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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莴苣

女巫有座美丽的园子。一年四季,鲜花与香草环绕着碧绿的菜畦。

女巫的邻居是一个女人和她的丈夫。女人刚刚生下一个孩子,需要吃些东西补补身体,可是家里的食物已经被丈夫吃完。她站在卧室窗口向外望,看到女巫的花园里长着一片莴苣,看起来新鲜、肥硕、美味多汁。

她想讨些莴苣来,可是身体虚弱又疲劳,于是对男人说:“我真想吃那些莴苣啊!你能帮我去采一点儿吗?”

男人回答道:“你的事情真多!”可是牠知道自己霸占了妻子的食物,不禁心虚起来,想了想,觉得女巫不足为惧,于是翻墙溜进她的园子。牠走向那片莴苣准备割下一大把,突然发现女巫就站在自己身后。

“你好大的胆子!”女巫眼冒凶光地说,“竟敢溜进我园子里来偷我的莴苣!我要叫你苦头吃足。”“唉,”牠回答,“您饶了我吧,我是不得已的!我妻子放着好酒好菜不吃,看见了您的莴苣,偏就想吃得要命!我实在不忍心看她受苦,才来偷您的莴苣。”

“哦,是这样吗?”女巫神色缓和下来,“那我就饶了你。”男人大喜过望,转身要走,却“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撒谎成性的东西,”女巫举着魔杖说,“脑子也笨得要命!”她走出院门,准备去看看女人是怎么一回事儿。

女人没有等来莴苣,却等来了莴苣的主人。她以为女巫会同情她的命运,连忙把自己的情况一股脑儿地告诉女巫,没想到女巫听完非常生气,说:“你有手有脚,却连自己能吃什么都决定不了!你这样的人,生下女孩也不会好好对她!把你的孩子给我,我能成为一名比你更合格的母亲!”

女巫用一把莴苣换走了女人的孩子——邻居们都这么说。

女巫给孩子起名“莴苣”,把她带进森林里一座高高的石塔。这塔有十二层,每层都布置成不同的场所,武器库、画室、书房、餐厅……最上面一层是莴苣的卧房。塔身密实得连一扇门也没有,只在顶上开了一扇小小的窗。女巫能用魔法在塔的内外穿梭,莴苣却只能呆在塔里。

起初莴苣没想着出去——塔里既安全又有趣,妈妈既和善又博学。她每一天都过得很新鲜。

可是新鲜感总有消磨殆尽的时候。莴苣十四岁那年,画作堆满了画室,书房再没有未曾翻开的书,每一件武器都被她用得娴熟非常。她问女巫:“妈妈,为什么你能出去,我却不能?”

女巫笑了笑说:“外面有很多危险的生物,我有魔法,你却没有,你出去会很不安全。”她想了想又问道,“你是觉得太无聊吗?我会带一些新书回来。”

莴苣反问她:“妈妈,如果我一直待在塔里就很安全,为什么你要教我怎么使用武器、怎么攻击那些危险的生物?”

女巫不说话了,但也没有答应放莴苣出门。

莴苣开始保存自己剪掉的头发,把它们编成辫子,连接起来,然后藏在床底。她每隔一段时间就把这条长辫子放在窗口往下垂,看看它够不够长,终于有一天,辫子的末端触到了地面。

她激动极了,穿上她心爱的龙鳞甲,带上她使得最好的精钢剑,攀着自己结成的长绳溜到地面。

双脚踩上土地的一刹那,她为森林的美丽和生机而震惊。红红的浆果,温暖的阳光,叮咚欢腾的流水,奔跑跳跃的小动物,往常只能从窗前远远望着的一切,都如此生动地摆在她面前!她跑到小溪旁,双手捧起一把水,感受水珠溜过指缝的清凉。

正当她沉醉在大自然的时候,有个男人从藏身的地方悄悄走出来。牠是邻国的王男,自告奋勇来剿灭邪恶的森林女巫,却碍于女巫的强大不敢靠近,只好一路尾随,因此发现了森林里的高塔,还有住在塔顶、不时放下一条绳子的人。

莴苣被靠近的王男吓了一跳,很快冷静下来,回忆着从前学习的一招一式,拔剑挡在身前。王男连忙拔出宝剑相抵,可是不消三招就被莴苣斩下头颅。

女巫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莴苣站在塔前,提着王男的头骄傲地冲她挥手。

“你怎么还是自己跑出来了,”女巫又高兴又担忧,“以后我总会让你出来的,现在你还太小,又一点魔法都没有,我担心你……”

“妈妈,”莴苣打断她说,“可是我已经足够强了,我不需要魔法就能打败牠!”她有些激动,“如果我终将面对有风有雨有敌人的世界,那就应该开始历练,越早越好!”

“妈妈,”莴苣不等女巫反应就继续叫喊,说出憋了很久的心声,“如果你爱我,就要把我当成和你一样强大的人,而不是永远需要你保护的弱小生物!”

女巫愣了几秒,眼眶逐渐湿润,快步走上前一把抱住莴苣。“我的好孩子,”她喃喃道,“是我想错了。我见过太多女人被欺压和控制,就以为是她们没有魔法的原因。我太自以为是了!”她捧起莴苣的额头,骄傲地吻了吻,“只要她愿意,就能变得强大,跟魔法没有半点关系,我们莴苣就是如此!”

莴苣靠在女巫温暖的怀里,心里既甜蜜,又自豪,还有一点儿不好意思。

两人把王男的尸体扔下悬崖,莴苣准备回塔取来弓箭,猎只野兔作为晚餐。女巫听了,要给石塔开一扇门,莴苣却大笑着拒绝,一边指指那条长辫子:“正好给我锻炼体能。”

森林里游荡着两个女巫,一个名副其实地会用魔法,另一个没有魔力,却强大到让人闻之胆寒。

改自格林《莴苣姑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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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莴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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