泽温暖的胸膛紧紧的贴在她的身上,给她无比的安心,那一个月的担惊受怕似乎因为他的出现变得值得,花重锦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喜欢他。
“我以为我会死,没想到我不仅没死,还有了你,现在的我简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承泽的眸子在黑夜中看不穿情绪,他有许久没有说话,花重锦亲吻他的脸颊、眼睛、鼻子、下巴,主动侍奉起了他,他的身体自然的起了反应,只是心里却有一团解不开的乱麻,一开始的计划被她的出现、她的大胆、她的热情完全弄乱,他已经有点看不清自己的心了。
夜晚很长,许是真的太累了花重锦睡的很香,承泽到了时间独自一人去换班,他坐在篝火边吹着冷风,想着花重锦的话,想着自己原来的计划。
乱了,全乱了,他的心乱了。
(“那你呢,如果你真的恨我,你会杀了我吗?”)
花重锦的问题他没有回答,也不敢回答,他脑子里只要想到这句话都会一阵后怕,万一以后她恨上自己呢?她会杀了我吗?
黎明前的黑暗最是静谧可怕,一声寻常的鸟鸣声传来,承泽偏过头确认其他人都睡着了之后才道:“出来吧。”
“主子。”黑影从天而降,悄无声息的单膝跪在承泽面前,“已经都安排好了,只要人一踏入建邺洲码头,立刻可以收网!”
承泽没有温度的眸色暗了暗,他手中还握着那块丢不掉的双鱼环佩,掌心的钝痛让他的呼吸有些滞涩。
黑影等了一会没得到回答,他疑惑的抬起头,却听见承泽说道:“再等等吧。”
“等……”黑影怔了一下,筹谋这么久终于把网全部撒下,这时候却要等?他赶忙劝道:“他已经发觉咱们的动作了,主子,夜长梦多。”
“嗯。”承泽怕手劲太大弄碎环佩,他慢慢的松开掌心,遵循自己的内心,他答应过护她周全就一定会做到!
他看着环佩下令道:“等。”
……
天边已经破晓,花重锦一个翻身却没摸到人,她下意识的就睁开了眼睛。
她慢慢的走出帐篷,她小心的不弄出什么动静生怕吵醒了其他人。
篝火在冷风下极力的挣扎却无果,承泽独自一人靠着树桩静默的看着远方,他的目光沉静深邃,金色的火光描摹他线条流畅的下颚线,冷峻清俊的让人挪不开眼睛。
花重锦朝他才走了一步,承泽听到声音立刻警惕的转过头,却看到是她怀里抱着的披风,还有带着关心的目光。
“你不冷啊。”花重锦赶紧给他围上带着体温的披风,一边系着绳子一边责备道:“冻坏了怎么办!”
她一双手暖烘烘的,握着他冰凉的双手放在嘴边不停的替他哈着暖气。
承泽低着头一眨不眨的看着她,这一刻,孤独、寒冷、黑夜给他的苦闷全部烟消云散。
“你回去睡会吧,接下来换我。”花重锦把他冰凉的手往自己的衣领里放,她可舍不得这么漂亮的手冻伤。
“不用,天也快亮了。”承泽的手任由她捂着,她明明冻得瑟缩却还是不肯把他的手拿开,直到他的一双手也变的有温度起来。
“宝贝,我让你受苦了。”花重锦有些自责:“我原本还想着,你是上天赐给我的宝贝,我要好好的把你供起来。”
承泽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脸上,心情起伏的厉害,他喃喃重复道:“我是你的宝贝?”
“当然啦,是我叫的少了?”
“我以为你只是想占口头上的便宜。”
“那你干嘛一直让我占呢?”
“我……”承泽的耳朵微微的红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许是长这么他还没成为谁的宝贝过。
“宝贝宝贝。”花重锦伸手捏了捏他好看的脸,“好了,快去帐篷里吧,被子我没掀开,应该还暖和着。”
“就在这吧。”承泽掀开披风把人一起裹进来,两个人挨得紧紧的,他主动问道:“建邺洲那边,你有什么安排?”
“有啊。”花重锦还以为他不关心这个,“妥妥的。”
承泽点了点头:“那就好。”
能管这么大的一个长信宫,她做事应该靠谱,最起码缜密的计划应该有,除了他们两个,其他人算上顾远也就五个人,进建邺洲之前还会分开,他有些不放心便问了一句:“具体什么安排?”
花重锦详细说了,最后自信总结道:“虚晃一枪,趁乱偷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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