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M.17:20
“你别走，我离不开你！”
“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一定要走。”
屏幕上两个面容姣好的女人正紧紧相拥着，两人泪眼朦胧，声音哽咽地向对方诉说着自己的不舍。
奚卿伸手拔回插在工位上的充电器，一只手去够办公桌上的水杯，挺直腰背端正地坐在椅子上，眼睛紧紧盯着电脑屏幕。
“干嘛呢？喊你不应！”
坐在奚卿左手边的程梓实在不满自己被无视，举着手机去拍奚卿的肩膀。
奚卿茫然地抬起头，取下耳机，开口询问道：“怎么了？”
看着眼前一脸“发生什么事了”的奚卿，程梓满脸黑线，从自己的工位伸长脖子去看，看见屏幕上暂停的画面，原来是在摸鱼看电影。
她叹一口气，无奈道：“老大刚才在群里发信息，这个除夕不放假，春节假期从初一放到初五，初六开始上班。”
“哦。”奚卿眨眨眼睛，用手比了个“OK”，然后又戴上耳机，沉浸式观影去了。
哦？！
无语是今天的程梓。
她撑着脑袋，把椅子转向奚卿，仔细盯着奚卿看，大大的眼睛里装满了满满的不解。
真的会有中国人对除夕不放假这件事的反应如此平淡吗，平淡得就跟她听见远房亲戚要结婚一样。
主打一个与我无关。
可是除夕不放假怎么会是与我无关呢？
程梓想不通，干脆把椅子往外挪动，从侧后方来来回回打量起奚卿，今天奚卿穿了一件黑色衬衫，左手的袖子被她拉了上来，露出一截小麦色的小臂，坐姿很端正，哪怕在摸鱼也摆出了一副兢兢业业的姿态。从侧面看她，可以很直观地看出奚卿的五官很是立体，薄唇微微嘟起，舌头时不时顶着口腔内壁的肉，身体虽然绷直，但不难看出她此刻很放松。
周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办公室的同事们大都在窃窃私语，天南地北地聊着一些天，打发起这难耐的几分钟。程梓看着独自观看电影的奚卿，思维有些发散，从大学开始，奚卿好似就一直是这幅游离在外的样子，不亲近也不疏离，就这样，站在外面看人群。
但，这样的人，真的很能激发一个人最原始的探索欲。
尤其是对于程梓这样好奇心极其旺盛的人来说，和奚卿相处就像是看一本从未了解的书，往下读的每一行字，需要自己付出真诚与心力，而之前打开过的每一页、每一个字都昭示着自己成功。
程梓和奚卿认识七年，和奚卿相处的每分每秒，她都很沉迷享受。
“怎么了？”奚卿把还差一点的电影暂停住，回头对着程梓挑了挑眉，不解问道。
偷窥被逮个正着，程梓尴尬地咳了一声，不自在地摸摸鼻子，“没怎么……”
奚卿把椅子往旁边移了几分，主动邀请道：“一起？不过，好像没时间了。”
还有半句话没说出口，但那不重要了。程梓连忙接住这节台阶，拖着椅子挪动几步，坐到奚卿身边，忙不迭说道：“好啊好啊。”
奚卿看了程梓一眼，取过剩下的那只蓝牙耳机，递过去，“左边耳朵的。”语毕，按了空格，暂停的画面再度运动起来。
电影紧接之前暂停的那一幕开始播放，耳机里传来的插曲由压抑转向轻快，画面也渐渐得明朗起来，本来是极容易带入的节点，程梓却难以集中：奚卿身上总是有这么一股若隐若现的香味。
程梓用余光瞥了一眼奚卿，她仍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专注地看着屏幕，左手的拇指与食指来回摩挲着，这是她的一些个人习惯。
有点后悔了。
程梓尽力去忽略鼻尖环绕的香气，试图把身心抛到电影中去。
“惊天新闻，今晚又有血月出现！”
坐在奚卿对面工位的林若惊呼一声，连忙将这个消息大声传达出来。
工作室的氛围有一瞬间的凝滞，聊天的声音霎时间止住，而后窃窃私语转变成了大声惊呼。
“不会吧，又来！”
“这个月都多少回了，还来？”
“我去，搞这种？！”
林若这一句话可谓是一语惊起千层浪，活生生把办公室的死水盘活了。一时间，疑问声、抱怨声四起，吵吵嚷嚷的样子倒有几分菜市场的感觉。
听到林若的这句话，程梓和奚卿相继摘下耳机，程梓连忙把耳机放到桌上，掏出手机点开微博热搜，找到相关词条，满脸兴奋，将热搜内容大声地念了出来。
耳边的声音混杂着，奚卿微微拧眉，凤眼半眯着，将思绪从电影情节里面抽出来，面色有些凝重，血月算不上什么天灾异象，但是一个月来五六回也是前所未见了，莫非……
正待奚卿思索时，林若举着手机单手撑着面前的挡板，身子略往前倾，一贯清秀的脸庞被惊慌失措占领，凑近说道：“我看网上都在说什么世界末日，还甩出半真半假的证明，不会是真的吧？”
奚卿还未想出个所以然，陡然被问及，随口说了一句：“营销号都这样，别担心。”
程梓也跟在奚卿后面，快速接了一句：“怎么世界末日都12年轮回一次，玛雅人那次也甩出一大堆证据呢。对于这种新闻，别信就得了。”
“可这次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还拿出好些证据呢！”林若非但没被安慰到，提高了声量。
她没说出口的是，前几次，她亲眼见过那轮血月，妖冶、诡异，活像小说里面的末日降临。
突然提高的音量严重影响了奚卿的思路，刚刚还能抓住思绪的尾巴，这下子只得看着它远走。
奚卿揉了揉脑袋，索性不再去想，只把注意力放在林若身上，抬眸看着对面惊慌失措的林若，淡声道：“如果今年要世界末日，那留给世界末日的时间不多了。”
毕竟今天已经腊月二十八了。
“噗嗤。”程梓在旁边笑出声，把手机锁屏，往椅背一靠，笑着说，“世界末日过旧历吗？”
“不知道。”
奚卿语气很是淡然，眼神从林若身上移开，点开手机屏幕看时间，还有两分钟下班，她开始收拾桌上杂七杂八的东西。
林若指着手机欲言又止，看着眼前浑不在意收拾东西的奚卿和靠在椅背看乐子的程梓，顿觉无所适从，和她们两比起来，自己是不是显得太过小题大作了。
林若僵在当场，右手紧紧攥着手机，脸上浮起几分纠结，心里踟蹰着，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把桌上的东西拾掇好，奚卿抬头看看林若，见她犹犹豫豫的样子，联想到林若平时胆子极小，并且对这些歪理邪说从来都是敬而远之，她轻笑一声，问道：“等会儿要不要一起去买奶茶喝？”
“啊？”林若愣了愣，先看一眼程梓又左右看看，发现奚卿是在对自己说话后，僵硬道：“好啊。”
哎。奚卿无奈地叹口气，咽了口唾沫，轻轻点头道：“那先收拾东西？”
“我好了”程梓起身，拿着早就准备好的包，对她们略一示意，“你还是红糖珍珠？”
后面这句话程梓是对着奚卿说的，她和林若并不相熟。
奚卿点点头，把工牌拿到手上，招呼道：“走吧，正好下班。”
“好。”
“滴，您已准时打卡下班！”
扫过电子打卡机器，三个人并肩往电梯口走，电梯到达楼层时，奚卿先让程梓和林若进了电梯，自己则后她们一步。
这个时间本是下班高峰期，往日里这个时间电梯口都是人满为患，挤攘程度和沙丁鱼罐头的公交车有一拼，但今天也不知什么原因，电梯里仅只有五六个人。
闻不到那股来自男人身上的汗味，奚卿心情明亮许多，往常最被嫌弃的红色数字也觉面目可亲起来。
下电梯时奚卿仍是先让她们先下，自己则提起步子快速跟上。
才走出写字楼的大门，三人就感受切身感受到室内外的温差，冷风在街道畅通无阻，平等地拍在过往行人的脸上，奚卿伸出手在脸上搓了把，抖着声音提醒林若把围巾围紧一点。
她们三个人只有林若是在实实在在地过冬天，穿得暖和极了，羽绒服、大围巾、毛线帽，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反观她和程梓，衬衫外面就套了件风衣，围巾帽子都不要，把只要风度体现得淋漓尽致。
腊月的寒风本就刺骨，更何况还是北城独一份儿的妖风，林若早在奚卿提醒前裹紧了自己的围巾，这会儿倒比奚卿要自如一些，“你们俩，真勇敢。”
“从你的停顿，我看出了一丝无语。”程梓抱着胳膊，缩着脖子一步一缓地往前走。
奚卿倒是比程梓看起来坦然得多，至少脖子和胳膊没缩在一起，尚还能保持一种大步流星的气势。
好在，工作室所在的写字楼离商业街很近，走不出几步路就到了她们惯常去的那家奶茶店。
这家奶茶店的奶茶口味和品质算得上是有口皆碑，因此才下班没多久就排起了长队，从店内排到店外，三人到时只得站在门口继续和寒风纠缠。
“诶，你们知道嘛，挺说今晚又有血月出现，我的天啊，这是这个月的第七次了吧，不会要出什么事吧？”
正好好地排着队，突然听得这句话，林若的脸色又有些不安，跺跺脚，试探着开口：“怎么每个人都在谈论这件事。”
“猎奇找乐子呗。”程梓不以为然，揉了揉僵硬的脸，伸长脖子去数前面排队的人数。
“血月这种事情，一个月出现五六次还是挺罕见的，以前都没遇见过这样的事，好奇很正常的。”奚卿偏头看了一眼林若的脚，想了想还是开口道，“这种应该是某种异常的天文现象，我不是专业的我不懂，不过没多大问题的。”
“嗯。”话都说到这份儿上，林若也不是傻子，她点点头，主动止住话题，默默地等待。
奚卿将林若脸上的表情变化收入眼底，见她止住话头，也不再言语，专心地排着队。
情浅言深是交往大忌，她和林若的关系没好到那个份儿上，点到为止即可。
三人来时队伍排得老长，本以为会等很久，可没成想店员的动作相当熟练，一单接一单的，故而没多久就轮到她们了。
“两杯红糖珍珠，都是五分糖，一份大杯一分中杯，谢谢。”
奚卿很干脆地将自己的要求说明清楚，拿好小票后就退开站到一旁，等着林若过来。
“你怎么点两杯？”林若点单也是相当迅速，拿着单号走过来，“夜宵？”
奚卿略一颔首，说道：“差不多。”
程梓是第一个点单的，早就点好单等着了，见奚卿一反常态地点两杯奶茶，她坏笑一声，调侃道：“金屋藏娇？”
奚卿有些头疼地摆手，眼神闪过一丝无奈，“我家不是金屋。”
“不是金屋，那谁知道有没有藏娇呢？”程梓撞了一下她的肩膀，对着她挤眉弄眼。
“你的奶茶好了，赶紧去拿。”奚卿对着她抬抬下巴，伸手推了她一把。
看着两人如此熟稔的相处方式，林若微微蹙着眉头，想了想，开口问道：“你们关系很不错啊。”
这句话林若问得稍显犹疑与为难，她不确定自己和奚卿的交情可以支持自己去询问这样有些私人的问题。
“认识很多年了。”奚卿难以察觉地皱了眉头，言简意赅道。
实际上，她有些反感这样的问询方式，明明是试探，却用着不好意思的语气。
“我们的奶茶好了，走吧。”
说完这句话，奚卿对林若笑了笑，扬了扬手中的单号，先林若一步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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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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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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